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攻略》醒骨

53、期待

　　姜深雅突然反应过来，颇为遗憾地说：“我们刚刚只顾着玩，竟然没拍照。”
　　“这有什么关系。”苏简简指了指脑袋，嘻嘻笑说，“我已经在脑子里录像了。”
　　姜深雅见苏简简兴奋不减，也不扫她的兴，只暗暗提醒自己下次记得带相机。

　　苏简简一直记得姜深雅答应带她去野餐露营的事，像等糖吃的孩子一样等着姜深雅放假。不过在医院实习，假期怎么可能常有？苏简简很快接受了暂时没法出去露营的事实，但兴奋没有因此减少半分，每晚姜深雅在苏简简家复习，苏简简自觉接过计划出行的任务，拿着一沓白纸在一旁试图做攻略。

　　做攻略这种事，实在和走到哪算哪，看到啥吃啥的苏简简不搭边，但苏简简知道姜深雅是一定要有计划才会出行的人，她性格就是如此，为了不让姜深雅在工作和学习之余分心，苏简简信誓旦旦地把做攻略的任务接了过来。

　　姜深雅便全交给她了，一来自己确实没什么精力，而来苏简简做这些事有期望，有朝气，这是姜深雅很喜欢的状态。她并不想看到苏简简之前那种对生活毫无期待的模样。
　　和冠心病的那个老婆婆太像了。

　　姜深雅几天后才后知后觉为什么老婆婆看着窗户数叶子的样子让她有些不安，因为之前苏简简睁眼在床上躺一天的状态几乎和这一模一样。
　　姜深雅不知道为什么苏简简这样一个十八岁的女孩会有这样的状态，苏简简死死瞒着她的事多半与此有关，但她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她要将苏简简从这样的状态拉出来。

　　“深雅姐姐。”苏简简拿笔头敲了敲桌面，“你走神了。”
　　“抱歉。”姜深雅重新看起专业书。
　　“难得见你复习的时候走神。”苏简简调侃道，“在想什么？”
　　“在想出去玩的事。”姜深雅笑着说。

　　“原来学霸也会想出去玩想到出神啊。”苏简简感慨了一句，手里的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另一支手托着下巴自信地说，“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深雅姐姐你等着放假跟着玩就好。”
　　“跟着你看哪个野菜好看挖哪个？”姜深雅调侃了她一句。
　　“怎么可能。”苏简简反驳，“我根本分不清杂草和野菜，不会带你去挖野菜的。”

　　“所以你们最新的约会进程是挖野菜？”张青鹤两眼放光，“好有创意啊。”
　　张青鹤作为军师团目前最闲的人员，紧跟小姜医生的恋爱状况。
　　“你好这口啊？”姜深雅一边忙自己的一边和张青鹤搭话，“你也去啊，我不在意你学习我们的约会策略。”
　　“算了吧。”张青鹤说着，拿出手机在军师团的群里和大家同步最新进展，随口道，“两个人一起挖野菜是甜蜜的约会，一个人挖野菜就是王宝钏了。”
　　“找个人陪你？”姜深雅说。

　　“谁能陪我？”张青鹤道，“没人能get到我的脑回路，我要是说咱们一起去挖野菜吧，会被当成神经病的。还不如说去抓水母呢，还能解释说COS海绵宝宝。”
　　她话刚说出口的下一秒，陈琬在群里回复道：“挖野菜，很有意思的约会啊。”
　　张青鹤：“......”
　　“天选野菜搭档啊。”姜深雅忍不住笑，“约上她呗。”

　　“......我不要。”张青鹤果断拒绝了，忍了两秒又忍不住道，“陈琬不是很忙吗？她怎么有时间回消息？”
　　“问她去，顺便再问问她愿不愿意和你一起去挖野菜。”姜深雅把张青鹤推出去，“你快去问吧，我要工作了。”

　　姜深雅和柯醒一起去查病房，老婆婆近几日越发沉默寡言，姜深雅就没听到她说几句话。老婆婆之前还时不时会问儿子来没来，后来就不问了。
　　柯醒当然知道她这种状态不对劲，努力发挥话痨的本性和她聊天，老婆婆却仍旧什么都不说，医生问什么她只是点头或摇头，医生说别的她就没反应了，可能都没往耳朵里去。

　　柯醒颇为无奈，他是医生，治一个生病的人他或许做得到，但治一颗想死的心却非他力可及。

　　“她好像更信你一些。”走出老婆婆的病房后，柯醒对姜深雅说，“你有时间开解一下她。”
　　姜深雅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忍不住说：“老婆婆都这样了，她儿子也不来看看吗？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
　　后面的话姜深雅没说出口，因为实在不吉利。

　　“家里劳动力有限，来看一次，得掉多少钱。”柯醒虽不喜欢老婆婆那个狮吼神功的儿子，但也能理解他，“病人从没提过家里的事，但住院这么久，除了儿子没见过其他人，想必家里也有其他事情，不然生病住院怎么也要来看望的。”
　　“而且......”柯醒顿了顿，才接着说，“这种拖了挺久的病，有时越是见一天少一天的时候，家属越是不想见。”
　　“为什么？”姜深雅不解。
　　“害怕。”柯醒说，“害怕自己......解脱了。”
　　不是谁都有勇气直面死亡的，不管是他人的还是自己的。

　　姜深雅跟着柯醒忙完，柯醒放她复习去了，姜深雅想着柯醒的嘱托，绕路回到老婆婆的病房。老婆婆的姿势还和她上次见到她时一模一样，没有一点儿改变。
　　“婆婆。”姜深雅努力和她搭话，“您不数叶子了吗？”
　　“看不见了。”婆婆终于回答了，“肯定是剩的不多了。”
　　然后，老婆婆又不说话了。

　　姜深雅无话可说，又无事可干，只好瞎忙活，又帮婆婆查了一遍血压。婆婆对她又查一遍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更没有疑问，只任她动作。
　　姜深雅脑子里一直转着怎么跟她聊天，聊病情？给她压力吗？聊家人？她家人都不来，这不是碰她伤口吗？聊她自己？那该问什么？
　　脑子转成了旋转陀螺，姜深雅脑子一抽问：“婆婆您是做什么工作？”

　　老婆婆看了她一眼，可能觉得她这么突然的一问非常莫名其妙，像是在查户口。
　　姜深雅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但她聊到自己，脑子里唯一蹦出来的只有工作了。

　　“娃娃。”没想到，老婆婆竟然回答了她，“我做娃娃，可漂亮啦。老了，手抖眼花，做不了啦。”
　　姜深雅终于接上话了：“做娃娃不简单，我也做过，钩针织的那种，送人了。”
　　“手巧啊，小姑娘。”婆婆看着她笑了，“送对象了？”
　　“呃......”姜深雅微微红了脸。

　　“我儿子从前讨对象，也爱找我要娃娃。”婆婆说着，笑容淡了淡，不再说了。
　　姜深雅实在挑不起话题，只好走了，临走前，老婆婆却突然叫住了她。
　　“小姑娘，帮我数数看，树上还有多少片叶子啊。”

　　姜深雅心一凛，回头看了树上所剩无几且摇摇欲坠的叶子，睁眼说瞎话道：“剩的挺多，我数不清。”
　　“瞎话。”婆婆笑了笑，“我心里数着呢，没剩多少了。”
　　“您数的不准。”姜深雅说，“我说的更准。”

　　婆婆神情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信了姜深雅的话，脸上神情有一点轻松，又有一点失望。
　　姜深雅走出病房，不知为什么，有点想见苏简简。

　　夜晚，她敲开苏简简的房门，苏简简以灿烂的微笑迎接她，姜深雅今天一直神思不宁的心才安定下来。
　　“我又来找你陪我了。”姜深雅自然而然在餐桌上坐下，拿出书。她不想和苏简简聊老婆婆的事，也不想说自己莫名其妙的不安，只想和苏简简呆在一起，安定一点。

　　苏简简也习惯了她待在这里，哪天姜深雅没来敲门，她还不适应了。苏简简的计划做了好几天，每每自觉完美无缺了，第二天总能想起缺了点什么，随后补上，就这么修修补补的写着，回头一看，竟是一团乱七八糟，不由得更佩服姜深雅竟然能把事情捋顺了。

　　姜深雅没去掺和苏简简做计划这回事，反正她只因和苏简简同游而愉悦，计划做的好不好，出什么意外她都接受。苏简简在这件事上投入的心神超乎她的想象，她能感觉到，‘计划’代表着期待，而有期待的苏简简是快乐的。
　　与之前那种一见到自己就笑的快乐不同，这是种“不满足”的快乐。
　　姜深雅越来越觉得，现在的苏简简比之前更鲜活。

　　看了苏简简两眼，姜深雅又把目光转回自己的书上，全身心投入进去。姜深雅在读研上目标一直很明确，而且十分理想化，她从未考虑过哪个专业好毕业，就业好或者哪个导师待遇好，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研究方向我喜欢，我想做。

　　所以尽管柯醒跟她提过这个导师不发补贴，姜深雅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在乎的事。她很高兴颜学姐给了她不少学习材料，这让姜深雅少绕了许多弯路，姜深雅十分感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