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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 63 章 ...

  •   裴炜萤见到萧洵的时候,他正依着椅背,认真擦拭手中的剑,抬眸时星目映出剑光。

      “公主,你想知道的是北燕皇室的秘密,但我都可以告诉你。”

      萧洵握住剑柄,起身向她走来,双手呈上擦拭干净的剑。

      古剑剑柄磨损严重,但剑刃明显刚刚磨砺过,明亮可鉴,照出她秀长婉约的眉。

      “这是周将军的佩剑,一直被我的皇兄当成战利品收藏在他的书房。”

      裴炜萤从他手中接过,手腕一沉,心也直直往下坠落,“你的条件我都答应了,现在告诉我当年的真相。”

      她奉上真金白银,助萧洵夺皇位,而他彻查北燕与河东争夺沄城的战事,告诉她周恕之死的前因后果,顺便替她了结仇家。

      明明心里认定是徐家,可是她还是要有确凿的人证物证,不给自己任何后退的余地。

      萧洵嘴角下垂,原本光彩四溢的眼睛顿时暗淡,那是一段他羞于提及的往事。

      裴炜萤催促着,用成功诱惑他,这个张扬狂傲的男人一旦表现出平静的一面,很可能会反悔。

      “于、杜两位将军不在,军中五万人马皆听你号令,加上从京城周边调来的两万精兵,你一路杀回京城皇宫问题不大。”

      “前提是河东军被你击败,或与你握手言和,确保你没有后顾之忧。”

      面对她的暗示,萧洵没有立即点头,认真思索一番。

      “我倾向于握手言和,皇兄撑不过一个月,我和徐从绎耗不起。”

      他已在京城设好局,等皇帝咽气,其余皇子定会大打出手,可皇帝的贴身内监早已是他的手下,无论他想立哪一位皇子,圣旨都拿不到朝臣面前。

      名不正言不顺,京城各大势力混杂,势必会乱成一锅粥,只等他来解燃眉之急。

      戳在骨头上,长久令她坐立不安的刺冒出来,裴炜萤克制情绪,循循诱导,“可徐从绎和你们北燕萧家有深仇大恨,他左膀右臂安然无恙,反而你们接连败落,他凭什么与你和谈?”

      “凭你还在我们手里。”

      萧洵挑起眉毛,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继续道:“徐家忠正仗义,他更是美名在外,天下各色美人唾手可得,可他多年不曾有过女人,唯独对你情有独钟,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还为他说上话了,裴炜萤冷冷一笑,“兴许他不敢碰女人,害怕会暴露身体缺陷。”

      萧洵在萍影脸上见识过无数次口是心非的神态,傲慢又矜持,偶尔又语出惊人,极尽恶语逼他退缩,如今总算明白师从何人。

      他拆穿她,“他在榻上是不是骁勇善战,你不清楚?”

      “你可以拿我诱他入瓮,但他多年来一心要攻破北燕,绝不可能为我放弃,和谈绝无可能。”

      她抚摸着手中的剑,看他的眼神很坚定,“你若不舍得杀他,那我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交易。”

      萧洵试图挽留,“倘若他苦心经营要达到的目的,恰好与我相同呢。”

      “他的父母兄长皆死于北燕将领手下,始作俑者是我的皇兄,而我也正好要弑君,夺取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我们为什么要兵刃相对呢?”

      的确,他们才是志同道合,萧洵完全可以和徐从绎合作,共同推翻北燕当今的皇帝。

      裴炜萤心里越发沉重,萧洵的野心不是她掌控的了的。

      他这种人注定要失去萍影,他和徐从绎本质是一类人。

      “你害怕他举兵南下,侵蚀大齐的江山?”

      他带着局外人的若无其事,看得她窝火,“我不该害怕吗?”

      “你如果知道为何徐氏满门不求逐鹿中原,反而苦守边境,十多年来安抚百姓,抗击北燕侵扰,最终一一夺回领土,就不该害怕。”

      他现在很庆幸,倘若徐横建立新朝,北燕早已覆灭多年。

      “当年徐横本可以与你的父皇争夺皇位,但他却选择攻克边境小城沄城,只因你要我调查的那人。”

      他看向她手里的那柄剑,倾慕和遗憾交织。

      “周恕被于效和杜谧抓获后,拒不投降,受尽凌辱。他是徐横亲如兄弟的好友,徐横只好按兵不动,试图商谈条件,救他回去。”

      就像如今的局面,只不过赢家成了徐家,所谓风水轮流转。

      可惜于、杜并非三皇子心腹,徐从绎还是棋差一招,三皇子不仅不会退让,反而要感谢他解除心腹大患。

      “于、杜两位将军受我皇兄嘱托,认为周恕是河东军的定心石,绝不放他活着回去。于是他们二人用周恕吊着徐横,迫他妥协,等河东退兵后将周恕的尸首还回去。”

      烛火燃烧,发出毕剥的声响,她盯着摇曳的火光,眼中火热,浑身发凉。

      萧洵顺着她的目光,火光耀眼灼目,似烫到他。

      他局促地转身,背对着她,将目光投入暗处,声音极低,“尸体四分五裂,每谈成一个条件送回一块,直到河东军完全撤退。”

      战场上刀剑无情,可下了战场,对待战俘的态度体现一个国家的体面,二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仅摒弃国家的颜面,也丧失了自身的尊严和人性。

      “皇兄知道后,以此事有损北燕军名誉为由,封住所有人的嘴。而徐家不肯泄露,其一恐怕是为了保全周将军生前体面,他常胜不败,却落得如此下场。”

      “其二,徐横判断失误,相信于、杜从而错失拯救周恕的良机,内心愧疚因此连徐从绎本人对此都不清楚。”

      裴炜萤本能地靠近烛火,驱逐身上彻骨的寒意,他的声音飘渺又平淡,轻得如同穿越过时空,隔着千山万水在耳边回荡,让她不明白是真是假。

      “那么周家又为何被人灭族?”

      萧洵张了张嘴,无从开口,感觉到背后一直注视的目光,才不得已开口:

      “后来徐横想要南下扩军,吞并你父皇的军队,拿下京城再行报仇。”

      彼时军中难以再和北燕硬碰硬,恰好南边生乱,正是招兵买马,闯出一片天地的时机。

      “恰好周恕的姐姐找到他。周恕出身自济安商户,他的长姐奉上万贯家财,资助徐横替弟弟报仇。之后杜将军的军队遭受重创,出于报复,也为了中断河东补给,杀人纵火,灭了周家满门。”

      “你想知道的我无半句隐瞒,若是还不信,于效与杜谧正在河东大营,随时可以听候你审问。”

      裴炜萤听完,陷入长久的沉默。

      “王爷,那个崔晏是什么来路?”郭岐扯着嗓子,大摇大摆拨开守门的侍卫,隔着一道门帘询问。

      萧洵看她一眼,唤他进来。

      一见到裴炜萤,郭岐的嘴角瞬间抽痛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戳中,连带着眼睛都眯起来。

      裴炜萤并无意外,徐从绎提过,郭岐早就和和北燕勾结上,因此兵败后流亡到北燕很正常。

      “三皇子的锦囊妙计,你问他做什么?”萧洵提防着,担心郭岐一时冲动,伤害裴炜萤,以报和徐从绎的深仇大恨。

      “我看他像极了一个人。”

      郭岐紧盯着裴炜萤,想从她神色中寻找出蛛丝马迹,证明他的猜想。可惜这女人太冷静,甚至满目不屑,反而燃起他的胜负欲。

      “谁?”

      “徐从绎。”

      萧洵放声大笑,像是听见笑话,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你是太想见到他,和他决一胜负,都魔怔了。”

      “看来郭将军对此战胸有成竹,我也不好打扰二位商谈要事,先告辞。”

      突如其来的柔软嗓音听得二人一愣,萧洵点点头,收敛嘴角,亲自为她掀帘。

      “公主,你放心,三皇子的计划和我们的计划不冲突,都将照常进行。”

      他在她经过时,忽然说道。

      裴炜萤弯弯嘴角,“那就提前恭喜王爷了。”

      一路回到营帐,士兵目不斜视,不敢偷瞄她一眼。

      裴炜萤知道她不再是北燕的俘虏,而是能进出他们主帅,北燕的十二王爷军营的女人,靠的手段只会蒙上一层暧昧的色彩。

      裴舒月也听见了口风,赶上她的脚步,从背后拉住她的手腕。

      她很气愤,像是抓到丈夫偷情的妻子,理直气壮质问她:“怎么回事,崔晏不是死了吗,还有你和萧洵是什么关系?”

      裴炜萤嫌恶万分,盯着她紧扣的手,裴舒月慑于魄力,松开手背在身后,往后退了一步。

      “你还有脸来见我。”

      她缓缓将头低下,数着鞋面上牡丹花的花瓣,听到这句不服气地抬起头,“你委身北燕的王爷,也没资格质问我。”

      “既然你都猜到我们的关系,还问什么?”

      “你是自愿的,还是有求于他?”

      裴炜萤笑了下,随后冷着脸,“你打听这么清楚,是还想再摆我一道?”

      裴舒月似乎是后悔极了,垂着头,地上很快被落下的泪水浸湿。

      她抽噎着:“我……你把我要去当侍女吧,你今后当皇后也罢,当萧洵的情人也罢,和崔晏当苦命鸳鸯也罢,我想跟着你。”

      “你好歹也是将军夫人,我怎好意思使唤你。”

      裴炜萤不为所动,热衷于讥讽她。

      她拼命摇头,捂着脸羞于见人,“不……郭岐他没有给我名分,他说大齐的郡主裴舒月早就死了,我现在只配当他的妾,还要服侍他的部下……”

      听得裴炜萤眸中一震,打眼将她从头看到脚,果然清瘦许多,脊背微微弓着,体态畏缩。

      “那好,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跟着裴炜萤回去后,喝下她倒的热茶,裴舒月才止住哭声,缩着身子渴慕地看着她。

      裴炜萤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忍不下去,掀起唇角冷笑,“说吧,郭岐派你赖在我身边,想知道什么?”

      裴舒月自觉天衣无缝,怔愣半天。

      “别装,你哭哭啼啼的样子比刚才丑多了,下次要舍得扮丑。”

      裴舒月撇了撇嘴,眼见瞒不过去,痛快地承认,“他怀疑崔晏根本不是崔晏,是徐从绎。”

      谁知,裴炜萤竟然半点都不惊讶,不动如山,反而饶有兴致讽刺郭岐:

      “我怎么不知道他眼力如此厉害,要有这本事,何至于认错了女人,丢了身下二两肉。”

      这事还是她软磨硬泡,徐从绎才松口透露给她的,彼时她震惊之余,还心有余悸地低头向下看。

      “怎么,你也想阉了我?”

      他察觉她的视线,更卖力动起来。

      她咬紧嘴唇,硬是不肯落下风,嘟囔着:“嗯,你这种混蛋,就该断子绝孙。”

      他埋在他颈间,深深嗅着,咬一口闷声警告她:“好啊你,现在嘴硬,一会可别求饶。”

      事后,她拨开身后人搭在腰上的手臂,望着被他随意搁置在案上的剑,走过去拿在手里掂量几下,放回原处。

      转过身去,却发现他早已醒来,靠着床头静悄悄看她,直到她重新钻回被子里,他也没说一句话。

      裴舒月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出神地碎碎念叨。

      “这……难怪,他从来没碰过我,也不让任何人近身侍奉。”

      可仔细一想,她又疑惑道:“可他言之凿凿,崔晏本来被定下流放,是他勾结北燕搅动风月,派人潜入给崔晏下毒,引导皇祖父怀疑太子要对我父王赶尽杀绝,栽赃嫁祸给他。”

      她自说自话:“大概是皇祖父不想儿子接连出事,因此才故作不知,没有追究。”

      “那他为何认为那是徐从绎?”裴炜萤问。

      “他猜的,他说崔晏看他的眼神和徐从绎很像,都是那种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恨。”

      拐骗人家唯一的亲人又背弃她,伤透她的心,之后还背弃盟约和他反目成仇,徐从绎大概恨他入骨。爱意和恨意都是藏不住的。

      “他还说,若是当初不对你下手,没准徐从绎会念旧情,放他一马。”

      牵扯到她,裴炜萤像是被人破了脏水,立马撇清,“与我何干。当初徐从绎料定他会派人下杀手,痛痛快快拿我当诱饵。他也是够蠢的,以为一切都是意外,中了圈套还不自知。”

      这两个男人,明明是恨不得咬死对方的狗,却因面对共同的利益短暂选择和平相处,但青面獠牙的本性使然,他们装不到分赃的时候。

      徐家即便不是灭她满门的凶手,但徐从绎本人依然是贪得无厌,不知满足的。

      他的野心绝不仅仅是攻下北燕,为他父母兄长,还有周家报仇而已。

      曾经徐家唾手可得的位置,他有能力再一次触碰,怎么会放弃呢?

      为什么会放弃呢?

      裴舒月如闻惊雷,抚摸她的手背,半是安慰,半是表忠心道:“他竟如此歹毒,装的一往情深,连我都信了。”

      “小姑姑,你现在能和崔晏重新在一起,真是老天爷注定的缘分,忘掉徐从绎,就当他是戳伤过肌肤的发簪,既然不顺心就永远不要戴在头上。”

      裴炜萤抽回手,一副不欲提及的悲切神色。

      起身时,她迎面和帘子后的人打了个照面,她来不及掩饰神态,而他也识相地不予提问。

      “有客人。”

      他看向帐内的局外人。

      裴舒月和崔晏并不相熟,他是裴炜萤圈子的人,但不熟不代表不认识,她站起来,迎上去笑道:“崔晏哥哥,你可还记得我?我是……”

      可崔晏却真的和她素不相识,或者说不想认识。

      因为仅仅只是陌生人,以他的涵养也该点头致意,可他却视若无睹,置若罔闻,揽着裴炜萤的腰自顾和她亲密地说着话。

      “敏言送你的发簪碎了,我让人给你重新打了一支,你看看可还喜欢?”

      裴炜萤低头看着腰上的手掌,嘴角抽动一下,活该他被郭岐怀疑,这副姿态俨然是徐从绎上身,崔晏才不会一进来当着外人的面就对她动手动脚。

      “为何碎了,昨日还好好的?”

      她心底还很喜欢那支簪子的,技艺很别致。

      他也不确定,温声道:“兴许是玉质脆弱,经不住花里胡哨的雕刻。没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还真是巧合,裴舒月刚说他是该丢弃的簪子,他就打了新的送来。

      裴炜萤心里嗤笑,忽然听到他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对了,十二王爷请你过去,可有为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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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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