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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心事怯怯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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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时舒卷没想着要去非礼苍。
嗯她也不会承认。
她很冠冕堂皇找了借口,还带着微微的醉意,蛮横无比地看着拦着她的全季,张口就骂:“负心汉你还有狗胆拦着我?你不是莲的副将吗!怎么欺负了我们桂桂,暗武卫待不下去了,现在跑来龙虎卫了?”
她甚至直接上脚就开踹,狠了劲儿地踹:“今天我是没带照狼来啊。不然让我们照狼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走开啊,大猪蹄子!”她云鬓花颜乱,步履蹒跚,张牙舞爪地乱动,全季只得边解释说奉镇国将军的命令送部署图,又躲着她的脚,但又不敢躲太多。
时舒卷根本不管那些,最后被人拉开了,她不服气地推嚷。
结果抬眼就看见了她最喜欢的那张脸。
不是苍又是谁。
时舒卷直接上手拍他的脸:“是你啊。”
原本因为听到照狼两个字有些黑脸的苍似乎也融化了,无奈地受着:“又要发酒疯?”
时舒卷摇头,绯红的脸摇摇晃晃,颇俏皮显宝一样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摆动:“no no no,我可不会再亲你了!我迷茫,我也不乱亲男人!”然后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保证:“我绝对不是再来亲你的!”
一旁的士兵,包括正要走的全季都楞住了。
这天策君和应鸾教主?教主说什么?再来?也就是亲过?不是师生吗?这不乱了辈分,倒反天罡啊!
苍连忙沉着脸下达命令:“都下去!谁敢乱传半个字,军法处置。”
周围人连忙有序避开退下。
可是时舒卷却唱反调:“全季!”
全季定住,只剩他,不敢走。
时舒卷的眼神就这样看穿了一般看着全季:“脚踩两条船的渣男!还敢走!”
她努力清明着发号施令:“感情的事情都解决不好还想出征?简直是笑话!限你今晚跟我的左护法说实话,也用不着偷偷庇护遭殃的章晚。前些日子求着我带你去见她,这会儿又满心护着别人,说实话就能解决的问题,却要伤害三个人,你不是纯有病是什么!”
全季只得:“是。”他僵硬着身体转身。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事情被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其实全季也有些没尊严。但是做了就得认,他只能尴尬地退下。
时舒卷哪怕喝醉了,也看出了全季一丝的窘态。
她忽然转身就这样认真憨态地问苍:“有个问题啊,明知道男人的卑劣,为什么还要嫁给男人呢?因为繁衍的本能吗。”
苍一时没立刻说话,思忖着应该怎么答。
时舒卷没有催他,只是忽然蹲在地上,周围军营火光照耀了黑暗的大地。
她就这样蹲着走了几步,跑到石头边上玩起了蚂蚁:“是了。这种问题,我应该问那些女孩子,不应该问你。”
苍只是递了杯蜂蜜水给她,轻轻地问:“你问了这个问题,是不是也想过嫁给谁。”
时舒卷没有接过,就伸了脖子,直接让他喂,喝了水,慢吞吞道:“要听实话吗。我想过的。但现在,要因为什么劳什子爱情去嫁给谁。一定是……害怕的。以后就算有,我想,我也会降低很多很多期待。”她自顾自呢喃,又咽了口杯中水,逐渐又试图用理论说服自己:“对伴侣的期待本质上是不能实现自我的。我还是要做水仙!”
苍只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替她擦了擦唇边的水渍:“可是你这样,会让人不放心。”
时舒卷缓缓抬头,秋水般地眸子就样水光荡漾地看着他:“是因为……师父不想让徒弟以后没人照顾吗?”
苍喉头滑了滑,动了动手中的杯子:“嗯。不是说好了,我们是亲人。”
时舒卷攸尔一笑,舌尖舔了舔晶亮带水的樱唇:“是了。亲人。”
醉态微酡,清亮花颜,本身又是妙龄美好的女子,此刻根本就是她不自知的,任君采撷的媚。
苍有些不自在,连忙起了身,背对着她:“回去吧。我让惊应送你回去。”
时舒卷摇头:“不用。我想自己走回去。”
她浅色的荷花裙摆扫过寸寸石头路,又路过一条条街道。
暗夜里没有人在身旁,月色独照京。
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些醉了,还是试探出了什么心意。
她路过空荡的摊贩车时不小心碰到摔了一下,她立刻爬了起来,有些暴躁任性地剁了剁脚。
却不自觉带了哭腔,似乎因为摔跤有了理由可以发泄,有些委屈。
她一个人在黑夜里走过长长的路想要回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余华老师说的对。男人是没有爱情的。他们没有!所以不要纠结男人爱不爱你。男人是没有爱情的,男人就像小孩一样。只想要快乐和无条件的母爱!”
她又在用自己的理论和知识说服自己。
不停地自言自语。
最后回到明月布坊,久等了的虞娘担忧地扶着她进去:“这么大了,比岁岁还让人操心!”
而直到明月布坊大门关上,黑夜里的男子才现了出来。
墨色的衣袍,迎风而立。
这一晚,苍在明月布坊站了一夜。
他们二人,各有各的胆怯。她怀疑,进了又退缩。他不能,责任和天命死死压着他,他压抑着告诉自己,自己根本不是她对的人。
却又只能小心翼翼地呵护。打着师生的幌子也好,亲人的幌子也好。只要彼此都好,就是最好。
于是,谁也不知道,或者不能承认,爱情,是存在的。
这晚时舒卷心烦意乱,很晚才睡着。
第二日蓬头垢面的,被虞娘拉起来梳洗。
“我和岁岁为你担忧,怕你战场上吃不还睡不好,万一有个好歹……你现在这样,我们怎么放心!那么大个姑娘了,就是让人不省心!”
时舒卷幸福地听着虞娘念叨,又拍了拍岁岁的脑袋:“岁岁记得想姐姐哦~”
岁岁眷恋地拉着时舒卷的衣袖:“等姐姐回来,四书五经,骑射诗词,我都展示给姐姐看!到时候我要成为最早进入茗荇阁的女子!”
时舒卷温和地笑着,不反驳她任何的志向:“姐姐只希望岁岁平安快乐,其他的,姐姐都不在意。你高兴,我就高兴。”
岁岁点头:“姐姐最好了!”
她以为她会骑着马跟着大军出发。
只是万万没想到,尉迟礼会以章氏一族的人头来做出征仪式。
唯有章彻因为泰骄公子的名头,又中了状元,所以因为惜才,且查出他并未参与章家纷争,留了性命。
而章晚、章吟等章氏一族人,大约三十口人,皆因为参与与他国谋逆的事,在断头台上。
这时候时舒卷才恍然惊觉,当时因为苍的到来,自己把章吟给忘了,那个香香的,却喜欢自残的少年。
此刻那位清秀天然的少年,只是漠然地站在那里。
他被捆绑着。和那些害怕到发抖的族人不同,他一点不惧怕,既不是他父辈那种决然赴死成王败寇的模样,也不是刻意装着淡泊生死。
他好像什么也不在乎。
直到时舒卷一身紫色银绣甲,站在出征的队伍里。
他的眼睛似乎有了光彩。
时舒卷实在不忍,正思考着怎么才能救下他。
却听见全季在因为章晚向尉迟礼求情。
“陛下容禀,章氏一族里通外国,围困教主,走私军物,死不足惜。只是章氏章晚乃我之妾室,非章氏人,而是我全氏人。”
尉迟礼有些不满:“怎么?爱卿是要因为区区妾室,向朕讨饶?”
底下有官员立刻反对:“陛下绝不可答应全将军!若是因为为人妾室就能罔顾国法,逃脱罪责,那天下女子犯了罪,都想着去为人妾室了?置律法于何顾?”
“是啊。更何况,这章晚是不是全将军的妾室还不知道呢!我们都听说过全将军的风流往事,可别恻隐之心坏了律法!还请陛下也惩罚全将军,以正律法之刚正啊!”
眼见尉迟礼就要下令也处置全季:“那就打他三十板再出征……”
“陛下且慢!”这时,秦桂的声音传来。
她就这样,银甲跪地,字字铿锵,神色冷静而公正:“杨大人说错了,臣为全氏妻,乃是全家后院的主人。我自然可以证明章晚已经是我家的妾室。”
“夫君嘴笨,没有说好话。这章晚早年曾经救过我夫君以及婆婆的性命。所以我们非因儿女私情来求情。也是全了全家的忠义,不枉陛下的照拂,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刑部尚书问:“那请问左护法,您拿什么求情!就算全将军的罪可免,可你家这妾室,非死不可!”
秦桂磕头拜了一拜,拿出金色令牌:“当年秦氏为救先皇,得了免死金牌。而今为全忠义,自当拿出来救恩人。请陛下恩准!”
底下立刻就有官员不满,这毕竟是以叛逆之人祭旗,振奋士气和民心的大好开端。却要救一个章氏族人……
尉迟礼没说话,看着鸣姝的方向:“朕想听听应鸾教主和圣女怎么想?”
时舒卷知道,尉迟礼是要把这件事交给鸣姝的一念之间。毕竟这件事,怎么处理都还好。帝王也有儿女情长啊。
可鸣姝素来不会管这些,她和秦桂也没有交情。皇室自然愿意看见士气大震,些许牺牲并不算什么。多半是章氏一族就地正法。
于是和鸣姝站在一起的时舒卷握了握鸣姝的手,示意这事,她想管。
时舒卷余光扫了眼秦桂,上前行礼:“陛下何不准了左护法的请求。”她声音变大,沉静持重,稳稳落在众人耳中:“我尉迟国人,自当有恩报恩,有恩还恩。恩怨分明,忠义当先,这才是是我尉迟国人本色。我们所有将士,所有臣民,都会对仇敌露出锋利的剑刃,同样,我们对恩人,也自当全力帮救。”
这话实在是渲染了气氛。
莲作为出征元帅自然也配合无比:“请陛下应允!”
底下所有将士:“请陛下应允!”
于是尉迟礼手一挥:“朕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