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珠记》待我温酒

73、第 73 章

　　“怎么突然喊我过来了？”静言纳闷，“近来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事儿啊。”

　　听她这么说，静好也不解起来:“今早上我瞧你和小姑娘们聊的很开心，难道没有趣事？”

　　静言心底一咯噔，眼中漏出为难，低声咳了咳:“不过是看了顾美人的乐子。昨儿下午，官家在路上碰到了碧才人和顾美人，两位娘子拌了几句嘴而已，委实算不得有趣。”

　　静好一顿:“昨儿下午？官家是因为这个才来晚的？”

　　“谁说不是？”静言嘴角下撇，“听说如今碧才人的模样变得极好看，就连官家也看呆了呢。真是难为他还想着看咱们姑娘。”她心里越想越气，低低冷哼道:“谁稀罕呢，不想来就不来，装什么装……”

　　静好连忙轻拍她小臂:“胡说什么呢？官家是你我可以编排的吗？”

　　“我当然知道这话不该我说，可心里就是气啊。”静言的声音低下来，“上月说日日来的是官家，如今轻易被旁人吸引注意的也是官家……”

　　“声音再大些，我听不见。”贺蕴珠从支摘窗里伸出一截手腕，细腻皮肤被阳光照耀得格外雪白透亮，嫣红的指甲盖一挑，两人听她继续说:“罢了，你们干脆进来，莫搁那儿吹冷风了。”

　　静好静言面面相觑。贺蕴珠的声音慵慵懒懒，根本听不出来有何情绪。静好抿唇，与静言并排入内。

　　贺蕴珠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软榻上，垂首随手把金桔抛给身旁内人，示意她为自己剥桔子，嘴上问道:“昨日的事我还没听全，静言，你仔细说一说。”

　　静言暗暗后悔几瞬，还是把自己所知一五一十地说了。

　　“近日，顾美人、碧才人都把病养好了，娘子们在阁中闲着无聊，便时常出门，或是逛花园或是串门子的。昨日也是巧，那两位竟然在沁水亭里碰见了彼此。顾美人倒没说什么，转身就走，碧才人却大变模样，主动拦下顾美人不说，还和她打招呼。”

　　“当时咱们的人离得远，也没听清她们说了什么，总之顾美人的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二位娘子刚刚想要吵起来，官家便路过了沁水亭。许是想要让官家替自己撑腰，顾美人出口邀官家去看大皇子，但官家是要来看您的，怎么可能会答应？”

　　“其实到这儿本没什么，偏偏碧才人那时候笑了，又似乎嘲笑了顾美人不知好歹，顾美人哪能受这个气？当场就发作起来了。而官家也是怪，居然偏帮碧才人，顾美人气得眼眶都红了……”

　　听完全程，贺蕴珠停了良久，才慢慢出声:“碧才人也算是苦尽甘来，从前都是顾听棠欺负她，如今是该换一换了。”

　　她低下眼睛:“日后她们如何都随她们去，口角争锋不碍事，万物都有因果轮回，碧才人自然也该有报仇的机会，不涉及人命便好。”

　　说完，贺蕴珠用银叉挑起瓣晶莹橘肉，不紧不慢地送进口。

　　室内陡然陷入沉静。不久，随着通报响起，从简领着张行安缓步走进，两人向她躬身行礼。
　　“臣见过娘娘，娘娘万安。”

　　“官家有事？直接说。”贺蕴珠放下手，银叉与瓷器相碰，发出脆耳声响。

　　“……娘娘神机妙算。”张行安一噎，维持面上镇定:“碧才人久不面圣，身子又刚刚才好，官家颇为感念，故今日去了碧才人那儿。但是，官家明日一定会来坤宁殿陪您用膳的。”

　　贺蕴珠听完，发出一声嗤笑:“嗯，你告诉他我知道了。”她抬抬下巴:“说完了？”

　　张行安垂下眉眼:“回娘娘，臣说完了。”

　　“那就滚吧。”贺蕴珠百无聊赖地收回目光，“天晚了，路上别摔着。”

　　张行安依旧低着头，默默后退几步，直到看不见贺蕴珠衣角，他才直起身子，正式转身。

　　静言小心翼翼地看向她，又给她叉了块橘子:“娘娘，您就不生气呀？”贺蕴珠张嘴吃了，咽下后才歪歪头:“这有什么可生气的？赵淮宴不就是这样的么。”

　　赵淮宴本就是这种人，或者说——男人都是这样。喜欢贪新鲜，喜欢装模作样。其实贺蕴珠更觉得这是人的本性，可在世上，只有男人能明目张胆地做人。

　　“无妨。”她没把心里话说出来，淡淡开口:“刚好今日让静好陪我睡，我也睡得安生。”

　　静好勉强笑了笑，岔开话题:“眼看着要到晚膳时候了，娘娘有没有格外想吃的东西？不过，要性温的才好。”

　　“按往日的来，不用多费心思。”贺蕴珠揉揉额角，眉头轻蹙，像是在回忆什么:“还有，明日赵淮宴来用膳时，让那个尖下巴给他布菜。”

　　静好轻顿，语气试探:“是卢婉么？”

　　“对，是这个名字。”贺蕴珠点头，放下了纤长的手指，似嘲似讽:“卢婉既然心疼赵淮宴，那我干脆把她往前送送，看看她到底能心疼到哪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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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珠的气色看着要比寻常好些。”赵淮宴仔细看过贺蕴珠脸色，含上三分笑意地扶上她的手臂，为她提供起身的着力点。

　　贺蕴珠顺势借力起身，随意道:“劳官家挂心，许是昨日喝了百合酸枣汤的缘故。”

　　“百合酸枣汤？”赵淮宴听了不禁皱眉，话里稍微带了不满:“珠珠，百合性寒，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哪能随意入口呢？皇后是孩子脾气，暂且不提，你们底下人都是怎么当差的？”

　　静好垂脸，默默蹙眉:“回官家，娘娘只是不当心记岔安神汤了。自娘娘有孕，百合酸枣汤便换成了芪斛炖鸡汤。”

　　贺蕴珠闭了闭眼，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