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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珊珊 ...
“当时是谁跟着陈聿怀去的?人呢?蒸发了?!”
“报、报告唐队,是实习警钱庆一!”
“所以他人呢?”唐见山横眉一竖,跟在旁边的村长都跟着抖了三抖——不愧是跟在蒋徵身边儿的,疯起来跟要咬人似的。
“无组织无纪律,等着回去领处分吧!”
林静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唐队,你也别太激动了,现在蒋队不在,你就是主心骨,千万不能乱了阵脚。”
“我能不激动么!上回,就他俩开车翻进青阳河那事儿,才刚过去一个礼拜,好好的俩人这就又丢了,你要我怎么冷静!”
唐见山指着刚才回话的警察说:“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找到钱庆一!十分钟之内我要答复!找不到的话你也跟着蒸发去吧!”
“啊?我怎么……”
“有问题么?你不认识他啊?”唐见山一眼瞪过去,吓得小警察立刻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是!”倒霉催的小喽啰也只能哭丧着一张脸转身跑了出去。
“还愣着干什么?都没找过人啊?”
“唐唐唐队……”一群刑警杵在那儿愣是没人敢插嘴,足足等了几秒钟,其中一个人才迫不得已主动站了出来,“我们已经在村里搜过了,也问了村民,都说小陈在天黑之前就进山去了,后来还有人看到蒋队上山去找他来着,但、但一直都没人见到他俩下山……”
“上山?”唐见山一拧眉,但很快就察觉出不对来。
蒋徵要离开村子怎么没跟他说?陈聿怀也不是那种会随意脱离组织单独行动的人。
况且有了上回的经验教训,方才发现蒋徵手机不在服务区时,他可是第一时间就联系运营商去查俩人的定位了,现在至少可以确定的是,一个小时前他们都还在村里。
难道短短几十分钟内他们就能走到一个完全没有信号的地方么?玉京山占地一千多公顷,踩风火轮儿也走不了这么远吧?
思索片刻后,唐见山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许多,他重新意识到了一问题——大渠沟村的村长不可信,村民就更不可信了。
他扭过头剜了高建为一眼,高建为哆嗦得浑身肥肉都在抖。
“高村长,从现在开始,你跟在我身边,在找回我们蒋队和小陈警官之前,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闻言,高建为刚想开口,唐见山就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蒋队说过了,请配合警方的工作,我们有法院的搜查令,专案组的检察官也在这儿,所有程序合情合理合法,你们全村人都有义务配合。”
“小周,”他点了其中一个刑警,“你立刻组织一队人,联系玉京搜山队,上山去找人,剩下的跟着我在村里摸查,我就不信两个大男人还真能走丢了!”
“是!”
“唐队,我跟你一起吧,村里我还算熟悉。”林静主动请缨。
“好。”
一大帮人乌泱泱地从村委会散了出去,晚上七点多的大渠沟村连带着上山的路都灯火通明,有些村民在这儿生活了一辈子怕是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把人都遣散出去后,唐见山的手机就响了。
“唐队,我、我是钱庆一……”
钱庆一现下还在急诊室门口,急得脑门直冒汗。
他快速把自己所知的情况简单汇报了一遍,然后道:“时长仁的状况远比我们预料中的还要糟糕,酒精中毒诱发了脑出血,现在还在抢救当中,医生还说,就算是抢救回来了,估计一时半会也没法接受审讯。”
唐见山这边听得大脑嗡嗡直响,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咬牙切齿的话:“我知道了,你继续在医院守着时长仁吧,有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
“这边,再往里走就是时长仁家了。”高建为走在前头带路,全程态度都殷切得不得了。
不用破门,一队刑警四下散开,唐见山和林静也跟着径直走进堂屋。
高建为紧随其后,在迈入门槛前眼珠子一转,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做了个动作。
“时……佑?”唐见山眯起眼看灵牌上的字,“这是时长仁的儿子?”
“对对对,”高建为忙不迭地点头,“听说是前几天贪玩儿跑进山里,孩子他爹整整一天没见着儿子心里着急,叫了几个村民一块上山找,可惜……唉,可惜找到的时候,那孩子身子都凉透了……”
说着,高建为扼腕叹息起来,语气里的痛惜听起来倒还算真情实感。
正在这时,院子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喊——
“着火啦!着火啦!快救火啊!!”
唐见山与林静交换一个眼神,心中立时警铃大作。
着火的是时长仁家的废弃鸡棚。
除了他家以外,村里至少还有两户人家同时发生了火灾!
“马上打119!快!”
林静反应也很快,她在一片混乱中已经从厨房扯了一条橡皮管子出来,对准外焰,大喊:“打开吧!”
噗——!!一道水柱应声喷涌而出。
唐见山带着几个刑警冲进火场边缘,想尽办法刨出了一条隔离带。
两方开工,火势很快就被控制了下来。
唐见山被成了落汤鸡,而鸡棚也早就被烧成了黑色,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四下逡巡。
大火把铺在地上的稻草烧成了草木灰,砸下来的房梁又砸碎了放在角落里那个快有一人高的大缸,藏在底下的那道暗门便暴露无遗。
砰!砰!砰!
木门经过大火一烧,已经变得脆弱了些,破门锤一下下有节奏地砸上去,没几下,木板就整个脱落了下来。
随即,一股浓烟扑面而来,还夹杂着难闻的火药味儿,引得围在旁边的人一阵咳嗽。
“地道?”唐见山呛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扭过头看向高建为,“这是什么玩意儿?你们村里都有么?”
“这是菜窖啊,唐警官,”高建为牙齿都跟着肥肉一块儿打颤,“北方农村很常见的……”
信你才有鬼了。黑烟散开些许,就露出了里头延伸下去的台阶,唐见山懒得跟他废话,一挥手道:“兄弟们,跟我下去!高村长,您带路吧。”
地道里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四面更是被大火熏得黢黑。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那个坍塌的地窖。
按理来说,就算蒋徵他们真在这里面,就这个火势,就算是钢铁侠进去怕是都得烧成一堆废铁了……
“找,活要见人,”唐见山眼神沉了沉,“死要见尸。”
.
也许是炸药的量不够,也许是蒋徵的反应足够迅速,总之地窖最终没有整个坍塌掉,而趴在陈聿怀身上的蒋徵承受住了绝大部分砖石的重量。
陈聿怀是硬生生被憋醒的。
大火正在迅速消耗地底下本就不富裕的氧气,火势也很快就蔓延到了两人的藏身处。
四周的符纸更是像被丢进烈火中的干柴,烧得毕剥作响。
用不了多时,这里面估计就要变成烤箱了,还是明火的那种。
“你——起来——压死我了咳咳咳……”陈聿怀想要推开严严实实压在自己身上的蒋徵,可昏过去的人比猪还重,推了两把愣是纹丝不动。
蒋徵的脑袋无力地耷拉在他颈侧,后脑勺已经被血彻底濡湿了,陈聿怀偏过头去看他,脸颊就被蹭上了一大片鲜红色。
“蒋徵!蒋徵!快醒醒咳咳咳……”
“……”
烟雾呛人,陈聿怀咳得惊天动地,可蒋徵却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
看样子是真失去意识了。
好在两人胸口相贴,陈聿怀还能真切地感受到蒋徵心脏有力的跳动。
他咬紧牙关,用力推开了他,坐起身来的时候才发觉,大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他们逼近。
四周温度高得出奇,汗珠子刚砸到地面上,很快便蒸发了。
如果火山地狱真的存在的话,大抵也就是这番景象了吧。
他们这回是真的要一起死在这了。
因为大脑缺氧,陈聿怀的意识也逐渐恍惚了起来,一个恶毒的念头冒了出来:其实用不着他动手,蒋徵今晚就得被烧死在这地底下了,连渣都不会剩下,连同他自己也逃不出这炼狱,他甚至不用再去程邈的墓碑前忏悔……
高温将他眼前的空气都灼烧得扭曲变形,模模糊糊间,陈聿怀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瘦削的影子。
那是个十三岁的男孩,比时佑大不了多少。
他的手脚被反绑,嘴上贴着胶布,像件不值钱的垃圾一样,被随手丢在地上。
有人践踏他,质问知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他没有人买,咒骂他是个赔钱货,不如尚在襁褓中的魏晏晏值钱。
他太虚弱了,连续几天滴水未进,连意识都模糊了,他不再听得清楚周围人的声音,但依然固执地用阴鸷的眼神盯着每一个靠近他的人。
这是小小的、瘦弱的他,在孤立无援时,唯一自保的方法,就像当初在派出所时面对年幼的程徴时一样,尽管这在那些大人看来幼稚到近乎愚蠢。
除了维护那点可怜又廉价的自尊以外,这只给他带来了拳脚相加和彻底被抛弃。
“老规矩,扔进去,让他自生自灭吧,”那人说,“去告诉门子,这种货以后我们都不接了,光有个好皮相,脾气又倔又凶,哪个敢要他?况且最近严打闹得厉害,就算要也只要他妹妹那种女娃,好'开外埠'。”
然后他就被扔进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窖里,四周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其实自从被人从那里带出来后,那段记忆就已经逐渐被蒙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阴影,他甚至不记得躺在里面浑浑噩噩的、甚至能听到死神临近的脚步声的三天里他都想到了些什么。
可如今却又像濒死前的走马灯一样,全都想起来了。
他当时想,魏晏晏去哪了,程邈什么时候会找到他,程徴又会不会暗自庆幸他这个不速之客从他家里消失。
程徴和蒋徵的影子在他眼前不断重合又错开。
他回过头看向仰面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人——当年的他就和如今的时佑一样,无论怎样祈祷,都没有等来一个能救他的人。
陈聿怀深深闭上了眼,一种无名的凄凉在他脑海中蔓延,就在这时,那张供桌被烧裂了,木头在火焰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随后轰隆一声,桌上的东西倾斜下去,掉在了地上。
陈聿怀猛然从混沌中惊醒。
那座童子木雕头朝下砸下去,竟然硬生生砸出了一个深陷下去的坑。
不对,这地板是石砖铺的,那木雕得有多重才能把石头砸出坑来?
意识到这点,陈聿怀定了定神,他将外套脱下来系在脸上当做面罩,然后匍匐下来,朝木雕的方向爬过去。
那木雕不知用了什么清漆刷过,竟然没有被引燃,但表面也被炙烤得完全下不去手了,陈聿怀的手指当场就被烫出了几个水泡。
“咳咳咳……”浓烟滚滚,不断地往呼吸道里钻,陈聿怀越咳越厉害,越咳越使不上力气。
无奈之下,他只能用脚将木雕踹开,凑过去一看。
这底下还有个暗道!
而在那入口暴露出来的一瞬间,周围的火竟然腾的一下窜起老高,烧得更旺了。
有空气涌入,这暗道是通的!
.
蒋徵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有好多人在跟他说话,可他一个也听不清,只能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
那个声音说,程徴,你再不醒过来,我就把你所有的玻璃弹珠都扔进水沟里。
能说出这样恶劣的话的,除了魏骞还能有谁?
他想说,不要,那是他攒了很久才用零花钱买的,可无论梦里如何着急,他却连嘴巴都张不开。
身上也越来越热,魏骞还在大力推搡着他,声音忽远忽近。
那个声音又说:蒋徵,这次算我还你的,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还我什么?玻璃弹珠么?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又要去哪里?告诉我,魏骞,告诉我,我、我们,所有人都在找你……
他突然觉得大脑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疼得他猛然睁开眼。
“呼……呼……”蒋徵剧烈地喘着粗气,又不住地咳嗽,感觉呼吸道都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似的,嗓子里满是浓重的血腥味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真正恢复了些许意识,只是眼前的事物都变成了重影,好像有一团火焰,而那火焰背后好像还有个人影。
“你醒了?”
魏骞?不对,是……陈聿怀?
那几个影子逐渐重合在了一处,陈聿怀坐在他对面,面前在风中跳动的篝火把他清秀的脸照得通明,亮到甚至有些刺目。
“这是……咳咳,这是哪儿?”蒋徵刚一开口时的声音十分嘶哑,他坐了起来,环顾四周,两人似乎在一处空地上,周围全是茂密的树林。
月上枝头,却很快又被厚重的云层遮住。
陈聿怀用衣袖擦了擦镜片,重新戴上:“不知道,可能是玉京山里,我背着你刚从那个洞口爬出来时,外面就是这样的丛林了。”
他简单地说了在地窖里的发现,蒋徵听完第一反应竟然是:“书呢?手机呢?”
陈聿怀拍了拍叠放在一旁的冲锋衣:“都在,保存得很好,就是手机没电了,没法打电话。”
蒋徵这才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只要那两本书和录像可以在最后的审讯和上诉中起到作用,他们犯险淌了这趟浑水就算值了。
他仰头扑通一声躺倒了下去,但他忘记了后脑勺的伤,这一撞好险没给他再撞昏过去。
“嘶……”
“你刚才一直在梦里喊的人,是谁?”陈聿怀蓦地开口。
“啊?什么人?”
“好像叫魏骞还是什么谦的,”陈聿怀开始瞎扯,“哦对,你做梦的时候还哭出来了,他是你谁啊?”
蒋徵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他还真下意识摸了一把眼角,干的,余光又瞥见陈聿怀颤动的嘴角后便立刻反应过来。
刚想指着他鼻子当场发作,手指却悬停在了半空中,蒋徵耳朵动了动,而陈聿怀的表情明显也发生了变化。
簌簌簌……
非常轻微的动静,是从蒋徵身后的树林里传出来的。
两人不作声,那个动静也就消失了。
陈聿怀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不动声色地从脚边捡起一块石头。
“……”
四周再次沉寂了下来。
少顷,蒋徵又道:“也不知道老唐他们什么时候能找过来。”
话是对陈聿怀说的,但眼神是朝身后转过去的。
陈聿怀立马会意:“天黑了,山上不好找人,我们再等等吧。”
簌簌簌……
果然,只有他们说话的时候那边才敢动,这么聪明,应该不是动物。
两人相互一个对视,陈聿怀便加重了些语气:“蒋队,你的枪还在呢吧?”
在他说话时,蒋徵迅速转过身,一道黑影瞬间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站住!”
陈聿怀一把卷起冲锋衣,飞身跟了上去。
出乎意料的是,两人还没追出去两步,那个黑影自己就先摔了一跤。
“呜呜呜……不要,不要抓我……我听话,我不跑了呜呜呜……”
是女孩儿的声音?
蒋徵想走上前去,可那女孩儿一听见有人靠近就又慌不择路地往前爬。
“不要,不要抓我呜呜呜,我不想被吃掉……”
陈聿怀抓住蒋徵的手腕,示意他不要再往前了。
女孩哭得实在可怜,声音抖得厉害,越往后越听不清楚。
“你是谁家的孩子?你爸爸妈妈呢?”陈聿怀轻声问。
女孩只囫囵回答了一句什么。
两人耐心地等着她平静下来,陈聿怀才走过去,蹲下来将人给扶了起来。
借着远处篝火的光,他们看清楚了这孩子的模样。
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又瘦又小,穿得也很单薄,泪水混着泥土,把小脸儿弄得脏兮兮的,稀疏的头发原本是两条小小的麻花辫,现下也散得差不多了。
陈聿怀轻轻楷去她脸上的泥土,忽地眼前一亮,试探着说出了个名字。
“时……时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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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珊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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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最近三次非常非常忙碌,所以一直处于缘更状态,不过大纲早就有了,我一定会努力完本的。 非常感谢所有收藏还有在等待的宝子,诚邀养肥,也欢迎吐槽。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