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中自有卷中卷》囫囵囹圄

60、细节之处

　　今年寒衣节来时带来一股寒潮，林卿予也算是头回见识到祭祖是个什么样子，对于从小无父无母的她来说是件新奇的事情。
　　景修晏还需要在都城待上些日子，林卿予看着刚传来的穿音符，发出一声苦笑。
　　刚一恋爱就是个异地恋，真真是让人开心不起来一点。
　　“小姐，府上添了过冬的衣服，试试这几件合不合身。”灵秀带着几个小丫鬟，拎着几个箱子来到她的房间。林卿予手疾眼快将传音符收了起来，动作虽快但也叫那紫衣小丫头看了个清，都先下去吧，有事再叫你们。”
　　“是”
　　见那些人离开灵秀轻咳一声继续道：“小姐，又在和那位景公子写书信吧。”林卿予勾唇笑道：“灵秀啊，灵秀看破不说破，怎么还打趣上我了？”灵秀捂嘴偷笑：“灵秀不敢，只是觉得那位景公子相貌和人品样样不错，勉强配得上我家小姐。看小姐开心，灵秀也觉得心中欢喜。”
　　林卿予走到灵秀身侧，用食指点向她的额心：“就你会说话，对了，亓官师姐那边备好了冬衣吗？”
　　刚说完话便发现这小丫头眼神暗淡几分，抿着嘴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小丫头沉声答道：“四公子已经为亓官姑娘准备好了。”
　　林卿予眉头一抬，会心一笑，坐回梳妆台前：“哦，四哥啊~嗯，从未见过他对谁家姑娘这么上心。”灵秀没言语，但手已经攥成了拳头，林卿予透过镜子看得一清二楚，继续说道：“灵秀，你觉得亓官师姐怎么样？”灵秀的愣了愣神，反应过来才开口答道：“啊，亓官小姐，她…人很好，待人处事也都很不错，只是……”
　　“只是，你不喜欢她对吗？”
　　“我…”灵秀被戳中心事，咬咬下唇，此时林卿予也转过头，两人面对面灵秀惊讶的瞪大双眼，最终败下阵来点点头：“是…”
　　“灵修不喜欢亓官师姐，是因为灵秀喜欢四哥。”
　　灵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林卿予也没想到这人会行如此大礼，此刻也坐不住，起身把人捞起：“这是做什么，我又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小姐，是我的错，我不该生出这样的心思，可我…我就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对四公子产生这种龌龊的想法，我……”
　　林卿予哭笑不得，人又是被自己弄哭的，于是安慰道：“你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怎么还成了龌龊的想法？”
　　灵秀的眼泪顺着眼角向下大颗大颗的滑落，听到自家小姐这么说，心思细腻的她听出自家小姐是没有反对的意思，可她又不敢相信，所以也不敢出声。
　　林卿予把人拉起，长叹一口气：“你看得出亓官师姐和闻人师兄是相互心悦对方的吧，我四哥再怎么喜欢她，亓官师姐也不会喜欢上四哥的。”
　　“小姐。”
　　林卿予拍拍她的肩长叹一声：“不过，这话我还没说完，灵秀啊，我知道你心悦四哥又觉得自己配不上，可是吧……”说完又是一声叹息，急的灵秀，那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的往下流。林卿予见状“噗嗤”一声：“好灵秀，别哭了，我四哥生性顽劣，除了那副样貌，会念几首破诗之外，还有什么可拿出手的？”灵秀想了半天，竟然半句话也说不上来，林卿予给她倒上一杯温水，把人按到椅子上：“喜欢一个人本没有错，但更重要的是要看对方值不值得你去喜欢，我们进宫回来之后，我听阿娘提起过你和五哥去药铺帮忙，五哥教了你关于药理方面的东西，说你学的还挺不错的，阿娘可是当着我的面直夸你呢。”
　　灵秀用袖子揩了两把眼泪，摇摇头道：“是五少爷有耐心，不嫌奴愚笨，多教了几遍，能学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林卿予也跟着摇摇头：“阿娘和五哥可不是这么说的，灵秀，四哥只是有一副好皮相和一个好的家世撑着，离开了器阁，他什么也不是。若真的做比较，他是比不上你的，所以是他配不上你，你能明白吗？”
　　听到这里灵秀震惊的瞪大双眼：“小姐…”
　　“傻姑娘，你模样不赖，我不在家，把我的小院子规整得十分利落，院子里的丫鬟也敬你，亲近你。这么能干的女子，还在医理上有天赋，配什么样的公子配不上？我同阿娘说过想让你去药铺学些东西，我同门中的师兄师姐估计要在家中待到年后，你也刚好眼不见心不烦。待到年后阿娘也会入铺子，到时候你若是心中还念着四哥，便让阿娘把你带回来。”看她眸子闪烁，林卿予轻声继续道：“你放心，我没有同阿娘说过你对四哥的心意，这件事一早就同阿娘和五哥讲过，本想着另外找时间再同你说，眼下刚好抓了个机会，我想问问你的意见，看你心意。”
　　灵秀再次皱眉，化成一副欲哭的模样，这些年秦家待她极好，纪晚珺也很喜欢她，升她做了秦蓁蓁院子里主事丫头，卖了身给主子家，那奉的都是主子的心意，可如今秦家要送她去学医，谁家的丫头有这份待遇。
　　灵秀知道自家小姐是为了自己好，心下更加感激，一下子投入到林卿予怀中：“小姐……”林卿予摸着她的头，拍着她的肩：“好了好了，我们家灵秀就是这天底下最顶好的人，不要对自己这边没有信心。你愿意和阿娘他们去吗？”灵秀重重的点头，主仆二人相视一笑。
　　十一月末，天气入了寒，景修晏那边进行的倒是挺顺利，只是九曜生这边一直没有消息，这倒让林卿予有些担心，只是这担心没到一天，九曜生就回了器阁，身上还受了些轻伤，倒是无其他大碍，人是夜里回的，也没有惊动家中其他人，林卿予简单的替他做了包扎：“主上大大，我…”
　　林卿予揉揉这人的小脑袋瓜：“有什么事儿等你休息好了再说，不急，辛苦啦。”
　　九曜生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让林卿予又心疼几分，替人收拾好后，林卿予便传音给景修宴询问宫里的情况。月黑风高，今日狗皇帝在处理政务，娇娘撤下身边服侍的宫女，只留下一贴身小丫鬟为她卸下头上的饰品。

　　“娘娘的容貌果真是天下无双。”娇娘对这些赞美的话心下已是无感，闭着眼睛没说一句话，那丫鬟将梳子沾到用花瓣泡的水中，这才又往娇妃的头上梳去。
　　“娘娘这般容貌定是让天下无数男子爱慕，陛下可真真是好福气。”听到这里娇妃的眉头皱起，慢慢睁开双眼。
　　“慎言。”宫女的手顿了顿，转而勾起唇继续为娇娘梳着头发：“是奴婢失言，奴婢只是沉于娘娘的美貌之中，像娘娘这般美貌的女子，是绝不会被世间任何一位男子抛弃的，对吧？”这番话说出后，娇娘便死死的盯着铜镜，丫鬟小依侧身在他耳边，那低语似是恶魔般的呢喃，诉说着她心中最不愿被触及的丑态：“滚！给我滚出去！！”
　　那宫女噗嗤出声，娇娘从木凳直接弹起，向前扇去，却什么故事都没碰到，反而身子由于惯性向前扑去，趴倒在地上，不可置信，满脸惊慌地转过身躺坐在地上，那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见状那小宫女笑的更加张狂，惹的娇妃怒意更甚：“你…”宫女满脸挂着笑意走到娇娘面前蹲下，用两个指头捏起她的脸颊：“娘娘可真是一副国色生香的好模样，只是这记性属实有些差劲，怎么就不记得我了呢？娘娘莫不是忘记了九月八重阳日前一天，临安王殿下来宫中确定重阳日活动最后的结果。只是因为看了奴婢几眼，娘娘便从那之后教唆宫中其他宫女对奴婢冷眼相待。十月初六，哈哈哈~可真是个好日子啊，临西王再次入宫，替奴婢教训了欺负奴婢的几个宫女，还赠了奴婢一根簪子。这事传到娘娘的耳朵里，娘娘可是发了好大的脾气呢。”她每说一句话手上的力度便多一分，娇娘吓的头上直冒冷汗，花容失色，可这宫女依旧不依不饶。
　　“看娘娘这样子是想起奴婢了吗？冬月十五日，可是娘娘亲手把奴婢推入井中的呀。娘娘我冷，这井里的水都结了冰啊，娘娘~我只不过是一个奴婢啊，娘娘，我好冷啊。”
　　“鬼，有鬼！！”那宫女眯着眼，嘴角飞扬：“娘娘也有害怕的时候嘛，哈哈…娘娘，明明是灵犀王先看上了我这蒲柳之姿。娘娘怎么能把这罪过全都算到我的头上，娘娘，奴婢好冤呢。”说完一把拉过娇娘，把她的脸对准铜镜，那铜镜中映出的只有娇娘一人惊慌失措的脸庞。
　　“看看多么美的一张脸，可男人怎么就不知足呢？别人看不到可是奴婢清楚啊，你心中对临西王的爱与恨。可他配不上娘娘，承不住娘娘的情，他罪该万死！他罪有应得！！娘娘啊~你杀错了人。该死的！是他才对！明明许诺给你的山盟海誓，如今全成利用娘娘的蜜剑，你看看，这是个怎样狼心狗肺的人啊~”
　　那张美丽的面容扭曲成一团，眼泪和鼻涕汇集到一处，娇娘眼中满是不甘：“对，他的错，都是他的错！我本应享荣华富贵，却为他作贱自己，成了万人蹂躏的器物，成了这般不干不净之人，我为了他的大业，如今他却嫌弃我，莫郎，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