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心血》十三天雨

23、下山（一）

　　在秦影和李不言切磋的同时，小院内来了两位特殊客人。

　　“掌门师兄，您何必亲自前来？”赵忍站在张固子身后，忍不住道。

　　张固子并没有回答，而是品了一口没有茶叶的水。

　　赵忍见状闭嘴，不再多言。

　　林英之系了一条黑纱不露真容，与张固子面对面，“找我何事？”

　　张固子倒了杯水，推给林英之示意，缓缓开口，“那日之事，乃我这师弟不对，毫无依据便误会林小友。我这做师兄的也有过错，故今日特与师弟前来赔罪。”

　　他微微偏头眼神给到赵忍。

　　赵忍胸膛起伏，略有不甘，他一个前辈竟然要向一个晚辈道歉，这无异于耻辱，但碍于张固子，他还是向林英之赔了一礼。

　　点头回礼，她默了下来，等待张固子接下来的话。

　　张固子继续道：“林小友刀法迅猛，干净利落，尔辞必然不是小友对手。张某浅薄，不知小友师承何处？”

　　她表面上的名号是秀才峰不在观，但她忘记问秦影不在观在何处。

　　不过她猜，张固子亲自来问怕不是真的想问。

　　“不便细说。掌门想问什么？”

　　闻言他呵呵一笑，“林小友不说也无妨，实不相瞒，张某前来是有一事请小友帮忙。”

　　“帮忙？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她疑惑道。

　　“我灵山派内弟子多为习剑，但也有少数弟子擅刀，只是苦于门内无精通刀法的长老师父，也不好让习刀弟子转而习剑，故这些弟子迟迟无法更进一步。”

　　张固子喝了口水，“张某想问小友可愿意入我灵山派，做教习长老？”

　　赵忍内心一震，让他给林英之赔礼已经是耻辱，掌门竟然还要让林英之与他在门内平起平坐？

　　不对，掌门特地让他一同前来，难道是发现自己偷偷给弟子服用小元聚魂散，已有不满，在旁敲侧击警示自己？

　　原来如此，他是看上自己的功夫了。

　　如果没有要做的事，待在某个门派里面随便做点事，既有钱又管饭，好像也不错。

　　但是可惜，她还有很多真相还没找出，不能停下来。

　　“抱歉，我不能加入你们。”

　　张固子挑眉，“小友不再想想？可否是有什么顾虑？”

　　摇头，她编了一个理由道：“我已有师门，不能再入另一个门派，否则要自刎谢罪。”

　　“竟要如此？”

　　点头，她继续编道：“入师门的规矩。”

　　“这样的规矩，真是前所未闻——如此倒真是可惜——”张固子微微眯眼，略带可惜道。

　　林英之准备拿起茶杯，倏地一个激灵，她有一个想法，“秦影可否入灵山派？他没有拜入我的师门。”

　　这倒是张固子没有想到的，他是真心来邀请林英之入灵山，若她有顾虑自己也准备好了说辞。

　　但是林英之这套自刎的说法说得不留余地，他反倒不好劝说，而她竟然要自己的徒弟入灵山派，一时间他张固子倒是有些摸不清了。

　　正在他思量的时候，门外传来蹦蹦跳跳的脚步声。

　　“英姐！咱们什么时候走啊？”秦影嘴里叼了一根草回到小院。

　　“是秦小友回来了。”张固子露出慈爱的微笑，他身后的赵忍则是瞥过去一眼。

　　林英之手扶着茶杯，背对着秦影。

　　冷不丁看见了刁难他们的人，秦影顿下脚步。

　　“二位前辈，找我师父是何事?”他面上恭敬地对二人虚行了一礼，但眼神满是警觉。

　　“小友安心，我张某人是前来赔罪的，我刚刚在与你师父商谈加入灵山派一事。”张固子摸了下稀疏的胡子。

　　赵忍则是目光似冷箭，在秦影身上流转。

　　“什么？加入灵山派？”他大眼睛眨巴眨巴，指了指自己和林英之。

　　太突然了，他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是一个掌门竟然亲自来邀请林英之，她到底什么来头？

　　张固子笑着点点头，继续道：“但是林小友拒绝了，她推荐了你，秦小友。”

　　又一个突然炸裂的消息进入秦影的耳朵，他眼皮一跳，目光直直盯着林英之的后背，不可思议道：“我？”

　　“秦小友若愿意，灵山派自然欢迎。”

　　对上张固子诚挚又慈善的眼神，秦影张着口大脑飞速旋转，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脑中。

　　为什么要林英之加入灵山派？林英之为什么不愿意？她为什么要让我去灵山派？没有任何条件吗？

　　他没有马上回答是否愿意，而是问道：“若我成为灵山弟子，不知会得到哪位师父的教导？”

　　“自然是看小友愿意跟随哪位师父。”

　　这回答在他看来略微敷衍。

　　一个掌门必然对门内的长老师父了如指掌，要安排一个弟子，些许思考便有答案。

　　但是他却说得语焉不详，显然是没有思考过自己的去处，也证明自己不够特殊，并不是他想要的人。

　　那么，他便没有口头上说得那么欢迎自己。

　　若是林英之答应加入，自己或许可以连带着成为灵山弟子，若是林英之不答应，那么自己的去留便也没有意义。

　　他知道，自己只是林英之的附属。

　　再加上，面前这赵长老不善的眼神，他在不相信这二人。

　　他思定，福神抱歉道：“多谢掌门好意，晚辈才疏学浅，怕是够不着灵山派的门槛。”

　　张固子点点头，起身道，“既如此，张某便不强求了，告辞，二位小友。”不见他有恼，反而是笑呵呵告辞。

　　林英之默不可见地叹了一息。

　　秦影将张固子二人送出小院，飞快跑到林英之面前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我去灵山派？”

　　她抬头“你为什么不愿意去？去灵山派也能学到功夫。”

　　“这两个人明显就不是奔着我来的，我不相信他们。你呢？你是不是想甩掉我吗？”他对着她的眼睛询问。

　　林英之内心在说她确实想甩掉他，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秦影的目的，而且一直有个人跟着她，会让她行动束手束脚。

　　看着林英之沉默不语，秦影内心已有答案。

　　他拍了拍后脑，咧开嘴扯出一个笑，好声好气道：“英姐，咱们师徒配合得也还不错嘛，如果我让你心烦了，那咱俩可以不做师徒，你也不用一直教我功夫了，你就当我是你的一个跟班，一个下人，你想做什么都能吩咐我，何必急着甩掉一个免费下人呢？”

　　他苦口婆心道：“虽然这么说呢显得我很像个无赖，但是我保证，到了必要的时刻，你不赶我我也会利落地滚蛋。如何？”

　　他眨着无辜的眼睛，言辞恳切。

　　虽然他嘴上说到了某个时刻他会离开，但是他却没透露是哪个时刻，什么样的时刻，为什么到了某个时刻他就会离开。

　　他确实有目的跟着自己，为了学功夫还是什么，她不确定。

　　深深呼出一口气，虽然他偶尔烦人了些，但是出去交际还不错，人也有些小聪明，看着人也不坏。

　　她纠结了片刻还是吃下了这个软，“......好吧......明日一早就走。”

　　闻言秦影欣喜而笑，从原地蹦起，“好嘞！现在我就是你的仆人，英姐有何吩咐？”

　　他双手握在一起，面带微笑恭敬福身，谄媚的模样俨然是个合格的奴仆。

　　“去备几套衣服，一些伤药，还有干粮和水。”

　　“好！您放心，奴才绝对准备得妥妥当当！您只需要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奴就来喊您！”他声调尖细，屈膝行礼。

　　他跑到林英之身后想要替她肩膀，被她一步闪过，双手就这么悬在空中。

　　他愣了一瞬，随即干笑两声，假装整理碎发。

　　“哦，你再帮我买些石黛、青黛眉膏。”走了两步，她突然回头吩咐。

　　眼珠子转了一圈，秦影跟上林英之问：“英姐你要画眉毛吗？你能告诉我......”

　　他在自己眉毛上假装涂了两下，“为什么你的是白色的？好特别啊......你蒙着眼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你的模样吗？”

　　砰！

　　秦影被拒之门外。

　　他挠了挠眼角，朝房内喊道： “那个，有事就吩咐我啊！”

　　与此同时，赵忍毕恭毕敬跟着张固子，他的内心同样有一连串的疑问。

　　“掌门师兄，那女子来历不明，您为何要......”他眼神轻飘，窥着张固子的脸色，小心问道。

　　“此女和你对招不相上下，且年纪轻轻，我看她未来必定无量，若能收为灵山所用，灵山派岂不如虎添翼？”

　　掌门师兄竟这般看中此女？

　　“您亲自前来邀请她竟然还敢拒绝，当真是有眼无珠。我看她那番说辞不真，倘若她加入别的门派，岂不是在打掌门师兄的脸？而且尔辞他......”

　　“那师弟的意思是？”张固子打断赵忍的话头。

　　话被打断，赵忍差点闪了舌头。

　　看师兄的态度是不愿提起那日尔辞之事，也许张固子已经知晓他给尔辞吃了什么。

　　他略微紧张，顺从道：“师弟听从师兄的吩咐。”

　　张固子没有再表态，二人沉默了良久。

　　“长途跋涉不利于尔辞的伤，师弟你先带着弟子们回灵山派罢。”

　　“那掌门师兄呢？”

　　“鸢儿也不必回去了。”他并不接话。

　　赵忍面上略有抽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