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 ...
-
玉荷一惊，随后茫然地看向江扶英:“江夫人，这是怎么了？”
江扶英面色略有凝重，她抿唇:“没什么。是我……”一声“哥”即将出口，她又临时拐个弯，成了“夫君。”
听到这回答，玉荷心里慢慢紧张起来。她虽长久地处在深宫的偏僻一隅，但众人皆知的事，她自然也清楚——官家、娘娘、江夫人、慕御史，这四个人的关系就像个谜，爱恨与利益相交，诡谲莫测。
而当事人之一江扶英深吸一口气，主动掀开了一角车帘，露出笑来:“三哥好。”
马车外，连官服都未换下的慕澈之眼神很冷，压着情绪:“为何不告诉我此事？”
“其实，谁告诉你都一样的，不是吗？我还是先安置这姑娘比较好。”江扶英看他难得的冷了脸，有些忐忑，“三哥，你……生气了？”
慕澈之皱眉转过身子:“并未。客栈已到，先下车吧。”
玉荷沉默听着他们的对话，愈发不安。江扶英叹口气，一如往常地弓腰出车，脚步轻快地跳下来。双脚落地，她想了想，又回眸，向玉荷伸出手。
“夫人，我……”看她如此，玉荷讶然，震惊又怯弱，“我怎配让您亲自来做这些？”
“无妨，顺手的事。”江扶英没多想，直接牵住她的手，稳稳当当地引她下车，“先进去吧。”
触及温暖柔软的掌心，玉荷下意识屏住呼吸。她与她的距离在这时被拉得极近，几乎能够捕捉到她身上清浅的皂角气息——原来，她不用香。
而且，还有点薄茧。
她刚朦朦胧胧地想到这一点，双脚便稳稳地落了地。随后，手被松开。
慕家定了最好的房间，善暄等人自觉地关了内室大门，把空间留给三人，安静地守在外面。
“见过慕大人……”玉荷不敢抬脸，只是低头福身见礼，声细如蚊。
而慕澈之早已看清她的正脸，气闷、心疼、痛苦、不屑交杂，种种情绪笼在心头，让他不自觉地咬紧牙关。可尽管如此，该知道的必须要问出来。
绯红唇瓣微抿，慕澈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没那么不近人情。
“敢问姑娘，为何离宫？”
闻言，玉荷肩膀不禁微颤。好不容易才压下的屈辱感再次包裹自身，她咬唇，细声回:“回大人，因小人与娘娘容貌相似，官家便悄悄多予小人青眼，但此事最终被娘娘知晓……”说到这儿，她红了眼眶，没再继续出声。
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来真相和自己想的差别不大。慕澈之忍不住冷笑一声。
“三哥，宫里的意思和我想的一样，都是让玉荷姑娘留在学堂里，等她有了一技之长，去哪儿都是她的自由。若不出意外，此生不会再和宫里人见面。……你觉得呢？”
看玉荷落泪，江扶英连忙开口，把话截断，也算是为她解释。最后，她额外问了一句。
慕澈之不会把心里火撒在无辜之人的身上，方才他是骤然听到这消息气昏了头，才不管不顾地追过来。而现在，随时间推移，他也成功抑下不满。
男人敛下眉眼，回答对方的问题:“你来安排便好。”
见他平静下来，江扶英默默松口气。
平日温柔惯了的人突然冷脸冷语，还是蛮吓人的。
慕澈之不想多待，本想直接转身离开，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转回来直视玉荷，语气认真:“玉荷姑娘，你与蕴珠的模样并不相似。你是你，她亦只是她。”
没有任何人像贺蕴珠。因为贺蕴珠独一无二。
这一次，他说完，便毫不犹豫地离开。
玉荷一滞，愣愣瞧着他逐渐远离的背影。
江扶英每周都要回江府一趟——就算“嫁人”了、在名义上成为“慕江氏”，她也不会把真实的亲情抛之脑后。
“姐姐，你不高兴吗？”江扶桑托腮，手指轻动，黑子落下。
江扶英笑了笑，“怎么突然问这个？姐姐没有不高兴，只是最近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
她垂眼，走了一道白棋。
“那姐姐，我可以知道是什么吗？”扶桑的小臂压在小几上，很好奇地探过身子。
江扶英无奈一笑，纤长的手指抵住她额头:“你端京小长号的名头谁人不知？今日我告诉了你，等到明儿，你的小姐妹就都知道了。”
江慕联姻后，江家在端京的地位飞速上升，只是扶桑这个小姑娘，都平白多了好几位出自高门的小姐妹。
江慕两人“成亲”不久，慕澈之征求了江家人的意见，把扶桑安排进了国子监祭酒陆大人自家的学堂。陆家家学渊源，子女皆读书，在自家更是办了专业书塾，不分男女地共同学习，也会收纳同阶层同年龄段的孩子。
扶桑的小姐妹们便是在“陆氏书塾”中结识的。虽然，其中情分的初始与各家利益有所牵扯，但时间一长，她们也就都不在意了。
江扶桑性子活泼，和她姐姐如出一辙，交到好朋友只是时间问题。小姑娘们聚一块儿话题多样，江扶桑口条顺，是众多话题的“主持人”。平日里若知道了什么新鲜事，扶桑都会第一时间告诉她们。
江扶英和妹妹的交流很充足，自然也清楚她的行为习惯。
扶桑小姑娘瘪瘪嘴，看着倒是有点气:“怎么会呢？姐姐，我可是知轻重的，怎么会什么都往外说呀？”
“……真的很想知道？”江扶英好笑地瞥她一眼。
扶桑正色:“不是很想，而是很想很想。”
江扶英扶额，无奈地勾勾唇。她大脑风暴一阵，随后把删减版告诉妹妹。
江扶桑听完后皱起眉头，“不对劲……”
江扶英:“嗯？什么不对劲？”
“姐姐，你是不是少说了一些事？”仔细理过所听细节，江扶桑推出结论，“为什么顾美人敢借那位玉荷姑娘羞辱皇后娘娘？官家又为什么默许顾美人使唤玉荷？娘娘做了什么事，才让太后把玉荷送出来？……姐姐，你的这个故事为什么前言不搭后语？”
江扶英愁得双手捂脸。
就不该跟她讲。
宫妃“恃宠而骄”“嫉恨皇后”，皇帝“寻找替身”“无耻临幸”，皇后“掌锢官家娘子”……这些事哪是能跟孩子说的。
看江扶英装听不见，扶桑叹口气，也不逼迫她，话锋却陡然一转:“所以姐姐，你喜欢姐夫吗？”
“当然不……不对，你问这个作甚？”“不喜欢”都到了嘴边，江扶英赶忙咽下，瞪起眼来。
“姐夫喜欢娘娘，姐姐与娘娘交好，但是姐夫对姐姐很好。”扶桑掰完手指抬起眸，“所以姐姐，姐夫是坏人吗？他想坐拥齐人之福？”
“咳咳咳！”江扶英被她的话吓了一大跳，对方也被这动静惊到，赶忙递了盏茶过去。
温热茶水入喉，江扶英眉尖微松，把茶尽数咽下后，她才开口:“扶桑，好端端的，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就是不明白，所以才问的啊。”江扶桑煞有其事地蹙眉，双手托腮，一副很是苦恼的模样，“姐姐从小就跟我说，爱情是容不下第三个人的，用情要专一。所以…你们三人之间有爱情吗？还是说你们三个互相爱着？”
江扶英听得头都要大了，“怎么可能？”她比她还苦恼，“姐姐和慕御史的婚事是官家做主的，婚前都没见过，哪来的什么感情？我与他相敬如宾，也只是因为我们两个都是正常人，能够和平相处，仅此而已。”
她捏住妹妹软糯的侧脸，颇有些“咬牙切齿”:“以及，日后不许再说这种惊世骇俗的话了。”
江扶桑鼓起脸，但转瞬被姐姐捏破:“可也没有很惊世骇俗吧？这样的事儿多了去了，姐姐，你还是看书太少。”
“……你看得都是些什么书？”江扶英沉默良久，费解发问。
扶桑认认真真:“野史啊。姐姐，周家妹妹已经向她哥哥求证过了，大多野史都是真的。”
扶英:……
等她缓过劲儿来，扶桑又拉她衣袖，大眼睛眨啊眨:“还有，姐姐，如果姐夫不想着齐人之福，那他还是很好很好的，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他人好我就要喜欢他了？”江扶英被她逗乐，“世上好人很多的，姐姐哪能挨个儿喜欢？”
“但姐夫和你朝夕相处呀。”小姑娘不解，“你每日都能看到他的好，他每日也能看到你的好。既然好，为什么不喜欢？”
啧，还真是一个需要好好回答的问题。
江扶英凝眸思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红木桌几，“人和人的感情很复杂，有时候，光是看到好是远远不够的。他对我好，是因为我值得他的尊敬，他自己亦是明理之人。”
她顿了顿，“而且扶桑，最为重要的是——慕御史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不会移情，姐姐也不屑于去争这一份注定不纯粹的爱。我只会要满心满眼都是我的男子。现在你唤他一声姐夫，不过是因为官家赐婚，不得不如此罢了。”
“那我真正的姐夫到底是谁呢？他什么时候会来呢？”现在的扶桑根本听不明白感情，皱眉问。
“可能他明天就会来，可能……他一辈子都不会来。”江扶英突然笑了，“不过，他来不来也不重要呀。我有家人，有朋友，有很多很多没做的事。他若来，就是锦上添花；他不来，也是上天眷顾——让我拥有更多陪伴你们的时间。”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第 58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