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荠麦弥望 ...
-
被李素馨呵斥的男人自顾自把人抱到床上,盘腿坐好,自己同样做到她的对面,两掌相对,运起扬州慢来。
扬州慢包容性极强,又因着和离经易道相似的属性,李素馨的单方面抵抗并没有起太大的作用,她咬着牙就这样感受着扬州慢内力勾着烈阳缠枝一点顺着手少阴、厥阴、太阴、太阳出去和她断了联系。
随着离经易道内力渐起,而且对面的男人又因为扬州慢的至阳属性无法压制烈阳缠枝反而勾起它的毒性,引发其体内至寒之毒碧茶的对冲,导致他呼吸不畅,心绞痛难忍,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体温寒热交替,因无力斜向后倒去,李素馨趁着他气力松动迅速冲破定穴,起身拉住对面的男人的手,离经易道内力灌入李莲花体内,续上了断裂的经脉,减缓寒热二毒对冲的力度。
她心中不停地暗骂李莲花死笨蛋三柱子二愣子一庸医,却没敢松手,把人拥入怀中,生恐内力一断这人直接断气碎心死去。紧握左手,空出右手来在李莲花背上灵台、定喘、天宗、秉风等十七八个穴位点去,用力之精巧,速度之快,素馨往后哪一次的点穴截脉都不及此次。
她身上虽有余毒未清,但不甚碍事。看着李莲花状态好些,她小心将人卧倒,关了门窗,下了门墙——这墙漏风,她找到些床单暂且挂上堵住风口,又去烧了热水,烫了酒,从自己带过来的药箱里面翻出银针,把人衣服扒了,热酒给他擦了身子——这人还无知无觉,银针在烛火上滚过一圈之后,运起内力,给李莲花插了满身,活像个刺猬。
好在她太素九针早已经大成,把热寒两毒逼退到丹田,同时阻断经脉,离经易道心法下能用的增益治疗buff她一个没剩全给李莲花挂上了,这她还是第二次点开面板,第一次选择用上游戏技能。
二十一年前,她阴差阳错来到大唐,四岁那年她所在主家逢早聚变被人灭了满门,恰好东方宇轩路过,她就被收入在他身边门下,这个游戏面板就突然间出现,她也只是摸索了一通,就没再开启过这个功能。她是活着的人,而这是个真实的世界,不是什么游戏。
十七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破例。
“咳咳咳——”盯着李莲花的脸走神的时候,她突然间咳了起来,最开始她毫无防备声音一大,回神反应过来李莲花还在睡着的时候,声音立刻被她压了下去,整个人突然间无力摔到了地上,也顾不上疼,蜷着身子,低声大喘着气。
她好像听见了有人在隐隐约约喊她“阿馨”,抬头望去,是一个低马尾的,约么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橙色的短袖,七分的老气牛仔裤,她和女人的眼睛对上,深深地陷进去眼神里的关心、慈爱、担忧、想念。
“妈妈……”她低声啜泣,伸手去触碰,毫不意外的摸了个空。她知道,这是烈阳缠枝的余毒带来的幻觉,她已经回不去自己原本的故乡了。
该给这个死莲花换针了。她咬破下唇,刺痛使得眼神猛得一清明,抹了眼泪,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强行把余毒压下去,擦干净手,定了定心神,稳住手,开始行针。
理顺了乱成一团的真气,引导着暂且处于安静状态下的碧茶和烈阳缠枝一点一点的交战消融,如此做法极其费心神和体力,却能够最大限度保住李莲花平平安安度过这一遭。至于烈阳缠枝会不会反扑?别开玩笑了,这很重要么?。
也幸好她主修的是离经易道,好在她从没有懈怠过医术的学习,一切付出都是有回报的,她可不能成为一个让病人为了自己死去的医者。
他们两个着实也好笑。一个是医者,一个自认为是大夫,都把对方视为自己的病人,医者本是大慈恻隐的心肠,大夫也有着普救众灵的心愿,相交相知不过三天,都甘愿为对方付出性命。这是一件情理之中、也不可思议的事情。
李莲花昏昏沉沉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但莲花楼的门墙被放下,门窗也关上了,屋里仍旧如黑夜一般,床头的油灯点着,但不大亮了。他没什么气力地半睁着眼,模模糊糊看见一个灰色的身影倾在他身前,一点银色的寒芒骤然消失,随即他感到腹部有一丁点儿氧意——那是一根细长的银针刺在他的气海穴上,被人细细的捻着。温和的内力如清风垂露、春泥护花般随着她的捻动梳理着他的丹田,像织女织锦一样修复着他经脉的旧伤。
他被人扒了衣服。李莲花发觉了这一事情,他恍恍惚惚地想,脑子突然一抽,忽然弹出一个念头——他清白没了?!
这个念头余韵悠长,直到他有力气说话还没消失,当李素馨声音疲惫沙哑极为生硬地问他“醒了?感觉怎么样?”的时候,他张口就是一句,“我成你压寨夫人了?”
李素馨被这没过脑子的话逗笑了,她行针一夜的疲惫散了些许。她起了些坏心眼儿,非常配合地接话道,“是啊,你要嫁给我了,还有什么话要对你娘家说的吗?”
李莲花迷迷瞪瞪回复道:“我无亲无故,哪里来的娘家?”
是啊,无论是李相夷还是李莲花,在这个江湖上,都是突然出现的,没有来历,没有过去。前者做出了名留青史的壮举,性命重若泰山,而后者微不足道,只是个轻如鸿毛的江湖游医。
她又逗了一会儿脑子暂时还没回来的李莲花,把最后一根针拔出来,放回了针囊,收拢好乱成一团的药箱——等她休息好了等给她的宝贝药箱消个毒。
看李莲花还是那一副慢半拍的样子,她给他盖上被子,坐在凳子上准备喝口茶,茶没入口,她整个人忽得放松下来,整个人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茶杯摔到了地上,碎了,劣质的茶水泼了一地。
脑子暂时还没回来的李莲花下意识运转扬州慢,至纯绵长,生机勃勃的内力仿佛解放了束缚似的前所未有地活泼,也是三年来从未有过的富裕,混杂着离经易道的扬州慢内力一点一点的把最后的一点碧茶之毒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