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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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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上,林言敏锐地感受到裴延不对劲。他听说裴延喜欢吃阳春面,特意起了个大早,给裴延煮了一碗,裴延却一口没动,坐在桌前看着这碗面,脸色反而渐渐阴沉起来。
林言心中忐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没有做好,观察着裴延神色,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裴延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来。
裴延瞥了眼手机屏幕,似是垂眸迟疑一瞬,还是划下接听,一双眸子却盯住坐在对面的林言,对着电话里说:“小知?”
林言顿时浑身紧绷起来,裴延这是……在和沈知通话?
他低下头不敢出声,想把自己屏蔽起来,可裴延的对话却清晰无比,一句句传入耳膜:
“嗯,我今天在北城,不出差。”
“当然记得,等你回来。”
“小知,生日快乐。”
和沈知通话的裴延和平日不太一样,语气中透着的亲昵熟络,还有不自知的温柔,林言在桌下的双手握成拳,用力到微微发抖。
裴延却仿佛浑然不觉,挂断电话后,又拨了个电话出去,声音恢复平时的冷淡威严:“方秘书,今天去找个家政来家里打扫。”
“我知道正常是每周三来,所以才让你今天临时找一个,让他把家里彻底清洁一下。”
一周之约其实还有两天,可裴延的话让林言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他们之间的联结似乎马上要断裂。
不过裴延并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后,只是推开椅子,起身回卧室去换衣服,出来时他来到林言面前,说:“走吧,今天你坐我的车去公司。”
林言在这里住了几天,裴延从未早上开车带过他,每天早上他都是自己走很远的路去搭地铁,他知道裴延不想让别人看到,也从未要求过。
没想到今天裴延竟主动提起,林言愈发不安,抬头看了会儿裴延,才起身随他出门。
早高峰路上拥堵,车子在车流中停停走走,林言偷偷观察着裴延,努力找着话题:
“今天天气真好,好久没看到这么蓝的天了……”
“路边那只小狗好可爱,你喜欢狗吗?我可喜欢了,小时候我在路边捡到过一只小黄狗,带回家以后被妈妈骂了一顿,说家里太穷了,人都养不起,怎么还能养狗?我求了她好几次,她都不同意,最后还是把狗给扔了,扔到好远的地方,我去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哭了好几次……”
裴延没有任何回应,林言闷头说着,没有停顿,也不敢停顿,直到裴延突然出声:“林言。”
裴延声音不大,林言却立刻停了下来,他慢慢转头看向裴延,浮起一丝笑:“怎么了?”
“我们结束,到此为止。”裴延沉默片刻,还是一字一句说出来,声音低沉,清晰坚定。
林言呆愣住,似乎在消化这句话的意思,裴延都没有看林言一眼,只是平静看着前面,接着说道:“一开始我就说过,我有爱人,不希望你影响我的生活,他快回来了,我不想再继续。这段时间,我会补偿你,我想了下,可以派你去海外分公司工作,地点任你选择,伦敦或者纽约,你不必担心钱,我会送你一套公寓,或者你还有别的什么要求,尽管提。”
悬崖边的巨石终于砸下,将这几天的海市蜃楼砸得粉碎,林言感觉心脏急速下沉,他喘了几口气,艰难说道:“我……不要钱,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不可能。”裴延不留一丝余地回绝。
今天是沈知的生日,早上看到林言做的那碗面条,裴延只觉得心中一沉,之前每年他和沈知的生日,沈知早上总是会做两碗阳春面,两个人每人一碗,沈知说,两个人在一起,生日也是双份的。
过了几天刺激的脱离轨道的日子,此刻裴延只觉得尤其想念沈知做的面,清淡鲜甜,还有他平和温柔的笑颜,相比之下,眼前林言那总是小心翼翼讨好的笑脸便也面目可憎起来。
林言眼眶泛红,正要说什么,裴延却已经把车靠边停下,他转头看向林言,冷静说出凌迟的话:“林言,我给不了你感情,但物质上我不会亏待你,能让你过上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如果我是你,与其妄想那些自己要不起的东西,不如好好想想自己能要到什么。行了,你下车吧,今天你不用上班了,给你一天时间,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我来安排。”
裴延太冷静了,将林言所有的挣扎都冰冻起来,林言什么都说不出来,绝望的目光在裴延脸上扫着,试图找到他一丝的不舍,可什么都没有。
裴延上位这么多年,深谙各种商业谈判技巧,对付林言绰绰有余,此刻他毋庸反驳的气场压得林言说不出一句话,只能顺从地下车。
裴延没有迟疑,立刻发动车子离开。
林言茫然站在原地,身边是匆匆上班的人群,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方向,也没有目标,他没有地方可以去,站了好久,才拖着脚步朝学校方向过去。
林言混混沌沌回到寝室,此时同学都去上课了,只有蒋方亮昨晚在网吧打了通宵游戏,今天上午翘了课,在寝室睡觉。
他被林言进屋的声音吵醒,不耐烦从床铺上伸出头,看到是林言,揉了揉眼睛,问道:“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林言魂不守舍地坐在凳子上,他心里乱极了,一会儿早上裴延冷漠的模样,一会儿是昨夜他压着自己时情迷的样子,患得患失,此刻见到蒋方亮,只觉得像见到亲人,竟红了眼眶。
“操,你这是怎么了?”蒋方亮彻底醒了,从床上跳了下来。
林言急需有人帮自己分析一下,裴延到底是怎么看待这段感情的,于是他像抓住浮木一样拉住蒋方亮,将今早裴延的言行告诉了他。
他试图客观,可人的描述总是不可避免地沾染着不自知的主观意愿,讲完后林言问道:“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蒋方亮想了想回答:“我觉得喜欢,不过他不是一直说已经有人了吗?我看你们俩最大的障碍就是那个姓沈的……”
林言听着,只觉得委屈翻涌,又低下头擦眼泪。
“哭有屁用。”蒋方亮低声责备了一句,想了想又问:“林言,你真的那么喜欢那个裴总?他说要让你去海外工作,还要送你房子,你真的都不要?”
林言哽咽着,却毫不犹豫地点头。
蒋方亮拍了下桌子,说:“那行!反正已经不能再坏了,不破不立,干脆都闹开来,没准还有生机。”
“不破不立?”林言不解看向蒋方亮。
“让裴总和那个姓沈的破了,你俩就立了。”蒋方亮越说越觉得有理,他思考了一会儿,敲敲桌子说:“裴总不想主动离开那人,那咱们就想办法让那人自己离开,这会儿你决不能离开裴总,继续在他身边,等他们断了,你自然就成了。”
“可怎么才能让沈……那人离开裴总呢?”林言问道。
蒋方亮敲着手机屏幕,仿佛伸张了正义一般,说道:“这你就别管了,交给我。你赶紧去找裴总,这个时候决不能让他以为你放弃了。”
林言心中隐隐觉得不妥,可是对裴延的渴望压到了一切,此刻只能牢牢抓住蒋方亮这根稻草。
他其实不知道还能怎么让裴延知道自己的感情,可蒋方亮说此刻不能放弃,那他就还是要努力试试,他心乱如麻,没法呆在宿舍,又去了公司,这样最起码离裴延近一些。
上班时间他不敢打扰裴延,在办公室一直等快下班,直接去了裴延办公室。
方秘书见到林言时,有些惊讶,他以为老板和这个实习生的事情已经翻篇,不知道林言过来要做什么,但他面上不动声色,还是把林言让到候客区坐着,还给他倒了杯咖啡,客气说道:“裴总今天时间都已经排满了,你跟裴总约了时间吗?”
林言想起早上裴延说给自己一天时间考虑,然后告诉他自己的决定,这也算是一种约定吧,于是点了点头。
方秘书打量着林言,有段时间没见,这个年轻人似乎不太一样了,之前那种纯真阳光已经消失不见,现在从内到外渗着一股颓废之气,他感觉这变化一定和裴延有关,不由暗中叹息一声,说道:“那你稍等,我去问下裴总有没有时间。”
裴延此刻刚开完一个视频会,正在办公桌前回复邮件,方秘书敲门进来,请示说:“裴总,林言来了,说是跟您有约,您现在有空见吗?”
裴延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林言竟然敢直接来了这里!他快速看了眼方秘书,方秘书倒是面色丝毫不显,只是安静站着等裴延回复。
只是这平静却让裴延更加烦躁,他捏了捏眉心,似是无意解释说道:“他过来是要解决下之前的问题。”顿了会儿又说:“让他等着,我处理完这几件事再走,晚上你和司机都不用跟着。”
方秘书太了解自家老板,裴延的反应明显是有内情,他心中暗自惊讶,看来裴总和林言竟然真的在暗度陈仓,饶是他再经验老到,此刻还是控制不住地嘴角僵住。
他默默看了眼老板,实在不知该说什么,点头表示知道了,便退了出去。
裴延却愈发烦乱,他有种不安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他点了根烟,重重吸了几口,决定还是要尽快解决林言的事,这次是要彻底断掉,不能再留一丝可能。
强行压下了烦乱心绪,裴延在办公室里又呆了两个多小时,一边处理了几件要紧工作,一边抽空跟周纪年打了个电话,林言断不能留在裴氏了,他想把林言送去周纪年的公司。
上次周纪年在酒吧似乎对林言有些意思,要是能转移下林言的感情,也是好事。
周纪年是个人精,上次在酒吧看到林言和沈知六分相似的容貌,便猜出了裴延的心思,这会儿却又听裴延要把人送过来。
他其实不太理解裴延,养个小情还搞得这么复杂,不过他一向玩得花,并不介意接个裴延的盘,于是爽快答应下来。
说完正事儿,裴延却没挂断电话,他轻咳一声,又嘱咐道:“纪年,这事儿不能让沈知知道……”
“放心吧,延哥。”周纪年大咧咧答应下来,“多大点儿事啊……你也太小心了。”
挂了电话,裴延又坐了会儿,将应对措施想完整了,终于起身出了办公室。
这会儿早过了下班时间,裴延又特意交代过方秘书,此时秘书室已经没什么人,只剩林言自己坐在外面沙发上,
见到裴延出来,林言眼睛立刻亮了,他连忙起身,小声说道:“裴总……”
“你跟我来。”裴延不想在办公室和林言有牵扯,吩咐一句便去了专属电梯直接下到地下车库。
在电梯里,裴延一直沉默着,嘴角绷得很紧,林言愈发忐忑不安,不声不响跟着裴延上了那辆黑色宾利。
关上车门,终于又和裴延同处在一个密闭空间,林言这才仿佛活了过来,又有了些勇气,他突然转身搂住裴延脖颈,仰头贴上了裴延的唇。
裴延下意识要躲开,却听林言在唇齿间呢喃说道:“你亲过我那么多次,别推开我……”
裴延想起自己做过的事,动作顿了下,让林言亲吻了一会儿,却还是用力推开怀里的人,又沉沉看了眼林言,发动车子离开。
车库光线一直不算明亮,也因此裴延没注意到停在对面那辆银灰色的凌志,以及坐在驾驶座上,脸色惨白的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