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边关岁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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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平派叶翔出去打探情况，叶翔回来倒是有些高兴。原来徐宁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倒是被小何大伯身边的人扇了两个耳光，身边带着的几个所谓镖师都被挨个放倒了。这算不算是秀才遇上兵呢，不管徐宁怎么巧舌如簧地罗织罪名，小何大伯直接武力镇压了。
季平听了有些心凉，看来小何这个大伯很有些势力，身边也算是高手如云了。
徐宁当然不会就此罢休，转天就带着徐家族老同着衙门的差役又找上门来。这次小何大伯并没有逞匹夫之勇，客气有礼地接待了众人。客气归客气，什么条件也没有答应，一口咬定要与徐宁对簿公堂，又闹了个不欢而散。
墙那边的何宅闹得不可开交，墙这边的季平正想法去拜祭一下何大婶。小何闹着要一起去，季平灵机一动，把小何扮成女孩子，大摇大摆地就去了徐家。
徐宁想借着何大婶讹诈银子，倒是凑钱给何大婶风风光光地办了后事，灵堂就设在徐家老宅。季平跟小何一起给何大婶磕头上了香，小何忍着没有哭出声来，只是在嘴唇上咬出了两道血痕。
徐宁见到季平很是高兴，上来纠缠了很久，不外乎为何大婶喊冤，要季平家少爷出面帮着作证。季平敷衍两句，又假意关切地问了问小何的下落，徐宁支支吾吾地说孩子伤心太过躲了起来。季平担心小何会忍不住暴露了身份，没有多呆就带着小何出来了。
三日后，就在徐宁为着打官司一事找到季平他们租住的院子时，才发现这里已经人去楼空了。而与此同时，刚刚出城的向辽东而去的商队里，多出了四个到西北投亲的孩子，最大的叫高老大，余下几个按年龄排，分别叫高二郎、高三郎、高四郎。
“高老大，你这起名字的水平可真不怎么地。”季平没想到第一个提出异议的竟然是不爱说话的石群。
“呵呵，没事没事，名字么，那就是浮云，就让他散去吧。咳咳，我的意思是说，大丈夫不拘小节，不过是个化名，简单就好。”季平倒是有些自鸣得意，咱这手下也算能凑出半个杨门虎将的配置了，想办法让他们练好武功，那咱走出去绝对也是威风八面。
叶翔年龄大些，对着季平经常性地犯傻已经很有包容心了。小何倒是没什么意见，季平说啥就是啥，乖得跟小猫似的。
所谓商队，主要是由骡子马匹驮着货物，掌柜坐在车里，伙计们步行跟车。外围的就是镖局的人，除了几个管事的镖师骑马，其余的也都是步行。这个时代的商品经济发展的很是迅速，商路四通八达。季平一行人跟着商队走了十来天，途径的村落都有常备给过往商人休息的民宅，价格也很公道。
越往西北走，天气越是寒冷。季平选择了离西北边境不远的一个小山村落脚，带着叶翔他们定居了下来。这里民风淳朴，男人们多是习武从军，家里多是妇女孩童。这里的妇人们常年劳作，说话做事都带着西北特有的爽快，对季平他们也很照顾。
季平开了个小私塾，教附近几个村里的孩子识些字，叶翔他们除了练武就是跟着猎户们上山打猎，很快就不是只能套兔子挖蘑菇的水平了。除了弄回过野山参，某次还三人合力捉回只活的狐狸，让小何得意了很久。
转眼已经入冬了，季平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半年了。看着一起生活的三个孩子，季平觉得原来那个世界仿佛已经离自己很远很远了。
这样，也好。
曾经那个常常梦想着世界上只剩下哥哥和自己两个人的季平，那个面对哥哥几乎快要无法掩饰自己那隐秘而炽烈的感情的季平，那个强烈地妒忌着为哥哥生下孩子的女人的季平，仿佛不曾存在过。
季平心底最大的秘密，也是他唯一的秘密，就是他曾经那么深爱着自己的哥哥。这不只是爱情，还有亲人间的信赖、包容和依恋。
离开的越久，季平的心就越觉得平静。不再被这甜蜜且痛苦的秘密纠缠着的内心，终于可以坦然地回味这份感情，可以放肆地去爱，去怀念。这份禁忌的感情再也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最重要的是，它不会成为哥哥的麻烦。
这样真的很好，没有伤害，没有怀疑与背叛，不需要认同，也不需要回应。季平终于可以放肆地在心里直呼哥哥的名字，即使没有人能听到，但是只要想到那个名字，他就会觉得幸福。
边关的冬天最是难熬，刺骨的寒风呼啸整夜，开门就是半人高的积雪，冻得人直打哆嗦。气候恶劣还是其次，最怕的就是金人前来抢粮。
五千年的中国历史上，游牧民族对农耕民族的威胁是常态，农业文明一旦稍有衰落，游牧民族便会趁势而入。明朝是个特殊的时期，不幸的是，这是游牧民族对于文明社会的最后一次征服，幸运的是，国破家亡的日子还非常遥远，季平并不会遇到。但这并不表示就没有小范围局部性的冲突，每到冬季，总有小股势力出来烧杀劫掠，附近的村落都受过他们的祸害。
私塾早就停课了，冬天雪这么大，附近几个村子的孩子都不能过来。季平在家闲了两日，就趁着天气好跟着叶翔他们进山去了。说是进山，也不过是在不远处的林子里转转，也逮不着什么东西，全当是锻炼身体了。季平兴致勃勃地晃了一整体，到傍晚才被叶翔拖着往回走。
还没到村口就听见远远地传来哭声叫骂声，季平四人赶忙往村里跑，一进村子就看到村口的场院里满地的鲜血，两个士兵模样的汉子抬着一具尸体正往村外走去。
“这是怎么了？”季平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你是这村子的？我怎么没见过。”一个队长模样的男子看到季平进村走上来盘问。
“我是来投亲的，找错了地方，是村长收留我们，我跟弟弟们就住在村东头空的那间院子里。”
“哦，你就是高大郎是吧。我家婆娘提过你们。行了，回去清点下东西吧，晌午的时候有金人来附近的村子抢粮，杀了些村里人。”
季平第一次直面这样惨烈的死亡，他奇怪自己面对这么多的鲜血怎么还能这么镇定。曾经一起生活的活生生的人，现在有好些都冰冷地躺在雪地上。季平绕过一具尸体，认出了那是住在隔壁的刘大娘。她昨天还笑眯眯地对自己说，要用双倍的乌拉草给自己做双暖和的鞋子。
小何毕竟年纪还小，手紧紧地抓着季平的衣角，季平发现他在微微地颤抖，就伸手回握住他的手。叶翔石群面色苍白，强忍着愤怒跟在季平身后。
家里被翻的乱糟糟的，过冬的粮食和腊肉都没了，被褥衣服被扯破扔在地上，水缸和铁锅都被砸了个稀烂。季平看着被打破了一个大洞的窗户，无比庆幸自己和孩子们还都活着。
村民已经习惯到有些麻木了。大家经过短暂的悲痛，在士兵们的帮助下收殓了死者，就开始忙着想办法筹备物资，度过剩下的冬日。
还有些粮食藏在村后的地窖里，除了留出做种子的，其余按人头平均分给了每家每户，但这些粮食并不够吃到来年开春，所以必须组织村民进山挖参捕野物，这些东西在镇上的市集里有商人长期收购。
季平留下跟着妇人们一起修整房屋，叶翔带着石群跟着村民进山，小何太小，季平让他也留在了村里帮忙。
季平心里惦记附近村子里的那些孩子，主动提出去替村长往各村送信，村里人家大多数都有有亲人在附近村子，都摆脱季平帮忙探望。季平一大早就带着干粮出发了，直到晌午也没有回来。村里人心惶惶，都盼着季平早些回来。直到傍晚季平才回来，身边还带着一个小男孩。
季平把附近几个村子的情况告诉了村长，又给各家都带了消息，这才有空跟村长说话：“这孩子是我在路上的死人堆里捡的，他也没什么亲人了，我认他当弟弟，以后让他跟我过吧。”
“胡闹，你还是个半大孩子呢，地下还有三个弟弟，养的了几张嘴？”村长好意提醒季平。
“没事，我们少吃口就有他的了，您就让我收留他吧，我保证绝对不给村里添麻烦。”
季平跟村长磨了半天，村长才松口同意留下这孩子，只是不能算做村里的人，一应事情都由季平负责。季平满口答应，村长无奈地笑骂道：“你个小滑头，我也是为你好。养这么些人，你将来怎么说媳妇啊。行了行了，我也不做那恶人，这孩子叫什么？”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季平刚想起来自己还没问人姓名呢。
“我叫孟星魂。”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边关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