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文而已啦》占得一味愚

67、雪地吹往生

　　莲连忙又拿出芪给的各种保命丹药，只恨当初芪为了救自己，把拥有海泽之力的海泽手镯给了她，手镯力所有的力量都用来救当初身受重伤的自己了。
　　现在除了这些丹丸，也不知如何才能救活时舒卷。

　　她是两次中箭了。听说在黑莲村时也受了折磨。
　　莲忍不住有些自责。但又很快冷静下来。命令医士必须保住时舒卷的性命。
　　可是已经两天两夜了，似乎只是勉强有命在，很快就要束手无策。

　　秦桂：“查出来了!可是所有指向都是安槐!就出自大学士府!”
　　莲眯了眯眼，目露杀意：“若是，那就杀。”随后她又觉得不对劲：“若要我杀我，何必选在离自家国界那么近的地方。而且 ，那摄政王既然对舒还不错，岂会擅自兵戈，让你那么快就查出杀手的底细就在他安槐？”
　　莲：“不对，把证人全部来来回回重新盘查！”
　　秦桂赶忙照做。

　　而后莲布了一个局。
　　假意中箭的是莲，然后让一干人等留在军营。
　　而莲和几个亲信则带着时舒卷绕道去了离安槐不远的悠悠镇。
　　她同时送信给了芪，让他根本陛下承情后回到云竹坳，骑上不群尽快回来医治时舒卷。

　　而后又假装陛下又令让她必须马上班师回朝。
　　所以趁现在因主帅受伤，军中一片混乱。一定可以借机找出暗线证据所指的，另有军中卧底。

　　而云竹坳人杰地灵，芪留下的灵丹妙药也多，且用几百年的人参吊住了时舒卷的命。

　　而时舒卷几乎都是晕死的状态，偶尔睁眼一瞬，都感觉自己在天堂一般。
　　她感觉自己走到了一个空旷无底的深渊。浑身轻飘飘的，了无知觉。
　　她就这样飘啊飘。

　　“都说人死后，尘归尘，土归土，化作春泥还更护花。没想到，我在穿越的世界死了，竟然就是被关在这里吗？”她自言自语。
　　正当无聊之际，却听见莲的声音。

　　“你快醒来，没事干嘛替我挡箭!你以为我要你还我当初救你的恩情吗？”

　　傻莲。我当时可没恢复记忆。现在估摸是因为那一箭太重，位置又和当年在酒楼那箭一样。所以唤醒了内心深处的记忆片段，所以我又记起来了。
　　不过，也可能是我已经死了。
　　我当时救你。不过也是本能。我一定一定不想你有事的。我没想替你挡箭的，我想着跑过去，要么推开你，要么用鞭子甩开箭。
　　结果……我是一样做不到。毕竟学得太菜了……还让自己中了这没命一箭。

　　“你必须活过来。你不知道，苍为了找你，几乎是用自己的天命为注，求你还能活着的一线生机。”
　　“你以为你那么好找的吗？他真能从天而降，救你出火场吗？不是。所谓寻天问卜，本身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原本我零陵门世代继承求卦这一能力的弟子，都年岁浅短。而今他遵循天令，征伐时总用最少的伤亡夺城，算尽了天机，已经是天命不顾……此次伐蛮最后一役时，他为了救芪，更是左臂险断。”

　　苍……时舒卷听得揪心。

　　“我们所有人，都在用最快的速度，来找你。可你而今这样，又是让我情何以堪。舒。”

　　这是时舒卷第一次听见莲一口气说那么多话。
　　语气，伤怀而痛惧。这不是她原本会有的语气。
　　她心中的莲，是偶尔温柔，但时常杀伐果断，刚正不阿，永远眼里都只有政民的好官。
　　大抵人长大了，经历多了，便会不由自主的改变，触发心底不一样的柔软和脆弱。

　　她听着莲絮絮叨叨了很多却根本回应不了他。
　　她好像真的要死了。她似乎连听她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黑暗里的她也闭上了眼，再不睁开。

　　云竹坳的冬天来得很快，梅花开在枝头，凌寒而放，疏花断客魂。
　　照狼去山里打猎，准备给芪做吃的。是他当年跪求镇国侯，说哪怕时舒卷是死了也要一生守着她的安葬之地。执拗而顽固，莲便依了他，准他每月一次出入云竹坳，守着时舒卷。
　　随后莲奉召，四处寻找赤长白的下落，尉迟礼有令，斩草必须除根。
　　于是莲依旧在外奔波。她也的确很想铲除赤长白，因为她查出，射那一箭的罪魁祸首，就是赤长白的部下余孽。

　　芪醉心医学，专心研究箭伤治疗，然后鼓捣那些草药。
　　桌上有三分一朵莲花，只是看着，竟然是黑色的。

　　而苍，也一直待在云竹坳。
　　他看着瘦了不少，嘴唇发白，还是喜欢吹笛。
　　曲中再无金戈铁马，万卷星河。反道节奏婉扬，含些许，相思意，又诉着后悔。
　　像是因一曲慢，则错失知音来聆听。

　　桌上的棋子很久没动了，八卦盘也染了灰。

　　芪忽然出来：“师兄，今日就是最后一天了。泡完最后一天的药浴，若再无起色……就真的和活死人无异了。”
　　苍的笛声停下：“好。”
　　梅花飘然掉在地上，却是死一般的静寂。

　　这边芪把桌上剩下三分一莲花捣碎，又开始制药。

　　熟悉的场地，熟悉的温泉。
　　里面躺着一个赤身的女子，青丝长，肤色白，左胸的伤疤显得格外刺眼，她的身体一动不动，没入水里。

　　芪目不斜视，按下竹阈，把温泉入口堵住，一点点将药倒入温泉水。
　　“你醒过来，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我只把你当姐姐，好不好。”
　　芪的目光含着三分脆弱，就这样期许着，药效真的能发挥到最大。

　　他是最天赋异禀的医士，拥有禺泽族生来就强悍的治愈和驯兽的天赋。
　　他们一族，原本是为了克制夔牛兽而生的。
　　夔牛兽死，则他们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于是流波山倒。而苍天遵相生相克，万物制衡之道，因为旧梁木氏一族私自培育夔牛幼崽，于是芪留存，又有了价值。
　　芪不是不懂。所以总觉得，自己剩下的生命，都是逆天而留存的。也许天道留着他，无非是为了天下一统再献薄力。
　　又或许，整个零陵门，都将为了天下一统而肝脑涂地。
　　芪想，这或许就是使命。

　　可是使命里为什么多了一个时舒卷。她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可好像没了她的话，很多轨迹也不会发生。

　　“舒，你的明夏阁现在经营得越来越好了。之前攻打蛮国，我们被后援资源被切时，是你的明夏阁，出资金保证士兵的衣食住行。现在虞娘也以你的名义，出钱出力参与了蛮国战后重建，尉迟的领土将越来越辽阔。你该醒来看一看。”
　　“如果你不醒来，我会怀疑，这一切有没有价值了……”

　　而躺在温泉里的女子纹丝不动。

　　啪嗒。
　　芪的眼泪也掉进了温泉水里。随后他忽然跑了出去。

　　红梅树的枝丫被这折断，蓝发少年疯狂地挥舞着树枝，以树枝为剑，三十六路剑法以发泄地姿态被一一使过，最后他脱力倒在了地里。

　　蓝色的头发洒落在地上，他闭眼，无力小兽一般颤抖了一下。
　　两个时辰后，太阳也没有出来，他的脸上、身上都有东西砸他。

　　他缓缓睁眼。
　　已经是白茫茫一片，天下雪白花朵一样掉落。

　　下雪了。

　　这是今年第一场初雪。
　　岁寒知松柏，岁寒知风烈，岁寒知刺骨。

　　雪就这样下了，沾湿了他的衣袍，染白了他的发丝。

　　照狼走了过来：“来吃东西了。明月布坊最近很忙，岁岁也快把教主的东西翻烂了，我得回去帮忙。”
　　今日吃的，是松鼠桂花鱼。

　　芪：“你回去吧。替她看着明月布坊，也免得有人欺负岁岁。”
　　“你做的松鼠桂花鱼，没有我做的好吃。”

　　苍：“怎么还挑，你除了做粥，就也只练会了这个。”
　　但苍迟迟没有动筷子。

　　芪看了看苍的左臂，问：“还疼吗？”
　　苍：“不用想那么多，我只是没胃口。”说罢苍就离开了。

　　照狼却是不快：“他不吃，你必须吃啊。吃了才有力气救我家教主。”
　　芪呵笑了一声，大口刨着饭，也学会了苍的语调损人：“麻烦你也多吃，吃了赶紧走人！外面的阵法不还要我带着你才能出去吗。”

　　其实云竹坳的生活一直都很宁静。
　　没有时舒卷之前也是这样。
　　苍爱下棋练剑，是不是去繁楼卦天下，不群就爱像现在这样，静静待在苍身边。
　　芪醉心医术，心中记挂着莲姐姐，盼着心有公务的莲姐姐抽空回云竹坳来看看，他会做上那不变的两款粥。

　　从前过这样的日子似乎没什么不好。
　　可自从莲让芪救了奄奄一息的一个女子。后来的一切，似乎更加地鲜活，生命好像有有了别的色彩。
　　于是每个人都有了改变。

　　就像，厨艺很差很差的芪，通过无数遍的尝试，就是学会了做那道松鼠桂花鱼一样。
　　就像一开始，芪给时舒卷泡药浴时根本不在意自己什么样。
　　可现在，同样的药浴。
　　他会害怕自己刚倒过了雪地，身上有寒气，回去一点点沐浴焚香，然后再把泡好药浴的时舒卷包裹好送回房间。

　　自诩医术不凡的他，最后只能渴求天神显灵，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变为现实——她能醒来。

　　这就是，牵绊的力量。

　　可是等到这一天，雪停了，天黑了，月亮出来了，月亮回去了，天快亮了。
　　那个女子依旧安静地躺在床上。

　　事实就是那么残忍，死了就是死了，用再多的珍贵药材，试图保持一点心脏的跳动。
　　可活死人还是活死人。
　　希望寂灭在云里，奇迹只能依托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