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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一夜相拥——表明忠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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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陆程哲没有离开,是赖在温竹卿床上度过的。
上天作证,一开始温竹卿是真的想将人赶走,可面对陆程哲的客房漏水,重金买下剩余房间装作无房,故作为难表示不好打扰季知远千亭,蹙眉叹气说不想睡柴房,心底一乱,竟是被直接哄了去。
直到窄小木床挤上两人,鼻尖嗅到对方周身的皂荚味,温竹卿才猛然意识到这人根本是早有准备...
本来是轻易便可察觉的,沐浴后外袍上总会不可避免沾上零星水渍,只是三年来,陆程哲变了穿衣方式,常穿的山岚色改为了青灰色,这才误打误撞成了掩护,没被第一时间察觉。
上都上来了,总不能再把人赶下去...
于是他只能侧过身,心里又酸又甜地骂了句小骗子。
温竹卿这一夜睡得很好,是离别三年来睡得最好的一夜。
温竹卿这一夜也睡得不好,半梦半醒间总有双手不安分地抚鬓边眼角而过,揽过他的腰,最后还大胆解开外衣衣带,隔着雪白中衣轻抚那道陈年伤口。
这个过程中温竹卿有知觉的,说将对方动作完全收进眼底也不为过。
可紧闭眼睛丝毫不想睁开。
或许是轻柔动作太催眠,或许是身体疲惫太久真的需要安眠,又或许是心底有个声音出声阻止,总之他就这样半放纵半享受地沉入了睡眠深海之中。
有泪珠滴落脸颊,和着他心田的泪一起滚落...
耳边是低沉而喑哑的师兄...
一声低过一声,一声动情过一声。
唤到最后变成了卿卿二字。
“师兄,分别三年,你想我吗?”
“我不知道师兄是否想我,我当真好想你!”
“我不知道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师兄咬死也不肯同我说?”
“但我看得出,当年闹成那样,师兄也是极难过的!”
“我最不忍心看师兄难过...”
“师兄一皱眉,我心都要乱了...”
哽咽声音停了停,再开口时已然换了一个方向。
“如果三年前没有发生那糟心的一切,也许我早已获得师傅首肯,娶得师兄...”
“我们会同进同出,一起睡觉,一起起床,一起练剑,一起下山...”
“不会有多年分离,心脏更不会经年浸在愁苦之中。”
“师兄,其实我一直有个心愿,就是洞房花烛夜为师兄换一个称呼。”
“卿卿...”低沉声音极尽温柔,“师兄我可以这么喊你吗?”
“卿卿,我的妻,我好想有一天能这么喊你!”
整整一夜,温竹卿没有再醒来,可他的灵魂醒着,将陆程哲的话一字一句听了下来,记在心里。
沉沉睡颜没有任何表情,就连眉角都未曾轻蹙,心里却下了一场经久不息的暴雨。
第二天醒来时,身边人已经不在了。
温竹卿没有失落,无他,仅因为这人留下了许多痕迹。
石榴红衣裙整齐码在床边,桌上放着新鲜出炉的糕点,水盆倒好热水,昨日随手放置的发带被规整地摆在镜前,一切都是准备好的模样。
就像之前很多次那样...
慢慢起身,穿衣,待洗漱完成,坐在镜子前束发时,陆程哲回来了,怀里还带着一枝开得正艳的桃花。
“师兄醒了?”约是昨夜好梦,陆程哲语气中带着喜气。
“你去哪了?”温竹卿回头,短暂看了他一眼。
“有些事出去了一下。”
很普通的对话,放在朴实无华的日常中甚至有些无趣,在长久分离后却让人忍不住生出眷恋。
犹记得自无极阁回万宗之巅,那段日子便是这般平淡清浅,清晨起来,两人一个梳妆束发,另一个则在一旁因各种琐事忙碌着,风吹过脸颊的力度是柔和的,和着心底惬意共舞...似多日阳光明媚惯了,丝毫不会杞人忧天的担心风雨。
那时是想不到对这些场景在意上心的,一则这场景实在平凡,二则这平凡日日经历,也自以为以后日日也是如此...
而如今,时光匆匆溜走,岁月为往日渡上一层温柔暖色,再回首才品出这平凡的可贵。
手上动作不自觉慢了,似是不舍得这温馨就这般轻易从手中溜走,又似是只为片刻流连,能与身后人多共处几分,温竹卿束起的发束了又拆,拆了又束。
陆程哲没想太多,只以为昨日劳累一日,师兄的手都不听使唤了,于是迈步上前,轻握住手中梳子,柔声道:“师兄我来帮你。”
温竹卿没反对,乖巧松开了手。
正是清晨时分,和煦阳光自窗棂打入,照着镜前绝色容颜,也照着绝色容颜后一双忙碌的手。
盛放桃花放在了桌子上,最是芳菲最吸睛,却勾不住哪怕丝毫余光。
带着茧子的指腹拂乌发而过,陆程哲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师兄。
温竹卿直视着镜子,眸光所落之处也皆是陆程哲脸庞。
就连阳光清风都格外偏爱两人,将周身热情尽收投到两人身上,只余桃花落寞地仰倒在桌旁,孤零零地散着香甜。
将发带打好结,陆程哲端详着镜中人,又看了一眼艳丽芳菲的桃花,忍不住说了句,“师兄人比花娇。”
在这段关系中,陆程哲一直是主动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这位富家少爷极少说漂亮话,约是家教颇严的缘故,夸好看也仅是好看,不会与任何油腔滑调沾边。
而这句人比花娇,乍听没什么,细听却不禁让人联想到,男子将花攒到女子耳边,风流地讨巧着。
温竹卿看了陆程哲一眼,心脏不自觉溢出一抹异样。
三年分别,温竹卿原本以为陆程哲没有任何改变,现在看来时光留在身上的痕迹还是明显的...
是谁教他说这些漂亮话的?某位貌美机敏的女子?温竹卿可不认为哪个大男人会当场表演调戏姑娘给他看。
明明没有任何依据,胸膛还是一阵醋意翻涌,忍了又忍温竹卿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道:“谁教你的?”
陆程哲明显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这些话,谁教你的?”温竹卿自以为很克制,声音却已泛冷。
“是哪位心仪你的女子?还是...”还是早已心意相通,结了姻缘的姑娘?
“师兄在想什么?”陆程哲抚着他肩膀,安慰地摸了两把,“自然不是。”
“是一个朋友教我的。”怕说不明白,话音落地后,他又加了一句,“是一位男性朋友,和我没有任何情感纠葛,只有兄弟之谊。”
“他为什么教你这些?”
难道是朋友之间撩妹把戏的互传?
这朋友倒是真热心啊!
“我问他的。”陆程哲隔着发丝一点一点抚摸温竹卿后背,“我问他如何能让喜欢的人开心一些,他便告诉我多说漂亮话,我刚学没多久,可能学得不太好...”
将桃花送到温竹卿手边,他绽出一抹笑道:“师兄你开心吗?”
开心...但是...
温竹卿抿抿唇,强迫自己说着反话,“不要再做这些事,也不必再多费心思,我不值得你喜欢。”
“不。”陆程哲坚定地摇头,“师兄值得!”
温竹卿长叹一口气,只道:“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为什么?还是因为三年前...”
温竹卿不知如何说,只是默然。
房间也跟着一阵寂静。
片刻后,陆程哲叹了口气, “不说这个了,我说了不会强迫师兄的。”
手拢成梳子状,一点一点扫温竹卿发尾而过,“不过,我也不打算改变心意。”
“不管师兄怎么想。”语气温柔得要命,“总之我这颗心是没法收回来的,师兄可以不要,也可以忽视,但没有办法阻止我。”
唇边又泛起一丝苦笑,他无奈道:“因为我也阻止不了我自己。”
温竹卿继续不言,只垂下头,在心里轻叹了声,大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