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文而已啦》占得一味愚

43、生辰引流星

　　别的，时舒卷没有再多问。
　　她送的丹药，让一个帝王吓得差点殉情。挨这个板子，是必不可少的。
　　于是她承受了这二十板子，跌跌撞撞地上了马车，出了宫。

　　她知道，鸣姝说了她对尉迟礼的爱，那么这位从小算计缺爱的帝王就算稳定了下来。
　　尤其生死一遭，怕是二人不是相生相许，就是互相成全。

　　时舒卷不知道。
　　其实鸣姝也没有想太多，原本只是觉得太痛了，失去了那么多亲人，又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知道死去只会带来更多人的伤痛，她还想一直寻死。
　　可而今懂得的更多了，睁眼又看见肯为自己去死的爱人。
　　她想，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命运捉弄，只是人们啊，非要用那么多世事无常困住自己罢了。
　　爱了就是爱了。吐真丸发挥药效时，她竟然觉得无比痛快。
　　而尉迟礼那种惶恐又惊喜的眼神，太让她不忍。
　　他们原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于是不如慢慢来。
　　鸣姝说，希望他做一个好帝王。
　　尉迟礼说，希望鸣姝可以做自己。

　　他有瞬间想放她离开的。她差点死掉了，那一切恩怨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报完仇了不是吗，这和他喜欢的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爱，已经让他足已收去所有仇恨和罪恶。

　　鸣姝最后笑得动人，是一国公主的傲娇：你要是对本公主有意思，就慢慢来追本公主吧。

　　为了这个笑容，和久违的她。他愿意付出一切。

　　所以没过几天，莲、芪、苍还有时舒卷正在明月布坊喝茶。
　　东篱菊也黄，竹炉汤沸火初红。是很香的金坛雀舌。
　　芪喝茶时肆意，左手晃着他的萧，并不爱细品：“莲姐姐，再给我来一杯。”
　　莲也是有些宠溺地摇头：“你倒是也爱喝。”然后就叹：“没想到就那最后两枚丹丸了，还用在了儿女情长上。”
　　芪：“用了就用了，能如何。”
　　苍正闭眼品完茶，舒喟地笑：“莲，这儿女情长，未必就不是大事。”
　　时舒卷正努力拆着莲送的礼物，然后惊呼：“这是给我的鞭子做的嘛！这样缠上面，青蓝青蓝的鸾凤图案像乘在云里，好特别！”
　　莲笑：“我亲自画的，你若喜欢，再好不过了。”
　　“喜欢!”说着就抱着莲好一阵撒娇：“怎么想起给我送礼了？去年这时候，你好像也给我送了珍珠来着。”
　　莲神色不自觉僵了一下，随后：“只是想让你开心罢了。”

　　芪也是慌忙和莲对视了一眼：“我来吹首曲子吧。你们不在云竹坳，我灵感简直大爆发。难怪说，感情才是最好的灵感呢。”
　　苍没搭理芪，看着她：“不如你先给这鞭子取个名字。”
　　时舒卷点头，沉吟片刻，道：“就叫‘则狂’吧。”
　　让它比我张狂，比我凛冽，受了风霜，也敢笔直向前。

　　莲挑眉说是好名字。
　　苍打趣：“取这么个威风的名字有什么用，自己武艺不精照样被打。你不会是想靠这个鞭子，减轻自己对不群的害怕吧。”

　　时舒卷怼回去：“你果然还是没什么好话!”
　　后来温馨的小院，萧声与笛声不绝，后来琴声也加入。
　　有人唱——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绿兮衣兮，绿意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她不知道，这首绿衣竟然和芪的曲如此融合。
　　有思念，有梦境，还有爱意。
　　曲词皆有情，他们四人，乐上皆有所长，同样的，每个人，都能听懂里面的意。
　　也许，他们本身也算是有点故事的人。而乐声传扬，整个明月布坊，包括不懂曲的人，都听得顿了顿手中的事，觉得美妙如醉。

　　傍晚，她问芪：“笨蛋芪，你是不是和莲说，今天是我生辰啊。”
　　这又是送礼又是吹萧的，时舒卷知道，这芪心里总觉得她其实是他禺泽族的姐姐。怕今日正是他姐姐的生辰日。但她真不是。
　　而芪的反应也异常激动：“不是!你不是我的亲姐姐!”然后又察觉自己语气不对，软道：“舒，我……”

　　时舒卷轻轻拍他的上臂：“我原本是个孤儿，是一个不知道自己真正生辰的人。连带这个身体的养父母也早已去世，也没有什么亲缘能言。所以，我虽并不是你的亲姐姐，但你有这份心，我知道。”
　　然后还笑：“咦，我们芪果然长高啦。是个大伙子咯。”

　　芪却有些固执地摇头：“我没有把你当成姐姐的。”
　　时舒卷诧然：“什么，我还以为我和你们，已经是亲人了呢。”
　　芪连忙：“不是，不是，我们感情很好，也不是说不是亲人……”
　　时舒卷笑：“我懂，不逗你了。我知道，是我们芪长大了，不想被当成弟弟看待了，想要独当一面了，对不对?”
　　她的声音柔和绵软，“男孩子到了这个年龄阶段，都会有这种想法的。我们芪之前叛逆期都过得很快，姐姐相信，新的阶段，你也只会成长得越发美好。独立如参天大树，自信如长风横渡。”
　　芪只能点头，闷声说谢谢舒。

　　不一会儿芪竟然捧着着一大块糕点，珍宝般献给她：“舒。你若觉得你是孤儿，那么以后，我的生日就是你的生日。你不是姐姐，但是亲人。你不是一个人，有芪。”
　　时舒卷顿下作画的手：“你还记得生日要吃蛋糕?”她笑：“这糕点做的，和我做的蛋糕确实有点像。”
　　芪抿唇，随后嘴角忍不住上扬：“我过生日时，你说生日吃蛋糕，那是我过的最开心的生日。可我觉得，日日都可以吃。吃甜的东西本身就会快乐。我要舒，天天都快乐。吃不吃，也都天天快乐。”

　　“好。”她尝一块，回应了芪期待的眼神：“好吃的。”
　　“不过，这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说，我的生日就是你的生日。”她无可奈何般笑叹。
　　芪皱眉，委屈道：“姐姐此话什么意思。还有别人说过这话?”
　　时舒卷坦然地点头：“是啊。之前不是跟你讲过吗。以前，遇见了个渣男。他和你不一样。他用这话来哄骗我。我们芪，是真心想我开心。”
　　芪咬牙，眼神闪过凶意：“若有一日见着他，我必让他求生不得。”
　　时舒卷绵绵地笑：“好好好。那在这里，我谢过我们芪的维护之心啦。”

　　时舒卷并不知道这话被苍听见了。
　　于是一个时辰过后，她被苍拉着她爬上了屋顶。
　　不群光泽的翅膀闪过，她狐疑地咦了一声。
　　随即，她看见一颗流星划过，随后天边无数流星闪烁。
　　锃亮的光，绝对的明亮。
　　却抵着那唯一的月亮，所有星星在夜空中流逝，却层不出穷地闪过。
　　这是所有金银财宝鬼斧神工，都堆不出的神奇夜空。

　　她被这一幕惊呆，深刻感觉到了星空带来的美丽。
　　又听见旁边低沉的声音，比平时多了两份缱绻——
　　“舒舒，许愿。”

　　万千的流星，都为你增光。所有闪烁的光芒，都盼你得偿所愿。
　　他听说民间有俗说流星许愿当成真，那么万千流星皆在，从前没能陪她的这二十年，欠她的二十个愿，要全部补齐。

　　不迷信的她，也闭眼，双手合十。默念她的愿望。
　　睁眼后她喃喃：“谢谢。”
　　苍瞥开头：“谁要你的谢谢。”

　　时舒卷却向他走进一步，苍微微后退。
　　可屋顶的瓦片却是不平，她险些摔倒。于是苍慌忙递出了手臂。
　　她也不客气地双手搭上：“吓死我了。”

　　她站稳后松开了手。沉默一阵儿后，顶着漫天的星星，她不自在地挪挪手臂，用手肘碰了他一下：“喂，看来你把武侯兵书和星辰卷谱都学得融汇贯通啦。恭喜你啊。不然这流星你怎么引来来的。”

　　苍也有些不自在，仿佛那样浪漫的事情和他无关。
　　他别扭地掏出一根簪子：“给你。”
　　时舒卷忙不接迭地接住，好奇道：“这簪子上的玉珠会发光啊。但不像是一般夜明珠，成色太好了点。”
　　苍神色正正：“就是特别些的夜明珠罢了。”他补充：“就当感谢你替我翻译那些古书。那些字体，当世人恐怕没人能看不懂。”
　　时舒卷瘪瘪嘴，戳穿他：“想祝我生日快乐直说好吧。”
　　她装模作样作揖：“不如请天策君给个贺词。”她盯着他：“不会连个祝福语都没有吧。”

　　苍深邃的眼就这样看着她。她等着他说话。
　　最后他强硬拿过那根簪子，插进她的发间。
　　女子婀娜灵动，明珠只衬她皎皎芳华。

　　他僵硬道：“就祝你心中的理想世界全被点亮。”

　　时舒卷一时呆住。眼睛连眨两下，鼻子忽然有些酸。
　　她记得两年前，云竹坳，头一次坐着不群去繁楼后。
　　她叹过，起码理想的最美好世界中，一切都是为最美好的目的而设。
　　而今，他就祝她所有不切实际的理想都能被点亮。

　　原来，他懂她。
　　她懂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不安。也懂她，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有好多理想不被点亮的时刻。
　　她忍住眼泪，轻轻嗯了一声。
　　他原本就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可微抬的手始终没能动作，最后只挪了一步，与她并肩看着星空月色。

　　风吹幡动，是苍为了引来流星齐来而设的阵在消散。
　　可是幡动完，意也动。
　　时舒卷总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只是她绝不会承认。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