《青草地》羽景程霜

15、满面春风？

　　有时候，相似的灵魂会碰撞出最激烈的共振，夏飞一直在找，找一个能和他在孤单世界里相互慰藉的存在，终于，他找到了同样落单的纪晚游。

　　纪晚游并不知道他的心路历程，显然有些受宠若惊，问道：“你说的一起，是哪个一起？”

　　“这个。”夏飞从他怀里抬头，然后微微踮脚，在他唇角轻轻碰了一下。

　　纪晚游身体僵住，看向夏飞的眼神有些错愕，过往两人虽然也有亲密接触，但都是他单方面对夏飞耍流氓，今天是夏飞第一次主动，他有些受宠若惊。

　　夏飞亲完，也后知后觉自己太主动了，他面子挂不住，赶在纪晚游反应过来之前转身就跑：“我上学去了，国庆假期见！”

　　直到他扶着楼梯跑了两层才想起来——
　　第一，他可以走电梯。
　　第二，他们国庆节不放假。

　　但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谈恋爱了。
　　毕竟不是暗恋成真，所以谈不上有多兴奋，但就是觉得哪哪都不一样。

　　他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走到教室，然后撞上了班主任严厉的目光。

　　“干什么了满面春风的？”

　　夏飞即答：“谈恋爱了呗。”
　　反正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果然，在班级的阵阵笑声中，班主任瞪了他一眼：“别给我耍贫，赶紧补作业，各科老师都等着你交呢。”

　　夏飞连连附和着回到座位，白东旭立刻把刚发下来的化学随堂测验试卷给他，语重心长道：“你确实该好好学习了。”

　　夏飞不在意，随手接过试卷，但在看到上面75的分数之后还是愣了。
　　随堂测验的满分是100分，但他化学不差，不应该答出这个成绩的。

　　白东旭指着一处填空，语气难得严肃：“方程式都写错了，配平配出43这个数字的时候你都没想过检查一下吗？”

　　夏飞：“……”
　　确实犯了很弱智的错误。

　　但他觉得不重要，毕竟他只是粗心，又不是不会做题。

　　白东旭看出来他不当回事，又劝了一句：“如果你在高考之前一直是这个状态，那你高考很难发挥真正的实力。”

　　夏飞没答话。

　　对方又说：“现在是关键时期，有些话作为朋友我得说，你要是想考个好学校，当务之急就是好好学习，少和纪晚游混在一起吧。”

　　“什么叫混？”听到这话夏飞立刻不高兴了，“成绩下降是我自己没好好学，关他什么事？”

　　这是两人认识以来，夏飞第一次这么直言不讳地怼上来，白东旭愣了片刻，随后说：“那我道歉。你自己能想明白就好。”

　　话音未落，包羽婷就转过身来，看向夏飞时有种不服输的气势：“你被纪晚游灌迷魂汤了是咋的？他整天不是逃课泡吧就是打架，要么在宿舍通宵打牌，你成绩下降怎么可能跟他没关系？你如果不知道纪晚游是什么人，那巴图尔也是住宿生，你让他和你说？”

　　巴图尔刚转过身要说什么，就被夏飞一句话噎了回去：“他什么样我自己会判断。”

　　这下巴图尔也惊住了，因为夏飞平常随波逐流，很少这么偏执己见过。

　　包羽婷终于意识到什么，她环顾四周，预备铃还没响，周围人都在相互交流题目，便在这交谈声掩护下压低了声音：“夏飞，你可别告诉我你喜欢他啊。”

　　自从他和白东旭表白又和谈之后，几人都下意识不去提这件事，也不提他是同性恋的事情，但今天的夏飞太反常了，所以包羽婷第一个打破这种微妙的和谐，开口问了出来。

　　夏飞抿了抿唇。
　　一来一回间，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也知道三人是尽了身为朋友的责任才劝他，虽然看法有失偏颇，但出发点是好的。

　　他犹豫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隐瞒——毕竟这种事情，瞒不住的。
　　便说：“我和他在一起了。”

　　“你……”包羽婷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声音不自觉大了些，又很快被她压下去，“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夏飞回答的云淡风轻：“知道啊。”

　　说完这句，几人都陷入了沉默，转身也不是，继续谈话更不是。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白东旭出言打破了沉默，他向着班主任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看这老头，平常抓撒谎的一抓一个准，刚才夏飞跟他说实话他反而不信了。”

　　“反向洗白了属于是。”巴图尔跟着附和了一句。

　　在几人的尬笑中，预备铃打响，这两人如获大赦转回了自己的座位，直到晚上放学才重新转回来。

　　*

　　几人一起出校的路上，这三人又委婉地表示了劝分的意图——
　　“现在是考大学冲刺的阶段，都学两年了，这时候分心可就太亏了。”
　　“这个年纪谈恋爱，没有结果的。”

　　对于这些，夏飞都不在意。
　　对于第一个问题，他家境好，不需要把考个好大学作为唯一的出路。
　　而对于第二个问题……

　　他从来没想过要什么结果，他只是觉得和纪晚游相处很融洽，有因为某一时刻得知两人有相似的经历觉得惺惺相惜，再或者，一直以来他都扮演着被照顾的角色，纪晚游偶尔表现出对他的需要让他觉得满足。

　　无论是哪种，归根结底不过是他试图在这个迷茫的阶段这个人陪伴罢了。
　　所以他不需要结果，他只是需要纪晚游。

　　但这些话，他没有和三人说。
　　他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却会用言语把自己伪装的高尚：“我就是喜欢他，不会影响成绩的。”

　　然后就收获了一堆“超绝恋爱脑”之类的评价。

　　最终还是白东旭给出了解决方案：“十月中旬有月考，你不是说成绩退步只是因为没好好做题吗？那你月考把成绩考回来，我们就信你。”

　　“好啊，”夏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毕竟他本来就打算带着纪晚游好好学习的，没准到时候两人一起成绩进步，吓死这三人，光是想想便觉得爽，他也理直气壮起来，“那这次月考之前，你们不许再说他坏话。”

　　刚说完就被包羽婷抬腿踢了一脚：“我们说他什么坏话了？我们就是说点客观事实，重色轻友的恋爱脑真是没救了。”

　　“好了好了，”巴图尔赶紧拉开包羽婷，“婷婷你收着点，别一脚给夏飞踹医院去，到时候月考没考好的帽子都扣你头上。”

　　说完便与三人道别，走向宿舍的方向。

　　夏飞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意味深长地想，他宁愿住院都不想在国庆假期上自习。

　　*

　　回到家里，他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
　　因为有了中午那场乌龙又刺激的表白，纪晚游不可能没有反应。

　　他憋了一下午，迫不及待想看纪晚游的反应。

　　虽然提前设想了许多可能的场景，但看到微信里五十多条未读信息时，他还是吓了一跳。

　　他从下往上翻上去，又从上往下读下来，大致意思就是谢谢夏飞给他机会，他愿意一辈子听他的照顾他和他在一起，巴拉巴拉一大堆。

　　夏飞其实触动不大，毕竟这个年纪谈什么一辈子，太遥远太不现实了，以至于看上去有点中二。

　　不过更深层次的原因，大概还是他没有考虑过两人的以后。
　　他只想过好现在，所以他下意识逃避以后。

　　这些思绪过于沉重，很快就被他屏蔽掉了。
　　他点开输入栏，给对方回信息：
　　我到家了
　　下个月的月考，我们一起好好复习吧

　　纪晚游秒回：好，那考好了有奖励吗？

　　夏飞刚要回消息，忽然弹出一条银行卡到账10万的信息。
　　是陆海城又莫名其妙给他打除生活费以外的钱。

　　想起陆海城，夏飞只觉得讽刺，便给纪晚游回消息：奖励你十万

　　纪晚游：欢乐豆啊？
　　纪晚游：不如你给我抱着睡一晚

　　夏飞心想这事他又不是没干过，存心逗对方，便说：你要是考的比我高，我给你上都没问题。

　　果然，对方不回信息了。

　　夏飞抱着手机在床上笑的打滚。
　　之前暧昧时都是纪晚游主动，所以他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这人这么不禁逗。

　　五分钟后。
　　纪晚游的语音通话打了过来。

　　夏飞努力收了收笑，假装淡定地接了电话：“喂？”

　　纪晚游的语气带着谈判时的博弈：“你是真当我不能提前搞到月考卷子的答案是吗？”

　　夏飞闻言直接愣住。
　　他们月考是学校的安排，所以都是本校老师装订好卷子和答案，然后提前放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锁起来。

　　夏飞故作镇定：“你会撬锁是咋的？”

　　“你猜我会不会？”见夏飞真的开始担心，纪晚游占了上分，话里含笑，“而且我还有planB——我是住宿生，半夜偷偷去办公室把老师还没批的卷子偷出来，把答案改了。”

　　夏飞第一次见到玩笑不能开太大，不然真的会把自己搭进去。
　　但他不想认怂，便强撑着说：“你不能作弊，这犯规的！”
　　纪晚游轻笑了一声：“可是，是你先开出那么诱人的条件诱导我犯规的。”

　　夏飞直接红着脸挂了电话。
　　草，憋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