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忍覆雪》半是私

122、过往记忆——兄弟决裂

　　“一花一叶，一体两面，阴阳双生花？这花倒是稀奇！”是一道威严洪亮的男声，虚无中，陆程哲感觉自己身体被连根拽起，宽厚掌心在头顶抚了抚，随后便裹进了一团湿润柔软中，“跟我回去，从此便做我的床前花罢。”

　　微风夹着细雨飘落，在一下一下梳理关照中，庄严男声自言自语道：“这么快就要选定下一任主神人选了么？”

　　“人类欲望太盛。”

　　“兽类太过残暴。”

　　“我看这朵床前花就很好！”

　　细雨停了，随着迎面刮起冷风，一股澎湃力量注入身体，在一团氤氲的仿佛灵力不要钱的光团中，阴阳双生花化为了人形。

　　因这花一正一反一体两面，是以氤氲中也浮现了两个身形，身形背靠着背，同样安静闭目，同样面容俊朗，俨然一副刚出世的孪生双生子。

　　“我是诸尘世的主神，从此以后也是你们的父亲。”

　　“是！父亲！”

　　“你们要好好修炼，勤加修心。”

　　“你们是我选定的继承人，未来要继承我的位置，继续掌管眼前无尽纷繁尘世。”

　　“是！父亲！”

　　接下来是一段压缩的纷乱场景，长久噪声后，四周归于平静。

　　“尘世繁华，众生纷纭，主神最紧要的是公正博爱。”

　　曾经的威严男声此时已变得虚弱，似是大限将至，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谆谆教诲道：“你们要谨记我的教导，恪尽己身职守，使世间繁华，令尘世千秋万代！”

　　“父亲！父亲！”

　　父亲、前主神去得太过仓促，仓促的两朵花儿措手不及。

　　彼时的阴阳双生花已化形修炼了两百年，于单个世界来说尚算老练，于历代主神创造的宏伟尘世却还太过稚嫩。

　　呼喊中带着不舍，更带着无法言说的忐忑。

　　看着父亲伟岸身躯蒸发着消逝在眼前，他们握着的手，也越发紧张。

　　“哥哥，父亲去了，尘世重担压到了我们肩上。”还稍显稚嫩的声音含着担忧，“我们真的能做好吗？”

　　“能的。”纵然陆程哲自己也没有底气，他还是出言安慰着身边人，“只要我们努力，就一定能做好！”

　　然而…当真如此吗？

　　看着浩瀚天地，陆程哲胸膛也一阵忐忑茫然。

　　“哥哥，努力真的有用吗？我们分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尘世还是起了战争？”

　　“为什么会有疫病传播，我们明明降下了健康？”

　　“哥哥，这次水患本不会这么严重，这些常人却自作孽的一意孤行，让水患愈加严重。”

　　“哥哥，为什么会这样？”

　　“人类不应该相亲相爱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阴谋伤害？”

　　“常人和动物不应该和谐共处吗？为什么有虐杀屠宰？”

　　“哥哥，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陆程哲答不出来，初始他还能以某两个善意点为论据进行勉强解释，可随着时间推移，他胸间疑惑也越来越深。

　　是他能力不行吗？

　　是用错了方式吗？

　　为什么尘世在父亲管辖下便一派安详和谐，到他们手上便纷乱四起？

　　又是一段空白，这段空白过后，稚嫩声音成熟了许多，也愈发阴冷起来。

　　“哥哥不要再自责了，这根本不是我们的问题，原就是这些人类本性恶劣，贪得无厌。”

　　语调越来越冷，话语也越来越极端，“哥哥，或许我们可以降下天灾，清理一部分坏人…”

　　“如何分辨好人坏人？在我看来他们都是坏人！”

　　“哥哥，我刚温了书，书中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觉得这句话很对，我们是主神，降下什么都是应该的！便是降下天火也是他们应当受得！”

　　“哥哥，又起战争了。”说到这句话时，阴冷声音已趋近极点，“这些人真的还有存在必要吗？”

　　“不若全部清理，由我们创造一批新的！”

　　“杀孽？主神降下的怎么会是杀孽呢？”

　　“哥哥若是实在不想指尖染血便由我代劳好了！或者用他们的身体来饲养动物，六脚蜘蛛如何？由他们肮脏的血液来饲养，这些蜘蛛一定能再长大一倍！”

　　虚无中骤然响起一声洪亮拍桌声，低沉声音爆发道：“这些人类实在太过嚣张，他们怎么敢透支地势之力？不过一介常人，居然妄图与神明比肩？”

　　主神持有无上力量，掌握绝对生杀大权，更拥有旁人无法企及的光环。

　　尘世常人可以愚蠢到怀疑神明存在，却不能不敬神明。

　　自继任主神后，爆发之人便一直这么觉得，与陆程哲的温良和煦不同，他始终睥睨着眸子，俯视着尘世。

　　在他眼中，神凌驾于尘世之上，常人自当敬仰崇拜，绝不可生出丝毫不敬逾越之意。

　　是以，以邪法透支地势之力的行为在他眼中是挑衅，是目中无神，是比挑起战争，危害尘世还要过分百倍的行为！

　　“主神威严神圣而不可侵犯！”

　　黑暗中传来茶盏碎裂声，低沉声音果断而坚决道。

　　“哥哥这次就算你再如何阻拦也没有用了，他们不仅挑起战争还敢藐视天威，我已经决定将那个尘世连同尘世的人完全清除！”

　　有金戈声，一道冷肃杀伐之气升腾而起，呼啸着灌入五方邪阵中。

　　这力量极具力道，一旦发作，就是毁天灭地。

　　陆程哲心下一紧：“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送他们一程！”

　　“既然他们已经自掘好了坟墓，我又怎能不帮他们一把？”

　　陆程哲：“快住手！一人之过，何故牵扯整个尘世？”

　　“不敬神明合该有此报应！”

　　两句话间杀伐之气已应势运转，平地刮起狂风，冰冷锋刃划过脸颊，四周明明没有异物，空气中却莫名弥漫出一阵血腥气，似昭示着即将到来的血腥屠杀。

　　“住手！”

　　在血腥屠杀呼啸着即将席卷整个大地时，一道金红灵流从天而降，如罩钟般及时将这股浓烈杀意压制了下去。

　　“哥哥，你在做什么？”询问声音阴冷入骨，“你在邪阵上设下了封印屏障？你封印了我的力量？”

　　“哥哥，你这是要站在那些常人那边？”

　　音量升高，其中不可置信更是加剧…

　　“为了这些本性至恶的常人，你不惜背弃唯一的弟弟？”

　　陆程哲：“我只是想你冷静下来！”

　　“冷静？我冷静得还不够久吗？”

　　情绪已至极点，黑暗中传来剧烈争执声，暴怒之人挥手御灵，不留一丝情面的拳拳到肉，陆程哲被逼的无奈，只能回手抵抗压制。

　　“哥哥…你为了那些常人和我动手？”暴怒之人更加愤然，这愤然不仅因此刻的阻拦，更因为先前近百年的意见相左！

　　又是凶猛两拳击出，趁着陆程哲反应不及的后退空当儿，手掌翻覆间便轻易降下几道天火，看着疾速落下熊熊燃烧的烈焰，他面容扭曲道：“你以为封印了五方邪阵中的力量，我就没有办法了？我还可以降下天火，洪水，霜冻，哥哥你阻止不了我！”

　　陆程哲没有和他继续口舌之争，只纵身跃下，追赶阻拦着天火，“不要一错再错！”

　　“一错再错。”又是几道炙热天火，“错的究竟是谁？”

　　两道身影隔着天火对视，对峙的金红灵流与蓝紫灵流隔着遥遥星海相对…

　　父亲、前主神是公平的，化形之时既化出了两个，给予力量也自然是平均的一分为二。

　　同样的力量对抗，就如同左手与右手打架，从来没有战胜一词。

　　顶多是哥哥多挨几拳，让让弟弟而已！

　　寮烧天火并没有席卷尘世，也没有新的烈焰落下，五方邪阵上的封印屏障倏地膨胀扩张，凝出一道更大透明屏障，将整个尘世完全包裹起来，任再多天火，洪水，霜冻，包括降下灾难的人都无法侵入。

　　“哥哥，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哥哥！”

　　灵力对抗间两人皆口吐鲜血的倒地。

　　愤怒之人咳了几许，怒中带笑道：“真不愧是好样的！”

　　天火穿不透屏障，屏障也无法熄灭天火，两人虽生自同源，师承一脉，可同体不同面，永远解不开对方设下的阵法。

　　“哥哥，你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

　　“你能设下屏障，我也能设下！”

　　话落，一道阻隔屏障落下，灰蒙蒙地笼罩了整个尘世，他冷然道：“这是阻隔屏障，有了这个屏障，浊气散不出来，清气也融不进去，没有主星滋养，这里迟早会颓败着沦为一颗死星！”

　　“至于哥哥，你既然那么护着他们，就陪他们一起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