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论盟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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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面色惨白如纸。分明是个凉夜，她的额间却沁满了汗珠，方才直起的身子在尚容的俯视下软软地塌了下去，双眼暗暗发红。
“方才容儿在回琼华宫的路上遭遇刺客，若非魏三郎君出手相救，恐怕容儿早已没命了。”尚容冷冷道。
事已至此，谋害皇嗣已是死罪，淑妃心知辩无可辩，只是默声不语。
然而她的眼眸依旧死死地盯着尚容，良久直起身来与尚容对视，冷笑一声，声音低沉近乎啼血：“本宫想你软弱无能，却未察觉你如此藏拙，竟是头会吃人的猛虎……”
“淑妃娘娘过誉了，容儿不过是为了自证清白罢了。”尚容处变不惊，神色淡淡，字字句句却都插在淑妃的命脉上，“谋害小辈这样的事容儿可是断然做不出的。”
是非已了，皇后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威严尽显。
“淑妃，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谋害皇嗣，行刺皇女，桩桩件件皆是死罪！本宫会将此事如实禀报陛下，你便去冷宫里听候发落！”
皇后挥了挥手：“来人！带走！”
此时门口跌跌撞撞闯入一个身着鹅黄嵌孔雀丝锦绣宫装的少女。少女看上去十四五岁的模样，泪眼涟涟，惹人生怜。
“音儿，你来做什么！快回去！”淑妃脸色一黑，伸手就欲将其往外推。
尚音不顾淑妃阻挠，径直跪在皇后身前，哽咽道：“皇后娘娘，母妃定是受人蒙蔽，母妃是清白的啊！”
受人蒙蔽？尚容冷笑一声：若犯下此等滔天罪行还能以受人蒙蔽为由逃脱责任，这天下便是该乱了！
“音儿！”
皇后本就在气头上，见尚音为淑妃求情眼底愠色更盛：“如今铁证如山，无需多言！倒是音儿你，平日不知多开导你母妃，今日倒还替她求情！”
“罚你禁足三个月！无本宫手令不得出清荷宫半步！”
尚香顿时面色惨白，转身望见尚容抚在宫裙上的右手不由得微微攥紧。
“容儿，此事你做得不错，本宫便赏你一副上好的银烧蓝嵌宝石珍珠头面如何？”
尚容欠身行了一礼，抬眸道：“容儿也是得了皇后娘娘的命令彻查此事，如今真相大白容儿不敢居功，也不求赏赐。”
皇后微微愣住，随即回过神来浅笑道：“也好，日后若你想好了赏赐再来找本宫也不迟。”
“今日天色已晚，本宫也有些乏了，便散了吧。”
“恭送皇后娘娘！”
“恭送皇后娘娘！”
一整日忙于查案，尚容早已觉得身子疲惫，待众人离去后便倚坐在黄花梨雕花藤太师椅上，却听得门口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尚容缓缓睁眼，见是刘贵人的贴身丫鬟司云。她见了自己径直跪了下去行跪拜大礼，尚容上前搀扶，她却执拗不起。
“多谢长公主殿下还我家主子公道！殿下大恩，司云没齿难忘，日后就算殿下要奴婢这条命，奴婢也舍得！”
“本宫不是圣人，却也不想要你的命。”尚容将司云扶起轻笑道，“过几日本宫会安排祖母送你到内务府办差，日后若本宫有事，自会来寻你。”
“多谢殿下！”司云言辞恳切，眉眼坚毅，“奴婢定将嘴管严。”
尚容知晓此人做事周到，颇晓事理，是这宫中少有的聪明人。
前世刘贵人死后，司云本要被淑妃私下卖往宫外青楼，却被皇后救下，日后凭一己之力成为了内务府第一位女总管，风头无两。
她虽无意插手内务府之事，但前世祖母之死着实蹊跷，内务府掌管皇宫大小事宜，若司云在内务府，到时候查起来也方便些。
尚容缓缓抬眸，本以为司云已然退下，却未曾想她竟在原地立着望着自己。
“有事？”尚容难得有些拿不准主意。
司云颔首道：“奴婢无事，只是方才在门口遇见魏三郎君，郎君让奴婢替他传话给殿下。”
“他说夜色已深他便不进琼华宫了，人已经交于宫内侍卫看守，明日邀殿下于听雨楼一叙。”
听雨楼……似是开于京都最繁华的雀云街上的一处琴阁，尚容听闻阁中装饰古朴典雅，珍藏着不少古琴。只是尚容素来不擅抚琴，对琴自也无甚兴趣。
“他猜到殿下心中不愿去，让奴婢传话说……”司云微微蹙眉，道，“殿下会感兴趣的。”
这个魏修洵……还真是了解她。
尚容微微勾唇：罢了！她早已无所惧，明日倒要看看这位魏三郎君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次日清晨，尚容用过早膳便出了宫门坐车前往雀云街。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马车停下。
“贵人，听雨楼到了！”
尚容拉开帘子在翠桃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抬眸便见“听雨楼”三字。笔风狂放不羁，行至深处却又添秀丽风骨，着实是好字。
尚容的余光落在落款的一行小字：魏修洵。
竟是出自魏修洵的手笔！倒还真是字如其人。尚容心想。
她从衣袖中掏出一粒碎银递到车夫手中，道了一句“多谢”，随即转身入了听雨楼。
尚容初入听雨楼环顾四周不见魏修洵踪影，却见桌面上摆放的古琴漆面光滑平整，用料破为考究，加之琴声圆润和谐，皆是上等的好琴。
更不论酸枝木竹纹雕花长桌上搁置的几把古琴，皆出自典籍，流传甚久，想来势必价值连城。
“这位想必就是魏三郎君口中的贵人了？”
尚容闻声转身，见来者一身深蓝对襟窄袖长衫，头戴玄色刺绣圆帽，想来便是这听雨楼的掌柜了。
“不知魏三郎君如今人在何处？”
掌柜双眼浅眯，挤出额间一丝皱纹，笑道：“郎君已在楼上静候多时，贵人随我来。”
尚容微微颔首，随着掌柜上了台阶。
尚容未曾料到这听雨楼占地颇多还有二层，想来又开在如此繁华的雀云街，一万两白银恐怕也是有市无价。
掌柜引尚容上楼入了东侧的雅间，尚容推门而入见魏修洵正抬眸望着自己。
“早啊……殿下。”
尚容被这一声殿下唤得心头泛麻，耳根微微有些泛红，她偏过头去掩了神色，下意识岔开话题：“魏三郎君何时来的？”
魏修洵似是察觉到尚容的心思，敛了神色答道：“方才到的，等了不久。”
“殿下觉得这听雨楼如何？”
尚容颔首：“古朴典雅，着实不错。”
魏修洵勾了勾唇：“既得了殿下一句赞，自没有让殿下空手而归的道理。”
还未等尚容回过神来，便见魏修洵侧过身取下一旁乌木雕花长椅上的水青色绸缎，抱起一把古琴递到自己手中。
尚容垂首见是一把上好的金丝楠木云纹伏羲琴，造型圆润古朴，琴腰处如弦月弯入，远望如女子侧颜，颇有几分韵味。
尚容虽不擅琴，却也识得这是一把少见的好琴。
“这把叶逑的高山旷月，我今日便赠予殿下。”
高山旷月？尚容记得此琴出自千古名家叶逑之手，叶逑离世后此琴便已绝迹，未曾想竟在此处。想必是魏修洵珍藏的。
然则如此好琴魏修洵就因她的一句称赞拱手让人？此事未免蹊跷，她可不敢收。
尚容朱唇微启，浅笑道：“魏三郎君的好意本宫收下了，只是本宫不擅抚琴，如此好琴落入本宫手中难免蒙尘。”
“殿下何必妄自菲薄？”魏修洵似是料到尚容如此反应，笑道，“殿下从前不擅抚琴，不过是那些闺阁小曲不入殿下的眼罢了，回头我差人送些是上好的琴谱到殿下宫中。”
“殿下有凌云志，又何必桎梏于此。”魏修洵薄唇轻抿，桃花眼微动，“再者我魏修洵的盟友怎会配不上这琴？”
盟友？尚容微微眯眼：看来这就是魏修洵约她来听雨楼的真实目的了。
也对。没有一些手段如何能以庶子之身在堪比龙潭虎穴的晋安侯府存活到如今，又在前世后来的三兄弟阋墙中胜出，成功坐上晋安侯的位置？
尚容抬眸对上魏修洵的眼眸，依旧处变不惊。她明白她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毕竟京城满是腥风血雨，她一旦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本宫为何要与你结盟？”尚容淡淡道。
“殿下是聪明人，自是我帮殿下达成殿下心中所想，殿下亦助我达成心中所愿。”魏修洵把玩这手中的双面泥金扇，谈笑宴宴。
声声入耳，尚容环抱着古琴的一只手微微攥紧。
尚容细细想来，其实从自己入听雨楼开始，魏修洵就摆出了他的诚意。
手书的牌匾，掌柜的熟稔，再到高山旷月的转手，无一处不显示着魏修洵与听雨楼关系匪浅。或者说，魏修洵就是这听雨楼背后的东家。
如此大的手笔应当是他的秘密，然则他却堂而皇之地摆在她的面前，丝毫不惧自己对他不利。
这份信任，若换作是尚容，此刻是绝不敢有的。
尚容接过魏修洵递来的新沏好的银针白茶，递到唇边见茶色清澄，竹青色的茶叶似一叶扁舟于深渊中漂浮，半起半落。
“你要本宫助你袭爵？”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论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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