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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尾声1 ...

  •     探照灯、手电筒、红蓝警灯把小镇的雨夜照得灯火通明,消防和急救还在旅馆内做最后的搜索,甘蓉和邱伟城也先后被送进了县医院进行抢救。

      炸弹是被引爆了,可特警和排爆组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本身就是有毒的,再加上降水量大,他们不得不全副武装,扩大搜索范围,在小楼后面的爆炸点收集炸弹碎片,排除二次爆炸和水源污染的风险。

      彭婉坐在旅馆门口的台阶上发呆,机械地啃着一包已经被压成饼的面包,味同嚼蜡。收尾工作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她身边全是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彭主任。”赵宏递过来一杯热水。

      “哦,赵队,”彭婉如梦初醒,抬头看向赵宏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一脸的疲态,她接过纸杯抿了一口,表示感谢,“今天辛苦你们了,要不是你帮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惜……怪我没有再早一些……”

      赵宏知道,彭婉这是在揪心那两个被救护车拉走的同事。

      蒋徵这个名字他从前也多少有所耳闻,无非也都是说他资历多硬,传他背景多深,如今见到了,却没想到是这号不怕死的疯子。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那个叫陈聿怀的辅警,戴副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竟然和蒋徵是一路人。

      赵宏拎起已经湿透的裤脚,在彭婉身旁坐下来,摆摆手让她别多心:“别这么说,没有你反应及时,那才是什么都晚了,我还得替我们县好好谢谢你呢,等回头我这边忙完了,一定上江台探望探望蒋队,还有那位辅警同志!”

      事实也确如赵宏所说,他们的合作让此次事故中的死亡人数控制在了零,伤得最重的也就只有距离爆炸点最近的蒋徵、陈聿怀和邱伟诚,剩下的居民也是轻伤和完全无事的居多,这似乎就是他们所能达成的最好的结局了。

      这时候,彭婉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我们找到那两个孩子了,蒋队说的没错,他们根本没离开江台,甚至没有离开过他们家,”电话那头的唐见山和林静带来了今天的第一个好消息,“他们现在很安全,我已经把人接到市局来照顾了。”

      .

      “是,我当时确实是有目的接近你的,彭警官。”

      一连两个多月的关押和诊治,此刻坐在审讯室里的甘蓉憔悴了不少,可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解脱和轻松。

      她看着审问她的唐见山和彭婉,笑道:“不过万幸的是,我没有看错人,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了,现在,我接受你们对我的任何处置,这都是我应得的,至于阿玲和阿敏……我也终于可以交给你们了,你们一定可以做出比我能想到的更好的选择。”

      彭婉抱臂靠在桌沿前,看着甘蓉沉默了半晌,最后才放下胳膊,转身朝门口走去。

      “小彭!”甘蓉有些急了,要不是审讯椅的束缚,她一定会跑过去拦在彭婉身前,“你……是还在怨我吗?”

      彭婉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没动,也没回头,只说:“不管怎么说,不管你有什么样不得已的理由,你都伤害了我身边可以交付性命的战友,还险些害了无辜的人,最重要的是,你也伤害了你的孩子,他们到现在都还在等着你去接他们回家。”

      “我能有什么办法!”甘蓉双手攒成拳砸在桌板上,连带着手铐哗哗直响。

      她的尾音颤抖:“我不害别人,别人就要来害我!能救我的,只有我自己,能保护阿玲和阿敏的,也只有我自己!”

      “彭婉,我不想死,但我也不想这样糊里糊涂地活着!你真的不明白我么!”

      无解的命题。

      彭婉不能接受甘蓉的说法,她深吸一口气,低着头推门而出,一直到甘蓉站上法庭都没再见过她一面。

      一直没怎么发过言的林静蓦地开了口:“我想……同为女人,她是可以理解你的处境的,但她也是警察,这个身份让她在办案的时候不能夹杂私欲,希望你也可以理解她。”

      甘蓉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这个陌生女人,瞳仁轻颤。

      “她不是怨你,”唐见山点点头,隔着单向玻璃看着彭婉离开的背影,“她是在怨她自己,老彭这人就这样,道德感太强,什么锅都要往自己身上甩,放心吧,她的心性我最了解,拿得起也放得下,你得给她时间。”

      .

      蒋徵和陈聿怀这回在icu足足躺了一个月才先后醒来,然后被双双转进了普通病房。

      日月更替三十回,江台也正式进入了漫长的夏季,蝉鸣阵阵,赤日炎炎,彭婉和唐见山忙得脚不沾地,跑法院,跑看守所,跑省厅,衬衫一天能被打湿三次,等好容易都腾出时间跑一趟市医院时,就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二位这甩手掌柜当得可爽啊?”彭婉悄咪咪把病房门推开一条缝时,蒋徵和陈聿怀正盘腿对坐在一张床上,两人中间还摆着一张象棋棋盘。

      看陈聿怀皱眉扶下巴的样子,似乎战况还很焦灼。

      两人借着这绝佳的修养机会,再加上各自身体惊人的自愈能力,如今那些新伤旧伤也都好得七七八八了。

      “何止是爽,这是乐不思蜀了,哪儿还记得咱们?”唐见山绕过彭婉走进来,掐着嗓子,咿咿呀呀唱道:“说什么郎才女貌两相当,说什么金榜题名结鸳鸯。你喜新厌旧太无常,狠心地害我命丧黄泉赴九泉荒。我今到京来索命偿,老蒋啊,你可知我唐见山一片痴心为了你,你却如此负我!”

      陈聿怀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耳朵。

      蒋徵反手就是个枕头甩过去,结结实实砸在唐见山脸上:“再叫魂儿我叫保安上来了!”

      “老彭,你看他!”唐见山指着蒋徵,扭头就要往彭婉身上扎。

      “去去去,离我远点儿,”彭婉毫不留情推开这个万人嫌,“你瞅瞅我这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苦思良久,陈聿怀抬起还贴着厚纱布的右手,放在马上,顿了顿,又转手拿起了炮,吃掉了蒋徵的马:“吃。”

      当时爆炸发生的瞬间,蒋徵把他扑倒在地,后脑勺和地板来了个硬碰硬,撞得他七荤八素眼冒金星——他十分有理由怀疑蒋徵这是想拿他个当肉垫使。

      但当时他还是下意识抬起右手,护在了蒋徵的后颈上,窗户被震碎,数不清的玻璃碎片像子弹一样朝他们袭来,其中几片就这么在他手背扎上了几个骇人的血窟窿。

      后来医生说,有一片最尖锐的玻璃扎进他肉里,距离他的正中神经仅仅几毫米,要是稍稍偏一点点,哪怕是搬运途中被不小心碰到,他的右手就可能会彻底被毁无法修复了。

      这新旧伤交叠,就好得格外慢一些。

      “这回赌注是什么?”彭婉一边削着个苹果,一边走过来看热闹。

      “彭姐怎么知道?”陈聿怀疑惑道,他嘴边长出了一圈儿青色的胡渣,头发也长长了,前发耷拉下来,几乎要盖住他的眼睛。

      少了先前的书生气,反倒凭添了一股子野性,倒更适合他了。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唐见山一把揽住陈聿怀的肩膀,掰着手指头给他数,“你蒋队在校时可是蝉联了四届校级围棋、象棋、跳棋、飞行棋冠军,后来他一有什么想诓骗人的事儿,就跟人比这些。”

      “低调低调,”蒋徵也来劲了,抬手虚空压了压,“区区不才,还有社区象棋大赛和部队友谊联赛获得的六个半冠军,那半个对阵的是位年逾古稀的白发老翁,棋风那叫一个攻守兼备炉火纯青,我苦苦支撑良久,最终也是棋差一招,平手,平手……”

      彭婉毫不掩饰地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陈聿怀怒了,抓起一个卒就朝蒋徵的面门扔过去:“我就说要下国际象棋的时候你怎么不干呢!”

      蒋徵凌空接住,又轻飘飘地放回了原处:“认输吧,陈聿怀,别挣扎了,中国象棋讲究的本来就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你从一开始就注定赢不了我,检讨明天给我,语音转文字都得给我交上来。”

      “什么什么?”彭婉起了好奇。

      蒋徵好整以暇地看着陈聿怀眼里冒的火:“我俩打赌,一局定胜负,他赢,检讨的事就一笔带过,外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任何问题,我不会撒谎,反之,一千字检讨一个字都不能少,我也能问他一个问题,任何问题,同样的,他也不可以撒谎。”

      明明话是说给彭婉的,可陈聿怀却觉得他最后五个字分明就是对自己说的。

      “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你又怎么保证自己说的话就是真的?”唐见山疑惑。

      “首先,我不会输,其次,我不会输,最后,我不会输,”蒋徵给了唐见山一个响亮的脑瓜崩,“就对你老板就这么没信心?”

      “说什么呢!我这是心疼我家小陈同志,落在蒋扒皮你手里,植物人都得被指使起来干活!”唐见山捂着脑门反驳。

      “就是,你不在队里,我俩微信步数天天第一第二!”彭婉难得给唐见山帮腔,愤愤地咬了一大口苹果,“再说人家小陈刚陪你上鬼门关走一遭,你就这么压榨人家?所以……你想问啥?”

      “嗯?”这话锋转得陈聿怀都措手不及。

      蒋徵摩挲着下巴,似乎在非常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陈聿怀的心跳开始加速,耷在膝盖上的手也不自觉收紧。

      他可以撒谎,但任何暴露他撒谎的蛛丝马迹都有可能会被蒋徵捕捉到,如果他问,你是不是魏骞?他回答是或者不是,甚至拒绝回答,都能让蒋徵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所以,这其实是个伪命题,可陈聿怀已经骑虎难下了。

      蒋徵并没有思索太久。

      “当时在旅馆二楼的时候,我让你跑,你为什么又回来找我了?”

      “什么?”陈聿怀一愣。

      出乎意料的问题,但看蒋徵的眼神又似乎真的想知道答案。

      彭婉和唐见山也齐齐转头看他,等着他开口。

      “我……我也不知道,”陈聿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神飘忽,“我当时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我不想让你死。”

      出乎意料的答案,这回换蒋徵不知如何回应了。

      他的确在审视陈聿怀的微表情和微动作,所以他也能确定,陈聿怀说的是真的。

      唐见山啧啧两声,摇摇头感叹:“得,又祸害一个。”

      .

      “甘蓉的案子5月26号开庭,她想让你也在现场,你去不去?”唐见山指的是蒋徵。

      “她想见到的不是我,”蒋徵一边收拾棋盘,一边说,“不过,26号之前我也能出院了,你告诉她,我会去的,正好我也有事必须找她问问清楚。”

      “什么事啊?和你家的事有关?哦对了,甘蓉当时还说了什么要是让程警官看到现在的她,一定会很失望,但他要是能看到现在的你,也一定会很安心什么的……”

      “你说什么?”蒋徵偏过头看他,神色突然紧绷起来,“她怎么知道我爸已经……”

      唐见山点点头:“难道……”

      彭婉猛地回想起在窃听器里听到的对话:“难道……她还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们?”

      “我爸出事就是在接了她和郑长贵夫妇那个案子不久之后,我怀疑,她那些事,背后还有人在帮她,否则没法解释她的枪和炸药的来源。”蒋徵低头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你们俩一会儿回到队里,立刻溯源甘蓉用过的炸药和抢,最好再和大渠沟村那两次爆炸案做对比,看看有没有相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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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最近三次非常非常忙碌,所以一直处于缘更状态,不过大纲早就有了,我一定会努力完本的。 非常感谢所有收藏还有在等待的宝子,诚邀养肥,也欢迎吐槽。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