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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协议结婚(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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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和缓的名家钢琴曲在这时结束,餐厅中突然安静,前一位演奏者下去换来了一位更年轻的,他手指落下,音调倾泻而出响彻在整个餐厅,。
喻释辨别出,那是一首流行情歌,这首钢琴曲与格调高雅的餐厅一点不符,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自己迟到不该解释解释,你和我爸也是这么没礼貌?”
一道声音突然混入脉脉深情的音调中,喻释闻声收回视线,看了眼面前的腕表,用手指了指,笑容完美,看不出一丝锋芒:“难道不是孟先生提前到了吗?”
孟使亮想起刚才故意不理会喻释,却被反过来被他无视,越想着自己没被当回事,他的心里就越不痛快。
“你似乎忘了,做为求人的一方,你应该做的是比我还提前到。”
喻释笑了一下,没和他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受教了。”
对着他这张脸上虚伪的笑,孟使亮越看越讨厌,视线一转看向他背后的黎亦深正在往他们这边看,他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只以为发现了自己在这边。
他视线转回来,靠向椅背盘起腿,话锋突然一转,“你从我这肯定是什么也捞不着,但你这律师没白做,眼光倒是不错,我给你指条明路。”
孟使亮向喻释身后方向扬了扬下巴,“刚才你看见的那个人,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并城何氏总经理何裴的发小黎亦深,黎家虽然不及何氏,你要是攀上他,也能扒下来不少好处。”
话是这么说,喻释可没从他脸上看出一点好意,明显的不怀好意。
喻释没再转头看,他拿起手边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孟先生似乎误会什么了。”
“误会?”孟使亮倾身靠近,眉眼下压,眼中神色阴沉,“误会你不是故意接近我爸吗?那些一个一个往我和我爸身上扑的狂蜂浪蝶,什么样的我没见过,我劝你别跟我在这装傻玩手段,也趁早打消念头,要不然这次能好好坐在这,下次再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似乎被威胁了,喻释心里想了一下,不紧不慢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才说:“孟先生指的是什么念头,我不是很明白,不知孟先生能不能解释一下。”
还不是个好打发的。
孟使亮脸色阴了下来,直接挑明:“拿我当傻子?当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们想在这开律所分部,却屡屡碰壁,四处被阻,你现在跟我在这见面不就是想爬上我的床,通过我向我爸换取利益。”
“怎么会?”喻释讶异地放下水杯,好似没听到孟使亮那些难听的话,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我想孟先生误会了,千方实业是我想争取的客户,万诉一向以光明磊落为标尺,怎么可能会做孟先生口中的事。”
扭头笑了一下,孟使亮突然起身,暴戾地拉起他衣领,满眼凶狠。
“小白脸,我告诉你,我没耐心陪你在这演戏,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话就好好听着,敢在并城和我孟使亮叫板的还没几个,不信你可以试试。”
椅子被大力撞得移动倒地,和水杯碰撞碎裂的声音骤然响起。
周围人被声音吸引纷纷看向这边,有些热心的想要上前阻拦,但听到孟使亮的名字,就没有人再上前了。
这个餐厅在并城很有名,来往的也都是有些身份的人,他们多少都听到过千方实业的独子,即使不知道的,也被同伴拦住不要多管。
餐厅不能不出面,以孟使亮的强横,下起手来没个轻重,顾客真要在这里出事,餐厅也得承担责任。
经理安排员工安抚周围顾客后,正要硬着头皮上前时,被身后的人拦住了。
喻释嘴角弧度没变,还是那副斯文优雅的模样,他神态淡定地任由孟使亮抓着衣领,刚要说话,被一道音质清冷的声音打断。
“抱歉,打扰一下。”
对于周围发出什么动静,孟使亮从来不会在意也不会关注,但人跑到他跟前妨碍打扰到他,这个不知好歹的人也和他手里的人一样,缺一点儿教训。
转头看向来人后,他顿了一下,刚才给喻释下完套之后脾气一起来就忘了,被下套的还没走,这里还有一个让他有些顾忌的人。
孟使亮松开喻释,直起身转向了来人,收敛了一些脾气。
“黎亦深,你找我?”
黎亦深无视他的蛮横和无礼,神情平淡地看着他,语气客气而礼貌,“之前远远见过孟先生,刚才看着像,过来见一见。”
孟使亮被恭维被捧的时候多得去了,并没觉得不对。
然而黎亦深这个出了名的不好接近的高岭之花会有此举,还是让他惊奇了一下。
孟使亮忍不住想,能有什么原因会让他这样。
从小到大,何裴护黎亦深护的跟眼珠子一样,黎亦深的事都是他在办,和他孟使亮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这么一想,自己身上可没什么是他可图的。
他心思一转,扫了一眼一边乍看上去很有姿色的小白脸,总不至于是冲着他来的吧。
孟使亮又想起圈子里的传闻,黎亦深和何裴暧昧不清很多年了,怎么可能会看上他身边这个靠心机上位的小白脸。
那就只能是因为最近他放出风声要和何裴合作的事了。
以他们俩的关系,黎亦深很可能是从何裴口中听到什么,提前过来替他表态的。
满意对方面子给的足,也就不计较前段时间何裴对他的无视。
孟使亮态度缓和了很多,他是脾气不好,但也会分对谁,对未来合作方和想要上位的小白脸,那可不是一个态度。
拿出曾经受过精英的教育模样,孟使亮伸出手,学着黎亦深客气地说:“倒是我失礼,刚才也有注意到你,怕打扰到你才没有马上过去。”
黎亦深抬手,与孟使亮轻触即分,淡淡地说,“应该是我打扰你们谈话了。”
“我这边就是解决一个不知好歹没带好心接近的人,不算打扰。”
孟使亮丝毫没有顾忌,直接当着喻释的面就说了出来。
喻释不在意孟使亮怎么说,比这难听的话曾经不知听过多少遍,他神情自若地坐在原地,手上不慌不忙地整理着衣领。
一阵音乐响起,他视线转向发出声音的手机。
骤然被打断,孟使亮皱着眉,脸色不好地拿起手机,本想关了铃声,在看清来电人之后,他点向绿色图标。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喻释看见他的眉头舒展开,脸上表情也变好了,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事。
喻释看向孟使亮对面几步开外站着的人,眼睛慢慢向上移动,停在了对方的脸上。
黎亦深曾是知名舞蹈团的首席,他去年参与一个委托时,看过他舞台剧的视频。
真人比屏幕里面漂亮。
黎亦深五官精致,脸型线条流畅不锐利,不会让人觉得有攻击性,却是清冷疏离,显得有距离感。
或许正是因为跳舞的关系,他的身形匀称,身材颀长,紧紧只是站在那,就能感受到他举手投足间都是古典的韵味。
他的肤色冷白,眼神疏离,面容清淡,那份古韵中混着清冷的气质,催化出了非人间烟火的空灵。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凡人不可接近,不可触碰,不可亵玩。
很多人都说他应该站在璀璨耀眼的地方,被所有人敬仰赞叹。
只是不知因为什么,五年前黎亦深突然隐退了,之后就再无消息。
喻释没想到已经消失在公众视线的人,今天能在这个餐厅遇到。
察觉他的视线,黎亦深转头看过来,微微对着他点了个头。
这个时候,孟使亮的电话接近尾声,喻释也收回目光。
“你告诉陈玉东,我马上到。”挂了电话,孟使亮想着刚才听到的消息看向黎亦深,肯定了自己猜测。
他着急离开,没再和黎亦深多说,倒是临走前阴森地看了喻释一眼,眼神中布满警告,“算你今天走运。”
孟使亮脚步匆忙地离开了。
其实孟使亮说的没错,喻释并不否认自己的虚伪,职场上不虚伪,又怎么把利益拿到手里。
一直待到现在,不过是为了积攒谈合作的底牌。
来之前信息有限,不清楚孟使亮什么性格,有些事无法确定,当他第一句话出来,喻释就知道了明天该怎么和孟升平谈。
毕竟儿子闯的祸,亲爹要出来收拾烂摊子,一个涉世未深的公子哥,喻释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原本的目标就是千方实业的掌权人。
之前几次接触基础已经打下,今天这场戏更是做足,只等着明天去找孟升平去收缴战利品了。
至于为什么不是现在。
入行律师,喻释最先学会的就是怎么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孟升平精明圆滑,他直接顶着缺失扣子的领口去目的太明显,一眼就会被看穿,而且脖子上的划痕结痂了看上去才更严重一些。
这时,餐厅中央一直低缓的钢琴曲突然高扬,如同风平浪静的海面突然汹涌澎湃一般,没有一丝征兆。
喻释漫不经心瞥过一眼,或许这位演奏者曾经错过什么人,才会将浓郁激烈的情感融入到演奏表达思念的情歌之中。
再留在餐厅也没什么用,喻释扫了一眼面前的狼藉,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侧身从椅背上拿起外套,不着痕迹掸了掸,慢条斯理地站起了身。
孟使亮走之后,黎亦深回到自己位置,让他同桌的人先离开了。
他坐在椅子上侧头望向不远处高大的身影,心中颇为犹豫顾忌。
他不确定自己撞到喻释被为难的场面,面对他时会不会觉得难堪,会不会因为孟使亮而疏远自己。
黎亦深低头,眸光闪动,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喻释了。
上次见他还是在去年冬天,再见已经过了一年,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一年,也可能两年。
那首曲子还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音调高昂到翻腾汹涌,黎亦深指尖微微收紧,心脏随着每一个落下的音节砰砰狂跳。
鞋子落地的声音越来越近,在喻释即将经过时,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上站了起来。
黎亦深抿了抿唇淡然疏离地抬起头,声音淡淡地说:“方便请喻先生喝杯咖啡吗?”
心里正在盘算的喻释顿了一下,他看向过道旁桌子,另一张椅子上空空如也。
他的同伴没在位置上。
就不知道是暂时去了哪里,还是已经离开。
喻释很少给人当面难堪,他转身彬彬有礼地回答,“当然,如果黎先生的同伴不介意的话,”
黎亦深撇开视线,一双清冷的黑眸游离,不知道该看哪里,下意识解释了一句:“是相亲对象,他刚才离开了。”
说完,黎亦深僵了一下,抿紧了嘴唇。
将这一细节收入眼中,喻释眼眸微动,心里有些意外,这人似乎是在等他?
没有再提他们之外的人,喻释扶了扶眼镜得体地笑了一下,很客气地说:“既然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那就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其实应该是我请你才对,就当作为刚才解围的答谢。”
黎亦深没忍住,转头清凌凌的目光看向喻释,他已经等着被拒绝,没想到会被同意,
喻释面上神情增了几分斯文和温和,眼神疑惑地问:“黎先生怎么这样看我,是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黎亦深轻轻摇了摇头,停了一下,张开色泽浅淡的嘴唇,说:“这里音乐有些吵,我们换一家。”
两人现在站在过道,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喻释说:“黎先生决定就好,我没意见。”
两人抬步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喻释落后一步,微眯着眼睨着前面人的背影。
他们并不相识,黎亦深为什么会邀请他。
重新选的餐厅离得不远,就在附近。
到了地方,喻释绅士地拉开椅子,对着黎亦深伸出手做邀请状, “请坐。”
横在自己面前的手骨节分明,成熟男性气息若隐若现,黎亦深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慢慢地走了过去。
距离越近,那股气息越浓郁,坐下时如同拥抱般被两只手臂围着,黎亦深只感到铺面袭来,周围空气突然稀薄,瞬间他的呼吸微颤,大脑运转变慢,身体有些僵硬地坐了下去。
喻释站在椅子背后,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一节修长的脖颈,纤细白皙,不染红尘世俗。
他面无表情垂眸,手臂轻轻向前推了推椅子,转身走向对面时嘴角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牵起了完美的弧度。
脱下外套挂到椅背上在椅子上坐下,喻释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风度翩翩优雅至极。
黎亦深喉结动了动压住上涌的苦涩,不敢再直直地盯着看,怅然若失地收回目光。
喻释拿起桌上的餐单,递到对面,“黎先生看看想些喝什么?”
“麻烦了。”黎亦深语气淡淡地道了一声谢,接过餐单白皙的手指捏着页面翻了翻,找到位置后,指尖点上去和刚过来的服务人员说:“这个吧。”
喻释瞥了一眼,记得那个位置的是什么。
焦糖玛奇朵。
没觉得一个男人喝最甜的咖啡有什么奇怪,餐单回到喻释手上,他也伸手对着服务人员点了点,选了一杯意式浓缩。
服务人员离去,喻释视线落在对面正在用热毛巾清洁手的人。
他的一言一行能看出有很好的礼仪和教养,一身看不出牌子却布料高级裁剪得体的服饰,衬得他气质清冷高贵。
近距离看这张脸更漂亮。
见过喻释的,都用温润如玉形容他,他觉得如玉两个字更适合黎亦深,白皙的皮肤被桌上垂下来的几个装饰灯照射,如没被世俗沾染的美玉般水润通透,纯粹干净。
他果然适合站在灯光之下。
周围人谈论聊天的声音若隐若现,他们这桌却显得很安静。
喻释收回视线回想,黎亦深从坐下之后,只说了几个字。
现在也只是低垂着睫毛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似自己不开口,他能一直不说话。
“黎先生不舒服吗?”
低沉温柔的声音响在这方空间,黎亦深心脏徒然有一瞬失跳,他抬眸看向对面,说:“没有不舒服。”
莫名地他又补了一句,“喻先生为什么这么问?”
喻释笑了笑,“只是看黎先生不说话,误会你哪里不舒服。”
“谢谢,让喻先生担心了。”
“没有就好。”
黎亦深正沉浸在恍如梦里的温柔之中,下一秒一道声音立即让他浑身发冷如坠深渊。
“互相认识一下。”
喻释看着又低下头的人,心里的疑惑还没解,看样子等着黎亦深自己说是有些困难,只能自己再次发起了对话。
他将手臂伸向了对面,自我介绍道:“万诉律师事务所并城分部律师,喻释。”
黎亦深怔忪地看着面前的手,原来他一点都不记得自己。
透过镜片,那双深邃的眼中只能看到冰冷的陌生。
他慢半拍地抬起手伸过去,嗓音艰涩地说,“你好,黎亦深,并城拂雪舞蹈团团长。”
覆到宽大的手掌上,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衬得自己四肢百骸寒冷如冬,黎亦深如同被拉进了光怪陆离的世界一般,顷刻间对方的身影边缘变得朦胧弯曲,他听到自己声音好似与世界隔绝一样的断续不清晰。
眼见一触即离的手即将收回,他眼底漫出水汽。
果然是梦。
只凭几个字,所有的美好就轻而易举被击得支离破碎。
并城拂雪舞蹈团。
闻言喻释有些惊讶,这个舞团很有名气,他在京市也有所耳闻。
蓦地,喻释皱了皱眉头,另一只手的食指划过掌心,指尖潮湿冰凉,这不是自己的,而且这出汗量也不正常。
抬头将目光投向对面,不知何时黎亦深的面上泛起了潮红,嘴唇苍白无血色,仔细看去还能看到额头鬓角星星点点的冷汗。
喻释刚要询问,谁料对方突然没了意识歪倒在椅子上。
眼见他要滑到地上,喻释神色一凛,立即起身几个大跨步迈了过去,扶稳了黎亦深的身体。
“咚。”
将黎亦深上半身靠在自己身上,听到这道细微的声音,喻释下意识看了一眼踢到哪里,随后他怔愣在原地。
他看向自己后一步收过来的那只脚,脚尖抵住的是黎亦深的腿,血肉躯体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片刻后,喻释回神,不管是黎亦深邀请自己的目的还是他的腿,都不重要了,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把人送到医院。
这时餐厅管理人员也走了过来,焦急地询问着,“这位先生怎么了?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说。”
人来得刚好,这个时候喻释没有客气,他让人结了账,又指着椅背上自己的外套,说:“麻烦帮我拿一下衣服。”
今天天冷他穿的是件长外套,这个时候也派上了用场,展开之后刚好能把黎亦深包住。
围严实之后,喻释正准备俯身将人抱起,突然察觉身前有动静,他低头看去,径直对上了黎亦深睁开的眼睛。
黎亦深是醒了,意识还有点混乱,他直直盯着喻释,目光描绘着他轮廓。
“黎先生,你还好吗?”
他的眼神迷蒙湿润,大约还没清醒,喻释试探着询问一声。
仅一个开头,黎亦深目光就恢复了沉静,这才发觉自己靠在喻释身上,他瞳孔一缩想坐直身体,却被衣服束缚着,动弹不得。
喻释没等他开口,已经将人扶回了椅背靠着,解开衣服留在黎亦深背上后,自己则后退一步保持礼貌的社交距离。
黎亦深垂眼看了看自己,清冷中混了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我这是怎么了?”
黎亦深相亲对象是男性,就代表他喜欢男人,很巧,喻释喜欢的也是同性。
两人并不熟悉,有些举动并不合适,刚才是一时情急,喻释现在不好再做手背试温的亲密之举,一旁餐厅管理人员极有眼色地去取量体温的器具,马上也回不来。
只这么看着,他大约估摸出来黎亦深应该是发烧了,说:“你生病了,刚才晕了有几分钟。”
想了想喻释又说:“抱歉,我并非有意冒犯。”
黎亦深慢慢地摇头,“不用道歉,我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就摔倒了。”
几分钟过去,餐厅的人还没有影子,黎亦深脸色越发的红,喻释怕他的病情加重,说:“不等了,我送你去医院。”
黎亦深微怔,他的呼吸略颤,心又不可抑制地雀跃。
黎亦深站起身,腿动了动之后,拒绝的想法和同喻释多待一会儿的念头两相拉扯,最后后者占了上风,他点了点头,低声说:“麻烦你了。”
“黎先生客气,这杯咖啡没有请你喝到,送你去医院就当我答谢你的解围了。”
原本客气有礼的话,到了黎亦深耳朵里却一点都不好听,泄了他刚刚硬撑起来的气。
好好站着的人,走两步就踉跄着往一旁歪,眼见要倒,喻释抬手抓着手臂将人拉了回来,再让黎亦深自己走,很有可能会摔。
喻释很有分寸地捂住他的手臂,说:“冒犯了,还是我扶着黎先生走吧。”
“嗯。”
黎亦深腿脚发软走得困难,喻释也慢下步子配合他的速度。
两人谁也没提抱着出去的事,毕竟不管对谁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一路上喻释开得又稳又快,坐在副驾里,黎亦深看着窗外快速后退的景色,心中却希望速度慢点。
从前只觉得时间漫长无望,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想要祈求时间慢下来。
“晕车吗?”
喻释抽空看了一眼身旁,见黎亦深头抵着车窗,闭着眼睛微蹙着眉头,看上去比之前更难受了。
黎亦深睁开眼睛,清冷的目光光明正大的望过去,他不想骗喻释,没说晕车,只说:“如果可以,麻烦开慢一点。”
喻释没说什么,点头应了下来。
路有尽头,时间也不可能为谁停驻,开得再慢,医院也有到的时候,何况距离本就不远。
车子直接驶入地下停车场,从电梯上到顶层。
院长已经带着相应科室的医生等在了门外,电梯门一开,简单问答几句之后,便有护士从喻释手里接过人,接着医护人员将黎亦深放到轮椅上,围着推向了检查室。
黎亦深回头想看一看,也被身边人挡得严严实实,连个缝隙也没有,知道叫停他们也不会理会,只得抿着唇转回去头。
直到那群人转弯,喻释收回视线,这时才发现他身边还留了一个护士。
注意到喻释的目光,那位护士说:“辛苦先生送黎先生过来,我们已经通知裴总,这边您可以放心了,如果您有事情可以随时离开,您也可以在那边的休息区稍作等待,待黎先生检查完,我会来通知您。”
私人医院服务周到,喻释并不奇怪,来的路上听黎亦深和对方的交谈,就可以听出他对这家医院很熟悉。
似乎黎亦深的熟悉并非他想的那样,而是另有原因。
“裴总是?”
护士没有隐瞒,径直回答了,“裴总是黎先生的挚友,也是医院的董事长。”
裴总,何裴。
孟使亮口中黎亦深的发小。
并城何氏孙辈排行老三,商业天赋卓绝,也只有他可以为黎亦深做到这个地步。
喻释推了推眼镜,嘴角弯起,彬彬有礼地说:“多谢,我去那边等一等,稍后麻烦你跑一趟。”
顶层人本就少,这个时间大部分都围在黎亦深身边,等待区也就一个人都看不到。
四周寂静,喻释坐在沙发上,脸上没了表情。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护士过来通知喻释,顺便在前面引路。
到了一个病房门口,护士自行离开了。
病房门开着,没有一丝吵闹,喻释抬步进去,经过门口瞥了一眼右侧墙壁挂着一个写着“黎”字的门牌。
这是一个豪华单人病房,最出人意料的里面是中式的装修陈设,若不是知道这里是医院,他还以为走错地方到了。
喻释转过屏风,里面的人露出了身影。
黎亦深正挂着点滴,下半身盖着的被子安静地靠坐在床头,他身量纤细独自居于豪华大床,眉眼间有几分委顿和倦意。
喻释对上他抬起的眼睛,那双眼眸热度还没有退依旧水润,大约是病房内灯光明亮,折射到他的眼中,眼底骤然亮了亮,意外冲淡了他的不可靠近。
“请坐。” 黎亦深颤着眼睫,浅浅笑了一下:“只是因为普通感冒,今天就让喻先生送我来医院,真是太过麻烦了。”
喻释嘴边挂着微笑站在他床前不远处,视线顺着他没打点滴的那只手指引,落在床边沙发上,却没有走过去的意思。
“黎先生太客气,再这样互相道谢,恐怕到明天也完不了。”
黎亦深蜷起手指收回手,清冷漂亮的黑眸动了动,又道了一声谢,“还是要谢谢你。”
“看到黎先生没事,我就可以放心,我进来一是确认你没事,二就是告辞。”
喻释说完,病房内突然安静下来。
黎亦深纤长的睫毛垂下,他声音低了一些,说:“喻先生要离开了?”
似乎眼睫挡住入眼的光线,喻释总感觉那双眸中好像黯了很多。
“我有些事需要去处理。”
黎亦深将手收进被子里,手指慢慢握进掌心,“希望没有因为我耽误喻先生的事。”
“黎先生生着病,小心着凉。”喻释打量一眼他单薄的上衣,转头在沙发上拾起空调遥控器调高了几度,又俯身将遥控器放到了黎亦深可以够得着的地方,弯着嘴角温和地说:“刚刚有人找的,与黎先生无关,请好好休息,我就先离开了。”
这一俯身,黎亦深将他脖子上的红痕看得正好,他嘴唇动了动,并没有开口。
他视线上移,注视着喻释的脸,说:“喻先生,路上小心。”
喻释对着他点了点头客气道别,抬步转身走向病房门处。
黎亦深浅淡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道越来越远背影,嘴唇越抿越紧。
走到拐角转过几步就可以离开这间病房,喻释突然听身后说:“请等一下。”
喻释眼眸动了动,停下了脚步。
喻释转身,斯文好听的声音响起,“黎先生还有什么事情?”
“我有件事,想请喻先生帮忙。”
喻释发现,黎亦深声音比刚才放轻了一些。
他微笑着开口,“黎先生请说,如果能帮上我不会拒绝。”
“喻先生可以帮上忙。”
不小心对上喻释的目光,黎亦深再次抬手请坐,而后不太自然地略微低着头,眼睛扫到床边的遥控器,他伸手紧紧握住,似乎想从中汲取什么。
大脑中刚起的念头没进行深思,语言没怎么组织,黎亦深心一横就说了出来。
“刚才那位先生是被安排的相亲对象,我不想相亲,又不想家里人担心,所以现在需要一个结婚对象,想请喻先生与我假装结婚两年,如果喻先生同意,拂雪舞蹈团一切相关法律相关事宜都交由你负责。”
喻释这次没有拒绝,迈着长腿走过去,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提布料,极具欣赏性地屈腿坐下。
听到这话,他不着痕迹眯了下眼。
“黎先生的意思是,想要和我协议结婚两年?”
即使是自己先提的,但这话听到黎亦深耳朵里,也只剩下“结婚”两个字。
黎亦深心跳不可抑制地加速,无措地囫囵点了点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