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薛玉溪

3、悸

　　“叙文，你的眼睛，是治不好了吗？”泠冰终于没有忍住。
　　叙文愣了一下，回答说：“倒也不是，只是觉得治起来会麻烦些，就没有想着去治了。”“这有什么麻烦的，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啊。”泠冰托着腮，“明天就让我师父来给你看看，万一能治呢？”
　　叙文低下头：“好，明日就麻烦师父帮我看一看了。”

　　“有些棘手，不过并不是不能治。”师父摸了摸胡须，“我听说京城有家医馆，叫回春堂，里面坐诊的那位医生能医各种眼疾，不如请他来试试？”
　　“如此麻烦，还是别治了，真是叨扰您了。”叙文起身，“我早已习惯了目盲的日子，治不治倒也是无所谓的。”
　　泠冰打断道：“真是，我即刻就去请他来，若是他不来，我便去学他的本领，等我学会了，自然就能给叙文治病。”
　　师父耐人寻味地笑了笑：“若是愿意吃苦，倒是可以去学学，长些本领倒也是好的。你要是愿意去，明年等到开春的时候，为师就送你过去。到时候可别中途放弃，学成归来，可是帮叙文好大的忙了。”
　　泠冰仰起头：“那是自然，我定不会叫叙文对我失望！”
　　叙文轻轻笑了：“既然如此，那便有劳了。”
　　“对了，叙文，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的生辰是在冬日里的，应该是最近了吧？”泠冰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前些日子我生辰，你还送了我些好玩的东西，我自然也得送你些什么才好。”
　　叙文晃了一下神，好玩的东西吗？可是小时候娘亲在的时候分明说过，荷包不是玩物……“劳哥哥挂心了，叙文的生辰是在下雪天的。”
　　“既然是下雪天，那便送你这个吧。”泠冰在柜子里好一阵翻找，“之前和师父路过一个小镇，说是盛产丝绸，我见这块白绫不错便买了下来，如今送给你也好，算是一个好归宿了。”
　　叙文接过：“多谢……”
　　“我帮你戴上吧，到时候雪天阳光刺眼，你又看不见，不知躲避，用它蒙着眼睛，也算是保护了。”泠冰小心翼翼帮叙文缠上白绫，“只要打上结就行，并不太难，你可要记得戴。”
　　“嗯，叙文记得了。”叙文感受到丝绸轻薄的质感，还有少年温热的指尖。

　　“春天了啊。”泠冰看着院子里消融的积雪，“叙文，院子里积水湿滑，你可要小心些，若是想要出来透透气，喊我便是。”
　　“谢谢哥哥关照。”叙文扶着门框站在院子口，“不知道鸳鸯如何了？”
　　泠冰哑然一笑：“你倒是记得那两只鸳鸯，它们活得很好。”
　　叙文低下头，有些温柔啊，倒像是噬心骨的毒药。
　　“等到雪化完了，我便启程去京城，找到那所谓的医生，定要把你的眼疾治好，等到那时，你便不用再小心翼翼了。”泠冰看着院子中的积水，“等我出发后，你也小心些，不然冒冒失失摔倒了，可是要吃苦头的。”
　　叙文闷闷说了一句：“好。”
　　继而他又说道：“我之前听村里的老人说，京城里面有许多新奇的玩意儿，都是我们没有见过的，还有很多餐馆，茶楼，都是些达官贵人去的地方，哥哥以后去了，得替我将些没见过的东西都看一遍才好。”
　　泠冰摸了摸叙文的头：“那是自然，我一定会将好玩的东西带些回来给你看看。”

　　“叙文，我今日启程，会尽快学成回来。”泠冰登上马车，再三嘱咐，“记得带上白绫，别伤到眼睛。”
　　叙文抱着一只鸳鸯，站在院子门口送他，他什么都看不见，却好像又什么都看见了。
　　直到马车消失在村庄小路的尽头，叙文才挪回屋子里。
　　暗无天日的时间里，我到底有没有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