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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一花一叶——本为一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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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师兄的手在变透明?”
诡异寂静漫过心间,众人都猜出了答案,却没有一个说出。
只有温了了,咋呼的不能接受道:“难道阵法修补的代价是献祭生命,可这个人为什么是师兄?”
代价二字轻缓说出,几乎是微不可闻,落在陆程哲耳中却如丧钟敲响,震耳嗡鸣。
“师兄。”
慢半拍地,脑海清醒过来,高大身子猛地上前,扯住袖子,拽离着人。
“快退开!快撤回灵流!”
人退开了,手也撤回了,输出灵流却不曾断绝。
“怎么回事?撤不回?”
关心则乱,陆程哲握住温竹卿手腕,尚来不及探清缘由,便挥动灵流强行截断着…
依旧没有断开。
灵流反被金红之上,一个突现的铜绿阵法吸取了去。
“怎么回事?哪来的阵法?”不止陆程哲疑惑,温了了也费解,“什么时候出现的?之前并未探到。”
“在我输出灵流那一刻。”温竹卿冷静解答着。
他站的最靠前,也看得最清楚,木系灵流溢出一瞬,这个阵法便迅雷不及掩耳地出现了。
手腕被缚,吞噬浮现,随着指尖灵力不断挥出,体内灵力,生命力,生气包括血气皆被反向吞噬吸取着。
“这个阵法,是这个阵法,这个阵法在吞噬师兄力量?在用师兄生命补全残缺?”温了了后知后觉焦急着,“要想个方法,这样下去,师兄会…”会彻底透明,然后消失。
耳边声音聒噪,噪的陆程哲头脑胀痛,无暇多想,他揽过温竹卿腰身,将手中冲击灵流加大。
然就像忙中出错走反了路,击出灵流不仅没有达到应有效用,反而因与阵法同源,意外成了助力。
手中力道每增加一分,视线内透明便愈多一分。
“停下!快停下!师兄消失得更快了。”
温了了急促声音刚开个头,陆程哲便同样惊慌地收回了力。
“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场景像一个局,一个针对温竹卿的局,无论向左还是向右,指向的都是同一个结局。
“陆师弟,这是怎么回事?”阵法是陆程哲所设,他应当…
“不知道。”
阵法的确为他所设,眼前场景发展,却出乎了他的预料。
脑海同样迷惑。
为什么?
为什么是师兄?
陆程哲想不通,也没有时间给他想通,随着残缺逐渐完整,肢体透明也由指尖缓慢延伸至手臂。
他只能握住透明处,用指尖真真实实的触感换取微不足道的安心。
“师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平生第一次陆程哲体会到了无助,无能为力的无助。
无助之后还有恐惧,从基因中呼啸而来,写满不可挽回的恐惧。
铜绿的吞噬速度极快,不过两句话的时间,肩颈、脖颈包括半张脸颊都透明了。
五官半隐半现是不是很恐怖?
不,一点也不恐怖。
抬眸看去甚至还能看出几分好看…
本就完美的脸型映出山川四景,林木花草。
清风拂过嫩草,鸟雀掠过枝头,不仅没有因为缺少部分显得突兀,反而因着增加的色彩,极致耀眼着。
却没人有心情欣赏这份耀眼,陆程哲满载的大脑中更是杂乱的只捋出一个念头——救出师兄。
救出师兄,一定要救出师兄…
不能再让透明蔓延…
不能让师兄消失!
但…要怎么阻止?
刚才情况也看到了。
一旦动手…
那不是在救师兄,那是在为师兄送行!
“师兄,我该怎么做?我究竟该怎么做?”
没有回答,有的只是半边大腿蚕食过半后,纤细身子站不稳的跌落,以及掌心的抓空。
“师兄!”
较之上一句悲伤轻唤,这一声明显多了几分焦急、惊恐。
没法不惊恐。
坍了一半的衣服软塌塌的挂在身体上,一直紧紧握着,不敢放松的手,抓空的…跌落了下去。
消失了…
是真的消失了…
先前他还能骗自己,说修长手臂虽然表面消失了,却还能握住,即便只剩了个粗略轮廓,触感仍是在的…
只要这触感在,只要能抓住,师兄就不算消失,顶多是隐身于众人面前而已。
而现在…
掌心灌入一缕清风,一直被他紧紧抓在掌心的柔软,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消失了去。
这个事实让陆程哲浑身一冷,颤抖心脏坠落着跌入满是荆棘的深谷。
“师兄,我会救你,我一定会救你。”
“你相信我,我一定会。”
话语是笃定的,语气却缺少了几分肯定。
没法肯定。
有脑子的都明白,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寻不到解决之法。
就像阳光下不断蒸发的水珠,纵使心底再焦急,也不能拉动云层遮住太阳,改变既定结局。
可明白归明白,认不认命又是另一回事。
“办法,办法,我一定能想到办法,我一定会有办法!”
陆程哲求救似的看向自己双手,看向四周,看向温父,甚至看向空寂天地。
周围不断有目光投来。
却是一些背道而驰的答案。
“别救了,这是唯一的生路。”
“快让阵法完整,牺牲一人,换取众人,这很划算。”
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屏息着。
但这些话还是通过表情完全表露了出来。
划算?
数量上来看的确很划算,可沾了感情二字,又怎能算出划算?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玄连续说了三个原来,随后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是那种得知什么意外真相后肆意的狂笑,张狂的刹不住车。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会如此迷恋他,怪不得无论发生什么,你这颗赤子之心都不会改变,怪不得三世都会走向相同的结局。”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程哲原本没心情询问,可结局二字确实戳中了他的心弦。
“哥哥,你还不懂吗?”
玄一副嘲讽蠢蛋的语气,“为什么你的师兄不管如何对你,你都依然心系他?为什么不管遭遇何等冷遇,你都不改初心?为什么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是此刻天地易换的关头,你都会把他放在第一位!”
“我的哥哥,尘世的另一个主神,昼,你当真是个恋爱至上,至上到任何事情与心头挚爱相比,都可以退让放弃的人?”
“不。”玄摇摇头,揭示答案道:“那是因为你的师兄不仅是你的师兄,还是你本体上残缺的那片叶子。”
阴阳双生花,一花一叶,叶主花生。
此花弱点皆在叶片上。
所以每一株阴阳双生花,从诞生那一刻,便会用尽一切方法保护叶子。
这是刻在基因中,历经千载,仍无法改变的!
原来…
原来是这样。
豁然开朗的同时,心脏泛凉的结起了霜。
陆程哲想到了一些事情,一些千年前以为不重要,千年后极尽懊悔的事情。
阵法,眼前的阵法便是以消耗牺牲叶子为代价建立的。
不是他心灰意冷自寻死路,而是不破不立,要解除身上封印,唯有这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
却没想到身上叶子早就为人摘了去。
所以陆程哲一直说面前阵法是个半成品。
所以缺失部分无论如何修补都无法完整。
所以…
今日的结局,其实千年前便已经注定了!
“阴阳双生花的弱点在叶子,有了弱点便会有恐惧,有了恐惧便会有缺陷,有了缺陷便会有自我挟制可能,所以父亲摘去了你的叶子投入茫茫人世。”
想到站在暗处意外听到的话,玄表情又嫉妒又愤恨。
“同样都是儿子,父亲却只在乎照拂一个,只摘去了哥哥的…当真是偏心!”
“不过…”他很快又笑了起来,“估计父亲也没想到会阴差阳错走到这步,失去心中最为珍视的师兄,这可比把哥哥剥皮抽筋更痛苦了!”
确实。
这确实比剥皮抽筋还要痛苦。
更痛苦的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更更痛苦的是…是他招致了这一切。
即便,他也别无选择!
“师兄,对不起…怪我,一切都怪我!”
纵然一切已成定局,纵然抱歉已然口出,陆程哲泛红双眸仍然写着不认命,握紧双拳里还在试图继续某些愚蠢行为,甚至恨不得一命相换。
不要怪他头脑发昏。
本质上,他也不过一株花,一朵承载不了什么责任的凡花而已。
只不过阴差阳错被父亲选中,委以了重任。
好吧。
怪他吧!
是他在找理由,在寻借口。
明明看到了结局,却还三心二意地想要回头。
是他担不起主神职责,是他愧对尘世众人。
正确的路?
只要脑子正常,谁又寻不到正确的路?
可一段感情写在基因里,又如何轻易做到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