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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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阴天，楚之宁在坝头坐了两个多小时，海风把她穿着的外套都吹透了。
没有落日，云一层压着一层，只勉强透过一点阳光的颜色，日暮就已经来临了。
“主题就用你爸爸的事迹。”
下午导员在办公室说的这句话，就像单曲循环一样一直在楚之宁脑子里播放。
一遍又一遍。
是不是所有没见过海的人，都对大海有一种莫名的感情。
楚彬没看过大海，伽江倒是经常去。
他生在宜宁，也死在宜宁。
只可惜他牺牲那年智能手机还没完全普及，那时候也没有现在抖音、快手各种视频软件可以打发时间，不然他可以在手机上看看大海。
远处海面上传来货轮的轰鸣。
周五晚，按照以往她现在已经从学校到家了，苏叶琴打来电话。
楚之宁看着来电显示，手指一直没动，只是静静看着，直到风吹过她的手指，她才按下接听。
“星星，今天下午不是三点十五就下课了吗？怎么还没到家，跟朋友出去玩了吗？”苏叶琴问。
“妈。”楚之宁的声音被风吹得微冷，“你为什么要答应导员。”
几小时前，导员提出要她上台用楚彬的事迹作演讲时，她当场拒绝了。
但导员却说，已经跟苏叶琴打过电话，取得了苏叶琴的同意。
和支持。
支持。
支持什么呢？支持她在几千人面前，把楚彬是牺牲的细节再讲一遍吗。
苏叶琴沉默了很长时间。
海边浪花拍岸，簌簌作响，都没有她沉默的声音大。
“你们导员说，你成绩本来在系里就很好，这次支持系里工作的话，大四保研会优先考虑你。”苏叶琴说。
“向前看吧，星星。”苏叶琴说。
眼眶有点酸，楚之宁抬头看了看天空。
星星在哪呢？满天都是乌云，月亮都看不见，星星在哪呢。
“我没说要考研。”
“多个选择多条路，两年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现在就业环境一年比一年差，多给自己留个选择总没错的。”苏叶琴叹了口气，“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你爸爸在天有灵，也会支持你上台演讲的。”
沉默。
陈芷的电话进来。
楚之宁：“妈，陈芷打电话找我，先挂了。”
切换通话，陈芷的声音格外兴奋，“我的暧昧对象今晚约我去音乐酒吧玩，要不要一起！帮我撑场子！”
楚之宁弯弯嘴角，“芷姐还需要我帮忙撑场子吗？”
“哎呀去不去？去了有惊喜哦！嘿嘿我先不告诉你！”陈芷嘿嘿道。
“这么神秘。”楚之宁心情低落，不想去，“我今天就算了吧，你找室友吧。”
陈芷听出楚之宁声音低落，“心情不好嘛？心情不好更应该跟我一起出去玩，当放松一下了，一个人憋着会憋出事的，你对我的惊喜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楚之宁：“好奇，不然你直接告诉我吧。”
“想的美，赶紧来自己亲眼看。”
到音乐清吧门口时，陈芷已经到了，她一个劲冲楚之宁挥手。
楚之宁：“惊喜呢？”
“惊喜在屋里呢！”陈芷搂着她往里走。
音乐清吧环境安静，舞台上的歌手轻弹吉他，唱着舒缓的情歌，面前摆了一个可以点歌打赏的二维码，周围坐了一圈自饮自酌的顾客。
绕过舞台。
来到角落的卡座，还没等陈芷开口介绍，楚之宁已经看到坐在沙发里的男人，一袭烟紫色宽大卫衣，圆领松散地搭在锁骨附近，白色的衬衫领翻着，袖口处露着一截偏长的衬衫袖子，像是干净的百合花瓣，随男人拎酒杯的动作蹭着他骨节分明的指骨，给这件普通的卫衣增加了不少野性的设计感。
她脚步微顿。
男人撩眸看来，视线在楚之宁身上虚虚地掠了一遍，散散地靠在沙发扶手上，眉尾轻佻地挑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陈芷扯她的外套后摆，悄悄说：“惊喜不惊喜！咱们在咖啡店遇到的云落，竟然是我暧昧对象的室友！！！惊喜不惊喜！！！”
“……”
座位上的寸头断眉男生站起来迎接，单眼皮，眼皮靠近尾端的位置有一颗痣，耳朵打了一圈银闪闪的耳环，跟九连环似的，看着都疼。
“陈芷，来了。”
陈芷对自己这个惊喜非常满意，“介绍一下，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楚之宁。”
“朋友好。”寸头男单眼皮弯成痞笑，“我叫浦克，他们都叫我扑克，你也叫我扑克好了。”
扑克。
他就是扑克。
楚之宁按住惊讶的心，礼貌地点了点头。
落座。
她和陈芷一起坐在品字型沙发的一个口里，女生骨架小，坐起来也不拥挤。
“这俩都是我室友，徐年。”浦克介绍道。
扎小辫的男生冲楚之宁老实一笑。
“听陈芷说你是榆大的？”浦克递了两瓶橙汁来，问楚之宁。
楚之宁点头。
浦克笑着说：“那云落你应该熟，他在榆大很有名，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楚之宁目光克制地快扫云落一眼。
他长腿翘着二郎腿，腰间的蛇骨链闪着银光。
“不熟。”她道。
云落的沙发同她相接，说完这两个字，云落探身拿起玻璃方几上的朗姆酒往杯子里倒，冰块被染成酒水的颜色，楚之宁听到他很轻地笑了一声。
正担心他拆台。
云落漫不经心道：“对，是不熟。”
男人声线清冽，带了点只有两个人能听懂的轻佻。
楚之宁低头喝橙汁。
陈芷：“之前你去银海幸运鹿咖啡店的时候，咱们见过一次，你还有印象不？”
云落很敷衍地装作回忆一番，目光轻飘飘从楚之宁的脸颊绕过，“不太记得了。”
毕竟不熟。
“这样啊。”
陈芷没什么心眼，转而扭头跟浦克聊天。
从聊天中得知，浦克和徐年在酒吧有表演，刚结束不久，陈芷表示这次没看到表演好遗憾，下次一定要看。
浦克很热情地同意了，还把自己的演出时间表发了陈芷一份。
俩人越聊气氛越黏糊。
徐年找话题，“这家酒吧有个活动，要不要去玩？”
楚之宁：“什么活动？”
“他有一台拳击机，分数超过650可以当天六六折。”徐年说。
楚之宁：“650有点难。”
“超过610可以领一个玩偶，试试去吗？”徐年邀请。
陈芷和浦克已经在互看手相了，楚之宁一个人坐在这也没意思，她正好需要这种东西发泄一下郁闷的心情。
徐年：“云落，一起？”
云落抬头：“一起的话，楚同学会不会不自在？毕竟不熟。”
楚之宁无语地看着他，差不多得了！
徐年：“你这么问人家才不好意思呢，快别在这当电灯泡了。”
拳击机一共七百分，就是电玩城里很普通的机子，估计打出来的分数也不是很准。
旁边海报上贴着活动开始以来，店内打到的最高分是695，一个专业拳击运动员。
就像徐年说的，超过610分可以领一个玩偶。
超过650分账单六六折。
如果拳击运动员也才695分的话，估计要打出650还是很难的。
机器旁边的玩偶柜台放了好几排玩偶，都不大，长度三四十厘米。
里面有一对拥抱星星的玩偶，星星长得跟之前游乐场云落买的气球一样，都是淡黄色胖乎乎，脸上有两团粉嫩嫩的腮红。
她对这个星星玩偶很有兴趣。
徐年见她一直看着，“你想要那个？”
女孩穿着乳白色软糯的针织毛衣，露在外面的脖颈和手腕纤细白净，眉眼温柔恬静，让人生出一股保护欲。
楚之宁戴拳击手套，“嗯。”
“这个还挺难的，我之前和浦克玩过，你一会儿出力的时候一定要快，注意点别把手腕扭伤了。”
云落抱臂看戏。
“好，我试试。”收紧粘扣，楚之宁往后退了几步。
“放轻松，实在不行还有我和云落呢，咱们三个怎么地也都能把——”
徐年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女孩已经挥拳狠狠砸向圆靶。
砰！！！
叮——
叮——
叮——
congratulations！！！
一圈灯泡滴滴啦啦地亮起，头顶显示屏跳出红色的胜利二字。
楚之宁看着610的庆祝分数，满意地摘掉手套，去柜台找工作人员兑换玩偶。
徐年呆在原地，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指指开始唱庆祝歌的机器，“是我眼花了吗？”
他和浦克最好的分数也才580啊。
云落拍拍他的肩膀。
徐年凌乱，以为是拳击机的分数被人调整过，自己也试了一次，560。
他看看在柜台成功兑换玩偶的楚之宁，“我有点尴尬，得去点首歌平静一下。”
楚之宁回来的时候，拳击机旁边只剩云落一个人。
“徐年呢？”她问。
“去点歌了。”云落把拳击手套拎起来打量半圈，又放下了，垂眸瞥到楚之宁怀里的娃娃，“不是一对吗？”
“啊这个啊。”楚之宁抱着单一的星星玩偶，“工作人员说一次只能领一个。”
她看着云落，“你要试试吗？650分可以打六六折呢。”
男人慢条斯理戴拳击手套，雪白硬挺的衬衫袖口被他翻折上去，一截冷白腕骨露在外面，“站在这跟我说话，不怕别人觉得我们很熟吗？”
啧。
怎么还有点小心眼呢这人。
楚之宁：“我那不是怕别人知道我给你唱demo的事情吗！”
“真想再问你一次，给我唱demo丢人？”他收紧腕带，附身拉长尾音，凌厉的眉眼被酒吧的冷光打着，反而融化了些许冷峭，藏着些无奈。
“不丢人，是我自己想保密。”楚之宁道，“你不懂，人红是非多，我低调。”
“哟。”云落慢笑，“行吧，还挺有包袱的呢。”
楚之宁耳根莫名热，“打你的吧。”
五分钟后，她抱着一对星星玩偶回到位置。
两个星星玩偶抱在一起的位置有吸铁石，兑换礼物的时候工作人员帮忙安了纽扣电池，现在这俩只要抱在一块，胸前就会发出一个星星图案的亮灯。
她可太喜欢了，坐在位置上一直抱着看。
还用手机拍照。
欣赏照片的时候，楚之宁突然意识到一个事。
今天阴天。
她怀里却抱着两只胖星星。
还有一颗发着光的星星。
天上没有星星，她怀里的星星多得快要溢出来了。
扭头，云落正在跟徐年说话。
徐年问他打了多少分。
云落整理刚才翻上去的袖口，百合花瓣又一次蹭在他指骨凸起的青筋上，将他修长分明的手指衬得愈发凌厉漂亮，尤其是右手无名指的两颗红痣，勾人又显眼。
“655。”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16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