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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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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平生掠梦
侠客岛,红尘酒家。
李莲花此前往舟山去了一趟,捎带洛风的口信,顺便和谢云流切磋了刀法。回来的时候记起素馨要一坛解语,便去了一趟红尘酒家。
“莲花师叔!”李莲花正在喝茶,这下子直接被呛到了。他缓了一会儿,对着匆匆忙忙风风火火跑来他对面坐下的祁修远,不悦道:“小静,你喊魂呢!”
“我这不是好久没见你了吗?”祁修远嘿嘿一笑,“我师父怎么样了?睡好不好,吃的好不好?你们那里重建的情况……”
李莲花一笛子砸他头上,阴阳怪气,“有你渡过来的命,洛风阿兄精神着呢。”
祁修远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揉揉发疼的额头,抱怨道:“你手劲怎么还是那么大。”
“啧。我一个大夫,手劲能不大么?”他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本来是要去看望师祖的,又想着先来酒家这里逛一逛,听一听有什么好故事没有,然后就看见了万草从中一朵花。”祁修远声音抑扬顿挫,颇有咿咿呀呀的味道,“你讲了什么故事?我能听听么?”
“那是我换酒用的,你想要,你拿什么来换?”李莲花一个锯嘴葫芦,不是给素馨换酒,寻常根本听不到他讲故事。
“这罐恩施玉露行不行?”祁修远在背包里找了找,“不行这里还有西湖龙井、峨眉雪芽、碧螺春、普洱、大吉岭红茶……”
“你也弄个红尘茶摊算了。”李莲花对他的这种行为见怪不怪,只是叹气,“懒得讲,再好的茶也不行,我拒绝。我过去那点子事情你不是都清楚吗?非追着我问。”
“那不一样!”祁修远振振有词,“自己看和听当事人讲那能一样么?而且你过去那么——厉害。”
“哥,你是我哥——”
李莲花点上他的哑穴,叹了口气,“我真不知道你这人动不动找人喊哥的毛病是谁教出来的,我回去就告诉阿兄,你又乱认人。你师父要你这样徒弟也就算了,我可不想要你这样的儿子。”
祁修远反应过来后,这才睁大了眼睛。
这能怪他吗?谁让大唐的喊爸爸都是喊哥的?他还是个现代人呢!
“不对!我好着呢!什么叫我这样的!”李莲花倒也没封他多长时间,很久不见,祁修远依旧是那个容易跳脚的性子。“那你倒是生一个啊!”
“修远,你是还嫌事情不够多啊。”李莲花道。“我可没你厉害,有能耐自己生一个。”
“我又不是女的。我听一个刀宗的师弟说,你和师祖切磋了一下?”他比了一寸,嘟囔一句,“你不是用剑的吗?还用刀呢。”
“吻颈本就是由掠梦重铸而来,那日剑断,后来我送了往藏剑再次重铸,便返璞归真铸成了掠梦。”他淡淡道,“我会用剑,会用笔,自是会用刀的,武道素来是一通百通,与我而言,刀剑也无甚区别。”
祁修远知道这个,他划拉划拉界面,搜索了一下,点开刀宗新橙武介绍——你别管几级了。
掠梦
长三尺三寸,重五斤六两九钱。
刀出飞虹贯日,影落百里千秋,一动山河千秋梦,漫江春色一吻红,这是最初的掠梦。后来淬成吻颈,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柔软而锋利的剑亦有同它一般的主人。三星望月坠毁后一年,李莲花把断剑送往藏剑山庄重铸,刀成那时秋日落叶肃杀,藏剑却有异象,万树同开杏花,飞雪连天,拂云暗地。二庄主亲自送剑往万花谷而去,说,铸剑本可成,最后却莫名成了刀。李莲花却道,吻颈本就是一把刀重铸的剑,如今不过返璞归真。他仔细抚摸刀身,轻弹一指,微微一笑道,“生如大梦一场,你也就叫回掠梦吧。”
“掠梦是横刀?”
“挺轻的。”
“……你那少师是真的重,难怪你手劲大。”祁修远道,“而且还没开刃,一把没开刃的剑,放在哪里都挺稀奇的。”
李莲花抬抬眼角,“少师看着是轻剑,其实是重剑。少师剑坚韧无双,用以砍、砸、打、拍、摔无往而不利,但用它来划白纸只怕连半张都划不破。”
小道长愕然,他并非不知道这一点,只是没想到少师钝到了这种地步,“那你……”
“我用它时,它自然会开刃。”李莲花淡淡道,祁修远却从这句话中听出来他早年狂傲不羁,“如今却落在东海之下。”
袁知春素来爱听故事,这会子酒家不忙,她便在一边也听着,半路觉出一点子不对来——这位明眸判官的过去似乎也是个很好的故事呢。
李莲花天宝三年才入江湖,就进了万花谷,在这之前,这人是哪儿人,出身如何,又有什么经历,不少人向隐元会问,只有一问三不知,都别说她了。
“若真有把剑落在东海之下,我倒是可以帮忙寻找一二。”
祁修远摇了摇头,不料李莲花在他之前也摇了摇头,话顿时被抢过去,“不是这儿的东海,不是现实的东海。”他又顿了顿,道:“我中过毒,坠过海,也从海里爬起来,然后我成了我。”
袁知春从这短短一句中品出了千般人生,万种滋味,抿了抿嘴,“抱歉……”
对面容颜似乎不见老去的青年人又继续说,“人倒霉到一定时候,总会迎来一些幸运,也许不多,但有。我便是在那之后遇见了馨馨。”
“怀袖朋友确实不多,你和她如此要好,便是伯牙子期也难及得上。”袁知春是难得没有误认他们关系的人之一。“江湖言语繁杂,假的也能成真的。三人成虎事多有,编排你们的人可没有编排刀宗纯阳两派掌门的人多。那话本子可遍地一摞一摞的。”
“……呃啊?”吃瓜迟到自家宗门身上的祁修远歪歪头,他一向不太看这些东西——他一般能磕到现场的,这种东西只听亲友提过,因此不太清楚。“什么话本?”
李莲花忍俊不禁,“那确实,我们的名气可没两位前辈大,也没他们有纠葛和看头。”
“你倒是跟着怀袖学的促狭。”袁知春笑道。“我若不知,倒也觉得你们徒徒让人羡慕。”
“无论是谢前辈还是李前辈,和我关系自是极好的。你若想参合一脚,我可以讲些小故事。”李莲花也笑道。“你知道也会羡慕,世上只有一个素馨。”
只有在场唯一小辈祁修远感到有点一头雾水。
“你倒也好,她更是好。都不经心。”袁知春摇头,“都不乐意费口舌,干脆坐实,隐元会都挑不出来你俩不像夫妻。”
“她只当我是李莲花,我也只当她是素馨,除此之外所有都不算什么。若是解释有谁理解啊,没有理解便会不会信。”李莲花叹气,“倒不如随了他们心,也就没话说了,成天吵吵也烦人。”
祁修远感觉自己被骂了,但李莲花说的实话,而且他也没有证据,只能暗暗想,感觉算什么,李莲花要是下了地府可是要去当判官的人物。
小道长觉得自己要说些什么,于是他问道,“你当真不用剑了?”
“我丢了少师,又断了吻颈。”李莲花叹道:“剑客负剑,我又有什么资格再持剑。”
生平一刀斩,掠梦还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