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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鱼和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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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离开了水,身体暴露在空气中,鳃丝连结在一起,无法从空气中获取足够的氧气,只能张开嘴,试图让鳃接触到更多的空气,延缓死亡的时间。
尾部也在竭力的拍打着,企图重新跳回水里。
......
越婵伸手把手机翻了过来,拇指轻按了下开关,屏幕亮了起来,一张双人照印入她的眼帘,是她和彭野刚在一起时的合照,虽然中途换了手机,但这个锁屏已经跟她将近三年了。
而突兀的是,与此同时一道刺眼的裂痕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屏幕中间,从手机的最上方一直延续到手机的下方,方位正好在中间,顺着两人拥抱的间隙裂开。
越婵的手机只用原装膜,上次吵架的时候意外磕损了,揭下后她就没在贴新的,没想到这么快又坏了。
索性,功能尚能齐全。
越婵左手拿起手机,右手抱着膝盖,依靠在鱼缸壁上。
拇指触碰到裂痕,指尖感到刺刺的,她愣怔的看了眼锁屏,然后迷茫的划开了锁屏,可划开后又不知道该做什么,指尖停留在半空之中。
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的打开手机电话簿,找到了越溪的电话,点了进去,放到耳边,耳边传来一阵悠扬的乐声,却久久无人接通。
又是忙音的声音,嘟、嘟、嘟......
越婵偏头看了眼屏幕,被泪水打湿的睫毛微微颤动,把手机从耳边拿起,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挂断键。
那头的贺兰天载歌载舞,想来能分散给手机的注意力很少吧!
正当她要熄灭屏幕时,手机头条又推送给了她一条消息,可不正是中午时办公室里夏季他们讨论的叶冕的那条绯闻。
他也没回贺兰天。
越婵眉毛轻微的耸动了一下,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那天从贺兰天回到杂志社一路上两人的对话。
......
“下次有机会一定请叶先生吃顿饭好好感谢你的帮忙。”
......
她停滞了一下,划掉了新闻推送,打开了手机微信,从列表里找到了那个几乎没说过话的微信,把字打了上去。
“叶先生明天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手指在键盘上起舞,屏幕婆娑的光影印在她的脸颊上,泪痕清晰可见。
字刚打完,她的拇指轻触了一下,短信就发了过去。
然后越婵又像是泄气似的拿着手机的手又垂直落了下去,碰撞到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腕骨有些生疼。
无药可救的人,企图得到安慰,总会病急乱投医。
过了一会儿,屏幕又亮了,越婵打开微信一看,是叶冕的来信,他拒绝了她。
“不好意思,越婵,我明天晚上还有应酬。”
越婵呆愣着看着屏幕上的那行黑字,没有任何反应,她无声的勾了下唇角,扯出了一个略带讽刺冷笑,眼眶又模糊了。
真是痴人做梦!
“... Some people live just to play the game...”
很快,屏幕又变幻了颜色,是来电,孤独的歌声和手机同屏震动一下把越婵从梦里拉了出来,她在泪水里模糊的看见叶冕的名字。
一瞬间,越婵清醒了过来,反应到自己做了什么事。
她看着手里的机器,那黑色的来电界面和白色的名字冲击着她的大脑,瞪大了双眼,似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她顿了几秒,迅速做出了反应,用手掌粗掠的抹去了悬而未滴的泪,还有脸颊上未干的痕,接着才用拇指划过屏幕,接了电话。
“......”
“喂,是我,越婵。”电话那头是男人低频的电波,从听筒里传来,划过越婵的脑流。
“喂?”叶冕第一时间没有得到回应。
“......嗯。”过了两秒,越婵才反应过来应答道:“呃......”
她一时发不出声,哽咽住了。
“你看到我发的信息了吗?”她听他问道。
“我.....我听到了。”越婵如实回答。
只是声音沙哑,像是海水滚过沙砾。
“你......”他顿了下,似乎要问什么,但是又止住了,接着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没想到那么快收到了你的邀请,只是我明天晚上还有事,没办法应了你的约......”
叶冕的声音前后转化的流畅,刚还梗的发涩,后边又如行云流水的交响,低雅丝滑。
越婵听着,感觉他嗓子里似乎生出了某种乐趣的笑意,但并不觉得多有冒犯,反而毛毛的,让她的耳尖发痒。
“......没有关系。”越婵说着,又偏头看向了头顶的鱼缸,那群接吻鱼在粉色的珊瑚背后嬉戏。
她忍不住又伸出手指去追随它们的身影,指尖触碰到玻璃缸,是玻璃的凉意。
“......能收到你的邀请真是我的荣幸,真是太可惜了,要不下次......”叶冕带着轻快的语气说着,越婵听着却模模糊糊。
“那还是下次我和彭野一起请你吧!”还没等他说完,越婵直接说道,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比刚刚洪亮不少。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和指尖都追随着那群接吻鱼,而那群鱼儿仿佛也突生灵智般,注意到了她的身影,一窝蜂的跑到了她的面前,隔着玻璃亲吻着她的手指。
“......”叶冕了一下,但很快又轻笑了下,似是明白了她的反复,却又置之不理道:“好的,我等着你,越婵。”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越婵停留在耳边的手也垂了下去,目光仍然停留在鱼缸上,而那群接吻鱼似乎也没意识到她的离开,仍然聚集在原处,亲吻着那一个点。
翌日清晨。
刚起来没多久,越婵就接到了越溪的电话。
“喂?早上好~”她把手机夹在肩头,一只手拿着长勺在玻璃杯中不停搅动,另一只缓缓的向杯中加入椰乳,轻柔的对着电话那头说道。
清晨的第一口,留给椰乳冰美式。
“早上好,小婵!”越溪的声音活力十足:“不好意思啊,昨天玩的太嗨啦,我都没注意到你的来电。”
“没关系,”越婵顿了一下,放下椰乳盒子,说道:“你们玩的开心就好。”
“你在干什么?吃早餐了吗?”越溪向她问道。
“刚起,我在喝咖啡。”越婵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的苦涩配上椰乳的清香,还有冰感十足的温度,刚刚好刺激着人的神经。
“我也是,等下下去吃早餐。”越溪看了眼窗外的鸟儿,背靠着床板说道。
......
“明天就是周末了,小婵你要回来吗?我们打算玩到周一再走。”沉默一会儿,越溪又问道。
“......”越婵愣了一下,深吸了口气,看了眼门窗,说道:“不了,周一早上还要上班,临时赶回去太累了。”
“怎么?你还在生彭野的气吗?”越溪问她。
“啊?”越婵,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没有,我没有生气。”
她连连否决。
“骗人!”越溪一把就揭穿了她的谎言:“你就是生气了,你还在生气他那天没人送你?”
“......我”越婵还没说完,越溪又打断了:“别否认,我还不懂你吗?你是不知道啊......这几天你不在他可落寞了,可怜的要死,一直借酒消愁。”
“是吗?我看他和陈梓一打球打的挺开心的——”越婵脱口而出,紧接着她又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怪话,一下又变得不自然起来:“不是,我是说......”
“你是在吃醋吗?小婵?你对他好情根深重哦!”电话那头传来越婵调侃的声音。
越婵一刹那脸就红了,又喝了几口咖啡,试图借助椰乳冰美式的冰爽消温:“我不是,我没有......”
她下意识的说道。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知道,”越溪隔空翻了个白眼:“不过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昨天下午我们钓鱼,我说你工作还没完回不来,他的脸一下就黑了,整个下午都没一个好脸色,大家伙都不敢惹他......”
“这家伙就是这样,你跟他计较什么,你多哄他几句撒撒娇不就好了?”越溪又说道。
越婵听闻垂下了头,满是惆怅的看着不远处的鱼缸,鱼缸里的接吻鱼,道:“溪溪......我给他打过电话,他、他还在生气......”
她的音调又轻了几度,手里的咖啡早已放下,手撑着岛台,拇指紧扣着那白色的边缘,指尖发白。
“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越婵这样说道:“他很冷漠......”
彭野连跟她吵架的余力都没有了。
“啊这......”越溪有些意外他们这次矛盾的程度,据她所知,两人每次矛盾都是大吵一架,最终都会和好,却没想到这一次从热战争转换成了冷暴力。
“哎呀,这也很正常吧,我当初......”越溪转头把手机换到了另一边,但正要说着什么,又停顿住了,似乎有什么不好:“不管怎么说,你们都得和好的呀,总不能一直不理对方吧?话说你们三周年要到了吧?”
越婵和彭野是在六月里的某一天在一起,现在距离三周年还有两个多月。
“嗯......”越婵低低的应道。
“那不就对了,马上都到三周年了,你们还不赶紧和好,难道想象我和......”刚要说到叶冕越溪就顿住了。
“溪溪!”越婵也突然叫道,差点脱口而出的两个字,让姐妹两人变得呼吸急促。
越婵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又觉得脸上烧的慌,脑子里乱成浆糊。
越溪先开了口:“小婵......我觉得”
越婵几乎同时说:“溪溪,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可是.....我没想过要跟他分开。”
她前面说的急出,后边语速要放慢了。
“呼~”越婵听到越溪叹了口气:“那还不简单吗,四月底不是彭野的生日吗?你精心给他过个生日,他总会被你感动到回心转意,然后你们再好好谈一谈,说说话,把事情都讲开了不就好了吗?”
“......这样子你们就可以完美的度过这个三周年了!”越溪最后一句是停滞了几秒才说。
尽管越溪的音色跳跃轻盈,但越婵还是能听出她语气里的沉重,就好像这个三周年是什么坎一样,渡过它好像渡劫。
“嗯,我知道了。”越婵闷闷的应道。
彭野的生日、和好、把话说开,多么美好的畅想啊!越婵嘴里无声的重复念了几遍,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并不为此感到触动。
“这真是个天才的主意对吧?”越溪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雀跃,她仿佛已经看到了两人和好的样子。
“当然,是的。”越婵一边说着,一边拿下手机,触摸着屏幕上那道清晰可见的裂痕,指尖不停的摩挲着,感受那裂痕的粗糙。
那粗糙的质感让强迫症难以忍受,看来要换一个新手机了,越婵想。
......
真的能够顺利的度过三周年吗?
没有人敢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