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恐同》善也

32、后知后觉

　　“你是借住在他家吧？”

　　“他喜欢男人，你知道吗？”

　　闻言，池朔年脚步一顿，大脑似乎停滞了片刻，钟瑾呈声音不低，他明明听得很清楚，却有种难以理解的错觉。

　　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乔夙回……是同性恋？

　　钟瑾呈见他愣在原地，就知道池朔年的性格和他猜测中大差不差，“果然，像你这种典型的传统男性，还是很在意这点……”

　　池朔年没听对方说完，就转身离去。

　　他一路走回房间，连客厅的灯都忘了开，耳边却还回荡着钟瑾呈说的话。

　　钟瑾呈会这么说，估计是想让他反感乔夙回，即便同性婚姻法早就已经通过了，现在还是会有少部分人对同性恋存有偏见，钟瑾呈大概以为他也是那少数人之一。

　　如果池朔年真的反感同性恋，早在和孙实优他们分到一个宿舍的时候，就会向宿管提出换宿舍，要不是他们的亲密举动太过火，池朔年也不至于忍不下去。

　　所以不管身边的朋友和同学是什么样的性取向，池朔年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为何钟瑾呈会断言他是直男？

　　毕竟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之前，他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喜欢的心思或者想要和对方交往的想法，除了……
　　除了几天前替乔夙回擦药，晚上梦见他那次，他在梦里对乔夙回做了很多失礼的事情。

　　池朔年想来便觉得脸颊发烫。

　　那么，他真的是直男吗？

　　好像……好像也不太直。

　　池朔年坐在床沿沉思片刻，然后打开了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秉持着学习和验证的态度，点开了一部探索生命奥秘的影片。

　　听说这是验证性取向最简单的方法。

　　然而片子还没看完，池朔年就一言难尽地摘掉耳机，合上了电脑。

　　他果然……果然还是直男吧？

　　池朔年删除了电脑记录，想去喝杯水冷静一下，打开房门就看见客厅的灯亮着，他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开灯，应该是乔夙回回来了。

　　“原来你在家呀？我还以为你没回来呢。”

　　池朔年循着声音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新鲜出浴的乔夙回。

　　眼前人穿着雪白的浴袍，光洁修长的小腿露在外面，肌肤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水珠，随着走动的动作往下淌。

　　乔夙回拎着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他看到池朔年也在家，便揪下一颗圆润饱满的葡萄送到他唇边，“要吃吗？很甜的。”

　　乔夙回的手指细长，还很白皙，衬得指间的葡萄更为可口了。

　　电光石火间，池朔年脑海中浮现出不可描述的画面，当画面主角变成乔夙回，他顿时感觉口干舌燥，喉间发紧。

　　“不、不用了，你吃吧。”池朔年结结巴巴地婉拒，然后手忙脚乱地关上了客房的门。

　　乔夙回：“？”
　　他这是不喜欢吃葡萄吗？

　　于是乔夙回拎着葡萄独自享用去了。

　　一墙之隔的门背后，池朔年心率失衡，耳根发烫，浑身都涌上了难言的躁意。

　　他发现自己看片没有任何反应。

　　但是看见乔夙回有。

　　池朔年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还是没办法降□□内的温度，他忽然有些厌弃自己的生理反应。

　　几分钟前还认定自己是直男的他仿佛是个笑话，这还直什么直……

　　池朔年缓了很久才出去。

　　客厅里，乔夙回已经换上了睡衣，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边看电影边吃葡萄。

　　池朔年有点不敢看他。

　　乔夙回主动跟他搭话，“你这几天好像很忙？晚上也要上课吗？”

　　池朔年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冷饮，喝了一大口，回答说，“是挺忙的，不过不是上课，最近课题组的事情有点多。”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每晚回来都很少看见你，”乔夙回了然地点点头，然后又看向池朔年，“我听说明天是徽大校庆？”

　　“嗯，学长也要回去看一看吗？”池朔年拎着冷饮罐子，走到离乔夙回比较远的沙发上坐下。
　　他其实不太关注校内活动，但是校庆的海报贴满了校园，想不知道也很难，加上程文煦又天天在他耳边念叨。

　　“我和我朋友一起去。”乔夙回藏了一点小心思，没说自己会上场，池朔年看见他在舞台上应该会觉得很意外。

　　“朋友？”

　　乔夙回又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说，“前几天我一直住在他家，我们认识好多年了，我都是最近才发现他竟然是席雨薇的堂哥。”

　　“这么巧？”
　　池朔年喝完了冷饮，正想把罐子扔进垃圾桶，他走到茶几前的时候，视线从乔夙回身上扫过。

　　乔夙回的睡衣是纽扣的款式，最上边的两颗没扣，脖子和锁骨上的红痕就露了出来。

　　池朔年手上一用劲，捏扁了饮料罐子。

　　他只瞥了一眼就匆忙收回视线，也没有发现其中的端倪。

　　乔夙回还在继续说，“这件事确实很巧的，起因是他在我手机上看到了席雨薇的朋友圈，我才知道他还有个在徽大上学的堂妹。”

　　“这样啊。”
　　池朔年嘴上回应着，有些心不在焉。

　　认识很多年的朋友，最近一直住在朋友家，还留下这种痕迹……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言而喻。

　　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涌上心头。

　　片刻后，池朔年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向阳台的方向，给自己找了个借口，说道，“房间里有点闷，我出去吹吹风。”

　　闷？

　　乔夙回下意识看向客厅的窗户，虽然只开了四分之一，但是今晚的风挺大的，室内算不上闷，而且这房子的格局，通风是极好的。

　　他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没多想，只当池朔年有点热想去透透气。

　　池朔年手肘撑在阳台栏杆上，望向楼外的万家灯火，秋夜的风很凉，他却有些心烦意乱。

　　——

　　第二天就是徽城大学的校庆日，因为是八十周年校庆，所以全校师生喜提一日假期。

　　校内的白鸽广场上有各式各样的活动，池朔年从旁经过的时候，心想乔夙回应该会喜欢这种活动，上次一起逛游园会，他看什么都很感兴趣。

　　不过这次他有其他人陪了。

　　池朔年把视线从活动小摊上收回，脑海里却浮现出乔夙回站在其他人身旁说说笑笑的模样，若是那人替他赢得了奖品，他应该也会笑盈盈地夸对方很厉害。

　　摊位上的同学注意到了池朔年的目光，一看还是个极品帅哥，便主动上前询问，“同学，要试一下飞镖游戏吗？奖品很丰厚哦。”

　　相似的游戏池朔年在游园会上也玩过，但是他现在觉得这些小把戏都无趣极了，便婉拒了那名同学的邀请。

　　下午，程文煦约了池朔年一起吃饭，他在学校公众号上看到了节目单，问道，“池哥，今天的晚会节目单上有小提琴二重奏，你要去吗？”

　　程文煦问完才发现池朔年没在听。

　　他又喊了一声，“池哥？”

　　池朔年回过神，夹了一块青菜送入口中，说，“课题组可能还有事，能不能去，到时候再看吧。”

　　程文煦打量着池朔年的表情，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池哥，你今天怎么了？总是莫名其妙地走神，刚刚点菜的时候也是……”

　　“没怎么。”池朔年语气平淡，看不出情绪，程文煦一时也拿不准他到底有事没事。

　　程文煦又把话题拉回了校庆汇演的节目上，“我看了一下节目时间，小提琴二重奏大概是今晚八点开始，池哥，你有空吗？”

　　池朔年想了想，回答，“应该有。”

　　吃过晚饭没多久，晚会就开始了，一路上，有许多同学都在往大礼堂的方向走。

　　池朔年也跟着人群走到了礼堂门口，谁知还没进入大厅，他就接到了刘子沛打来的电话。

　　“喂？”

　　“池同学，刘老师突然通知要开一个简短的组会，你还在学校吗？”

　　“在。”

　　“那就好，十分钟后，会议室见。”

　　池朔年挂断电话，心想今晚上是注定没办法去看晚会了，依照他的经验来看，刘老师所谓的“简短小会”，最少一小时打底，组会结束的时候，演奏多半也已经结束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

　　乔夙回说他会和朋友一起来，到时候会和他说一声，但池朔年一整天都没收到任何消息，他也没有主动问的意思。

　　大概是他打从心里不想看见乔夙回和其他人亲昵地出现在他面前的画面。

　　池朔年离开礼堂大厅的时候，和一名身穿鸦雏色西服的男子擦肩而过，对方似乎回头看了他一眼，但是池朔年忙着去会议室，也没理会这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就在池朔年离开几分钟后，乔夙回才在人群中找到了席诏安，他颇有几分无奈，“大哥，你走错了，进场不是这个通道。”

　　席诏安走出人群，撩了撩微卷的鬓发，说道，“小乔，我刚刚好像看见你手机里那个帅哥了。”

　　乔夙回一听，环顾四周，却只看到一颗颗黑色脑袋，“哪里？我怎么没有看见？”

　　以池朔年的身高和样貌，就算扔在人群中也应该是最惹眼的那个。

　　席诏安正了正西装上的胸针，说道，“你来得不巧，他刚走。”
　　“不过他本人比照片帅多了。”
　　“小乔，有眼光。”
　　席诏安对乔夙回的审美表示赞赏。

　　“这还用你说？”
　　乔夙回领着席诏安往演出人员的通道走去，他们二人气质出众，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学生的注意。

　　席诏安和他并肩走在一起，略显好奇地问道，“怎么样，帅哥追到手了吗？”

　　“人家是直男。”

　　席诏安有些意外，“是吗？”

　　“是啊，直男，还是恐同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