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公主/拂晓的尤娜】阶前雪》克里奥佩特拉

16、十五、不梦君

　　苏芳身为君主却亲临前线，这也就意味着随着他的离开，绯龙城也变了主人——作为准王后，她被苏芳默许着赋予了操控这座王城的权利。
　　但与其说是权利，未尝不是一种枷锁——苏芳曾经用过更直接的手段将她禁锢在高华的王城，但他失败了。于是这一次，他换上了用「信任」与「责任」包裹的，含情脉脉的精神锁链。
　　她已经无法去分清，这究竟是他的残存的真心给予的信任，还是他精心布局的棋盘上计划的一环了。
　　在苏芳离开的哪天，她曾崩溃般的再度呼唤她的神明，试图寻求那些她自幼拥有的、又被自己亲自抛弃的恩惠。
　　但在那之后的某天，呼延雪听到了某种呼唤。
　　她如同一个幽灵般的游荡在空无一人的高华王城，在那力量指引之下，走过宫阙与长长的阶梯，来到了从没见过的某处。
　　这似乎是一座用来祭祀的地宫，四周伫立着的长明宫灯照耀着石壁上雕刻精美的高华建国神话——绯龙降世、四龙守护、征战四方，建立王国。
　　呼延雪将手指放在上面一片片划过，那冰冷的墙壁似乎也随着它千年的沉寂苏醒。世事轮转过百代，它依旧沉默着讲述那些已经被人们忘却的故事。
　　——天下平定，四龙的战士各自散去，而绯龙最终终老王城，长眠人世。
　　然后她见到了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影——她血缘上的表弟、乌兰氏的新王、草原年轻的新任大司祭，乌兰赤那。
　　他眉眼弯弯、含笑注视着她，头上用黄金、蜜蜡、宝石与羽毛共同组成的饰品并非王冠，而是只在重大祭祀时被佩戴的圣物。
　　“好久不见，阿姊。”
　　他那张清秀乖巧的脸上也依旧精心描绘着诡秘的殷红咒文，衬得他面无表情时像是在笑，真正笑起来时却格外邪性妖异。
　　呼延雪态度冷淡的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我要见你啊，察思琪琪格。”乌兰赤那含着笑望向她。他的语调轻柔，却仿佛蕴含了某种奇妙韵律般的抑扬顿挫“式微，式微，胡不归？”
　　呼延雪的瞳孔骤然紧缩——察斯琪琪格，她只在祭祀时被呼唤的，「属于神的名字」。
　　在某个瞬间，她甚至觉得对她说出这句话的不是乌兰赤那，或者说，不仅是乌兰赤那。
　　于是她无法控制的落下泪水，像是依恋母亲般的凝视对方，向祂祈求能够治好苏芳的办法。
　　“我无法回应你虚妄的愿望。”乌兰赤那蜜酒般馥郁的琥珀色眼睛里流动着金色的光华“因为「绯龙病」，从来都不是一种「病」。”
　　虽然早有对此模糊的猜想，可当真的要触碰到真相的那一刻，呼延雪还是止不住的感到窒息。
　　“它是深爱着绯龙的龙神们，对绯龙的人类后裔那深切的憎恶与恶意——若不是太过喜爱这些人类，绯龙怎么会最终选择作为人类死在人间。”
　　“「绯龙病」唯一被治愈的方法，就是这世上所有流着绯龙之血的人死干净。”
　　她听见那个声音悠长而悲切的叹息。
　　“你已经错了太多次，察斯琪琪格。”
　　话音落地，四周的景物也在刹那间崩碎。
　　然后呼延雪猛然惊醒，窗外正是一线天光透白的微亮之始，她甚至愣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到底身在何方。
　　她记起梦境里那人最后的叹息。
　　“痴儿啊，休恋逝水，苦海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