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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开门迎客 ...

  •   “浮光锦啊。”

      月朗一大早就进了楚南星屋子,进门就见人穿戴停当的站在铜镜前对镜自赏。即便是窗户紧闭,天光不透,他也一眼认出那身衣裳,用的是什么布料。

      浮光锦。本就取用上好的锦缎,裁衣时用以银线暗绣,穿上身时,就像是镀了一层银辉。

      “好看吧。”楚南星转过身,张开双臂对月朗展示。

      “嗯……”月朗围着楚南星转了一圈。

      今日楚南星换了一身蓝衣,一片水云纹从肩延至胸前,腰封上则用金线绣着一丛丛鸢尾花,脚上瞪着一双白靴,也是用金银线明暗绣着繁复的纹样。

      他还未到戴冠之年,平日也不好束簪,束发常用一根发带扎成马尾式。以往楚南星没特意准备的发带,有时用一根麻绳束发,有时束发的发带又像是随意从那处撕下的碎布。

      而他今日束发的发带,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与衣裳同色,上刺明绣,发带尾端坠有小巧的银饰,这银饰与他衣上坠的银饰是一样的,都是千形百怪的鱼儿。

      月朗眼中的楚南星,衣着随便,反正衣橱里有什么,就穿什么,从不加以搭配。今天的楚南星却是从头到脚,无一处不透着精细,令月朗不禁感叹道:“果然,有娘的孩子,就是块珍宝哇。”

      楚南星微偏了下头,神色有些得意,“这是自然。”

      月朗又围着楚南星转了一圈,然后抖了抖衣袖,走到桌边坐下,“不是约的午时么,干嘛这么早起来拾掇。”

      楚南星又走到床边,看着床上两对护腕纠结起来,“还不是阿礼,天还没亮就来叫我了,我可是一大早就换了七八套衣服,才换到一身合适的。”

      “哥。”说着白知礼又来了,“你换好没?”

      她今日也换了一身蓝衣,挽了一个高髻,发间只簪了一根步摇,脑后同样垂着一根蓝色飘带。与昨日的俏皮,今日她的装扮显的沉静了些许。

      楚南星最终选了那双,比衣服稍淡一点的蓝色护腕,“好了好了。这离着午时,还有几个时辰呢,阿礼不必如此着急。”

      “不行,阿姐说了,赶着时间去准备,只会越来越乱。再说了,我们从家里带来的衣裳,不知道哥你穿着合身不合身,若是不合身,趁着还有时间,去街上成衣铺里再买一套……”白知礼一边说着话一边进了门,见到月朗那一刻,愣了一下,“月朗哥,你怎么也起得这么早?”

      月朗往肚子上一拍,“饿醒了。”

      白知礼一听,当即就抛下要去检查楚南星衣着的心,“厨房的包子应该蒸熟了,月朗哥你坐一会,我这就去给你端来。”说完就急慌慌的走了。

      月朗歪身看着白知礼匆匆的背影,“其实,你妹妹的眼光,应该比你的要好。”

      “真的换不动了。”楚南星穿戴好护腕走到月朗面前,把垂到胸前的长发拨甩到脑后,“我这一身,难道就不帅气了?”

      刚才白知礼进来那一刻,楚南星悄悄冲月朗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支走白知礼。

      “帅,惊天地泣鬼神的帅。”月朗翻了个白眼,起身道:“我想在吃饭前,保留一个好胃口,就不在你这儿待了。”

      楚南星一把又将他拽回坐下,“你干嘛去?”

      月朗,“当然是去吃饭了。虽然刚才说饿是个借口,但我现在确有几分饿。你不饿?”

      楚南星不说话,只是用手按着月朗不让他起身。

      月朗这时察觉出不对劲了,扭头盯着楚南星,正色道:“怎么了?一大早叫我过来,应该不是来欣赏你的这身衣服的吧。”

      楚南星表情纠结,搁在腿上的手,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拍打着,过了一会,他才侧过头,“我昨儿想了一宿,今天来的是初舍行,还是昨天那个写信的人?”

      月朗神色略有不解,“你想这个干什么。依我看十有八九,来的就是那写信的人,”说着他身体向楚南星这边倾了倾,“你想啊,若真是初舍行约你,依着他的身份地位,难道不应该是你上门拜访么?”

      楚南星,“可,是他有求于我们啊。”

      月朗摇摇头,“不不不,你父亲答应初舍行,是因为初舍行手里有你父亲想要的东西,这充其量算是一场交易。”

      楚南星点了点头,“这也是。若那初舍行手里没父亲想要的,想来父亲也不会让我跟阿意她们插手此事,直接让门中弟子接手就可以了。”

      见楚南星这般轻易就想通了,想来他说的话,楚南星不是没考虑过,但为什么还是要让他来劝解一番,月朗甚是不解,“那你昨晚纠结了什么?”

      楚南星张嘴打了个哈欠,举起双臂伸了个懒腰,“假若今天来的人,真是那位姑娘,我们怎么开口问呢,直接问?”

      月朗沉默了一瞬,不确信道:“既然,是初家有求,那,应该会主动开口的吧?”

      “敌不动,我不动。”楚南星转了转脖子,“走吧,吃饭去。”

      月朗仰头看着一扫困顿的楚南星,“楚南星,你这人是不是变得太快了?”

      楚南星垂下头,看着月朗的眼睛,“所以呢?我俩有商量出什么吗?”

      “那没有。”月朗起身道:“与人交际,这事儿我也不擅长,”

      楚南星耸了耸肩,摊开手,“所以我俩坐在这里,能有什么结果?还不如去把肚子填饱了再论。”

      “哎呦。”月朗打着哈欠,将浑身骨骼扭的嘎巴响,“楚南星,你真的很有病,一大早尽说些废话。”

      吃过早饭,楚南星就开始忙起来,具体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一会进一会出,身后还跟着几个师弟,那模样就像是觅食的母鸡,身后缀着一群叽叽喳喳的鸡仔。

      几个师弟也不知他们的师哥在忙什么,只是盲目的跟着。

      眼见这种状态持续了好一阵,白知礼的好奇心已经濒临崩溃,终于是忍不住挪到月朗身边,“月朗哥,我哥这一大早忙些啥呢?”

      月朗看着楚南星将厅堂里,昨天刚摆上的那一盆秋菊端下来,另换了一盆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秋菊,悠悠叹了口气,“是啊,我也挺想知道,你哥在忙什么。”

      “唉。”白知礼望着楚南星往厅外走的背影,“我哥就是这样,心里有事总喜欢憋着不说,就算去问了,他也是真真假假,说不到重点。”

      月朗从几案上摸了一个梨子,放在鼻下闻了闻,听白知礼这番话,有些意外道:“昨日初家送来的信,你没看?”

      白知礼扭过头看向月朗,“没看啊,家里的事情我一向不管的。怎么了,难道我哥烦的就是这个事?”

      月朗点点头,随后将昨日以及今早的事,一并都说给白知礼。

      白知礼听完,板着小脸想了一会,“这个事情也没什么好犯愁的,若来的真是那位姑娘,不是还有阿姐在嘛,女孩子之间讲话,应该比较容易一些的吧。”

      月朗闻言怀疑道,“你哥难道就没想过这一层?”

      “哥哥聪慧,自然是想到了的。”白知礼满脸都是对楚南星崇拜之色,“只不过哥哥不想让我们卷入太多的事里,平添许多的烦愁,他只想让我们快快乐乐的。”

      恰好白知意牵着换了一身新衣的念生,从后院走出来。

      月朗点点头,一边用眼四下寻摸可有能洗梨的地方,一边同白知礼道:“你阿姐来了。”

      白知礼十分肯定道:“阿姐是来找哥哥的。”

      果见白知意径直由厅堂走过,追着楚南星而去。

      月朗在厅中看了一圈,都没找见能洗梨的水,于是拿着梨起身,牵过念生,对白知礼邀请道:“走,我们去后面陪念生玩玩?”

      “好。”白知礼的眼睛一直跟随着白知意,闻言,立即撑着椅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此刻,楚南星站在枫树下,他方才从厅中抱来的秋菊,也在树下放着,树下还堆着一圈麻绳,及几块木板,看起来,他是想在枫树上搭个秋千。

      白知意走到楚南星身后,定定的站了一会,看着楚南星将麻绳甩上树枝后,才轻轻开口唤道:“哥。”

      楚南星也仿佛才察觉她来了一样,转过身道:“阿意,来找哥有什么事吗?”

      白知意越过楚南星,走到树下,将那盆不该放在树下的秋菊抱起,“这菊开的这么好,哥你放在这里,没人能看见。”

      楚南星似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搓了搓脖颈,“哎呀,我就是见它开的漂亮,想着门口这棵枫树也漂亮,就想着放一块,那不是更好看么。”

      白知意柔柔笑着,将秋菊放在了离枫树不远,进门却又能一眼看见的地方,“好了,放在这里,枫树看得见,别人也看得见。”

      “嗯……”楚南星点点头,“阿意选的这个位置,的确比哥选的好。”

      白知意走到楚南星身前,“哥,我们还跟小时候一样。”她说着话,缓缓抬起头,温柔又坚定的眸子,牢牢锁定楚南星,“你不想说给父母亲,也不想说给风听的话,都说给我听,我们还跟小时候一样不变。”

      楚南星微低下头,避开白知意的眼睛,脑中却浮现出一幅幅清晰的画面,都是小时候的他,还有白知意。每一次失意,小小的白知意总会蹲在他身前,一声又一声细细地叫他哥哥,稚气满满的脸上盛满了担心,甜软的嗓音笨拙的哄着他。渐渐的,他与白知意多了些,甚至连白知礼都不知道的小秘密,而白知意亦是最了解他之人。

      白知意始终仰着头,淡然中泄露着些许的自信,就仿佛她已经提前预知了楚南星的回答,是一个不会让她失望的答案。

      过了许久,楚南星抬起头,与白知意目光相视,给出了他的答案,“好,我们就跟小时候一样。”

      白知意唇边扬起一点浅笑,没再多说一言,走到枫树下,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木板,随后望向楚南星。

      楚南星走过去,借着白知意的帮助,一边搭秋千,一边将心中所烦忧之事,一字不落诉说给白知意。

      “哥哥是白家少主,未来便是家主。初舍行既然派了其他人前来会面,按照身份,哥哥不需要亲自接待,也无须担心,此举会有损白家名声。好名声,或是坏名声,父亲都不在乎,白家更是不屑一顾。我等来中州是助他,若他有心欺瞒,其后果,与白家毫无关系。至于父亲想要的东西,人生漫长,自有能寻回之日。临行前父亲交代,假如他敢以此物相胁,便是有昔日的恩情在,我白家也置之不理。”

      从白知意这席不卑不亢的话中,楚南星似乎望见了父亲巍峨如山的身影,风雨不动的横亘在波涛的海面,让人只需望见一眼,就会放下对怒涛的恐惧,安心恬淡的入睡。

      “哥。”白知意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折上的纸,“这是临行前父亲给我的,也是初家送给父亲的筹码。”

      楚南星接过展开,纸上是一只梨黄箱子,在箱子桌边零零散散画着,像是暗示这箱中之物的物件,“父亲要找的东西在这箱子里?”

      白知意摇摇头,“父亲未说。只说这箱子应当就在初家手里,但不曾有过实证。”

      楚南星懂了白知意的话中之意,“倘若这次初家要寻的不是二子,而也是这箱子,该如何?”

      白知意的眼底闪过一瞬寒芒,“自是,先见先得。”

      楚南星了然地点点头,揣好纸张,“收拾收拾,开门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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