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单线程如何谈恋爱》小彻吃蜡笔

1、chapter 1

　　——天空是什么颜色
　　在练排球之前，栗原心音从未这么频繁地看向天空。

　　三色排球被高高抛起，在视线中变得越来越小，
　　太用力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湛蓝色的天空，刺目的太阳灼伤着眼睛。
　　栗原心音努力地睁着眼睛，去追寻排球的踪迹。

　　“啪”的一声，排球落地了。

　　她静静垂下头，再一次进行复盘。

　　首先是超低速的反应能力——在她代入一堆物理公式计算出排球的落点前，它早已落地。

　　其次是根本迈不开的腿，对于体育废柴来说，腿和脑显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系统，这点无需赘述，不擅长运动的孩子们都懂。

　　最后，她抬头望了眼湛蓝的天空。没有云遮挡的太阳不仅阻碍视线，还会让人变得焦躁。湿哒哒的汗水将发丝黏着在身上，她抱起排球，走过喧嚣的人群，最后锁定了一个阴暗的角落。

　　没有人、没有太阳，
　　完美的独自训练场所。

　　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她握着手中的排球，四周静谧得可以感受到微风吹拂的方向。
　　——感觉很不错。

　　她抛起球，视线一刻未曾偏移，然后顺着球落下的方向移动步伐。

　　球最后擦过她的手边。

　　心音握起拳头给自己鼓气，下一球就能成功。

　　……
　　在独自训练抛掷100次排球成功接住一次后，栗原心音宣布今天的排球训练成功收官。

　　她走到自动贩卖机前，前方的男生背影莫名有些眼熟，他用白色的汗巾罩住头，湿漉漉的发丝微微下垂。

　　所以是在哪里见过他呢。

　　他同时伸出两根手指，她愣是从那两根手指的颤抖弧度中读出一种纠结的感觉。
　　——肯定是错觉吧。

　　她晃晃脑袋把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面前的人拿起从贩卖机里滚出的牛奶，转过身，毫不停留地离开了。

　　好高的人，栗原心音心想，
　　从他的角度可能看不到我吧。

　　……她愤然了，手指从常买的饮料处移开，选择了平常不喝的牛乳。
　　——喝这个就能长高吗。

　　还未等她根据成分表分析出初中生喝牛乳长高的可行性，她的双肩被轻按压了一下。

　　看清眼前的人后，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飞鸟！”

　　竹早飞鸟是栗原心音的幼驯染，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但是两人的性格天差地别。
　　最截然相反的就是她们对待体育项目的态度，如果说栗原心音对所有体育项目都避而远之，那么竹早飞鸟就是体育天赋点满的那种女生。
　　她未来的职业目标更是成为职业排球运动员，目前是北川第一有名的女王牌。

　　因此虽然心音本人对排球毫无兴趣，在飞鸟的强烈邀请下，栗原心音也看过几次北川第一的排球比赛。

　　她几乎像个树懒一样挂在了栗原心音的身上，“排球练得怎么样了心音。”

　　“蛮不错的。”

　　“诶，我就知道，凭你的学习能力排球什么的…”

　　“我成功接住了一个球。”
　　她伸出手指，朝着天空比了个1。

　　竹早飞鸟仔细端详了一番栗原心音的表情，在确认她脸上真切地写着“满足”后，她试探着问了问：“所以，心音是练了多久。”

　　“不多，练了一百个就接到了。”

　　随后竹早飞鸟的大脑被一些“如何计算排球下落轨迹” “风速对排球轨迹的影响”“阳光和体育场的灯光对排球预测的毁灭性干扰” 诸如此类的经验总结侵占了。

　　竹早飞鸟费劲地将那些知识移出自己的大脑，以免污染自己的排球知识。

　　栗原心音感受到自己的肩膀在微微颤抖，是飞鸟把脑袋埋在了她的肩膀上。

　　“…飞鸟？”
　　她的脸被幼驯染当成大福一样搓圆，“太认真了心音。”

　　显然，飞鸟莫名非常的开心，她的笑声嘹亮到操场上的人纷纷驻足而观。
　　直到走出校门，她还是会突然耸动肩膀。

　　“……”

　　“所以飞鸟到底在笑什么？”

　　“唔…心音把数学作业给我参考一下，我就告诉你。”

　　“那我不想知道了。”

　　“诶？！”

　　【果然还是很讨厌运动】

　　在洗完澡之后，终于摆脱了黏糊糊的感觉，然而稍微松懈后，超出平时运动量的后遗症就会一拥而上。肌肉会变得酸痛，整个人跟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只想瘫在床上。

　　跟进行酣畅淋漓的头脑运动完全不同，学习会让人感到饥饿，过度的运动只会让人失去胃口。

　　心音趴在床上，把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
　　…要不今天就睡觉吧。

　　然而她感受到床上的手机争先恐后地振动起来。
　　栗原心音深吸一口气，滑开手机。

　　【妈妈：晚饭吃了吗(>﹏<)】

　　【Kokora:已经吃完了（开心emoji.）】打算翘掉晚饭的心音面不改色地回复着。

　　【妈妈：坏孩子，按你正常的吃饭速度，这时候应该还没吃完才对。快去吃饭！（威胁）】

　　栗原心音拿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颤，随后点开了第二个对话栏。

　　【飞鸟：忘记跟你说了心音，你还记得之前我带你一起看过男子排球部的比赛吗】

　　【Kokora:嗯嗯】

　　【飞鸟：他们好像吵了一架，蛮严重的，二传被教练换下场了。】　　
　　【飞鸟：呜，希望我们女排部的不要吵架，下一场是跟很强的队伍打，真的太紧张了。心音明白吧，如果球队的氛围一紧张就容易起争执。】
　　【飞鸟：吸氧jpg.】

　　【Kokora:如果是飞鸟的话一定没问题】

　　【飞鸟：感动落泪jpg. 有心音的鼓励，我又元气满满了！ 】

　　男子排球那边的二传手。
　　栗原心音把手机举高，有些出神。

　　记忆中排球场上的身影与贩卖机前的身影渐渐重合。

　　“啪。”

　　专心思考导致忘记手里还握着手机，于是手机狠狠地打在了脸上，
　　不过也算被打醒了。

　　栗原心音从床上滑落，飘到厨房，给自己煮了一顿生命体征维持餐。
　　……
　　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才怪，
　　她愿封这一天为她的倒霉日。

　　首先是有生之年第一次压根没有听到闹铃，于是即使是飞速从床上弹起，她依然迟到了。

　　风纪委员像是遇到了珍稀动物（例如熊猫），激动地记下了她的名字。

　　“年级第一也会迟到吗。”
　　意识到风纪委员是在询问自己，栗原心音缓缓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风纪委员解锁了新大陆，他挥着手送别心音。

　　其次是罚站。

　　在她迈入班级门的那一秒，数学老师头也未抬地说：“既然迟到了那就先在外面站着吧。”

　　数学老师扫了扫教室，迟疑地发现平日里的迟到人员如今都坐在了位置上。

　　“心音？”

　　铁面无私的数学老师不得不一视同仁地让自己心爱的数学课代表站在门外听完了第一节课。

　　最后，放学铃敲响。
　　昨天打排球后手臂还隐隐作痛，不过手臂的红痕有些消散。

　　经过栗原心音的估算，如果是通过自己领悟，她还需要保持连续一个月的每天一百球以上的运动量才能通过期末考核。

　　她抱起排球，像一只幽灵一样飘过偌大的操场，抵达昨日划下的风水宝地。

　　和自己打球的时候不一样的，强劲、有力的击球声，
　　光是听着手就会发疼的那种。

　　她伫立在原地，眼前的少年显然已经练了很久，他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每打一球都伴随着微微的喘息声。
　　然而他还是坚持着一次又一次地将排球抛起，就像感受不到累一样。

　　虽然对排球一窍不通，但是心音常常等待竹早飞鸟结束社团活动。

　　飞鸟练习的时间不算少，起码跟心音花在课业上的时间不相上下。
　　但有时候，就像再亲密的朋友也会有小摩擦，飞鸟有时会懊恼于手上的排球不听话。

　　但是他不一样，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打出，排球仍然会回到他的手上。

　　——他们是真正的灵魂伴侣。

　　出于一些微妙的，不愿班门弄斧的心思，栗原心音放下排球，站在阴影和阳光的交界处。
　　……秘密基地被抢走了(●—●)

　　在她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她觉得眼前的人莫名有些焦躁。
　　像上一次见面，从那两只微颤的手指上读出了纠结一样。

　　她觉得他击球的力度越来越重，带着一种执拗。

　　——难道我解锁了什么特殊的读心术吗。

　　还未等她细想，就像是证实她“焦躁”的猜测，排球扑到了墙上，而他也未曾移动步伐。

　　任由那排球像长了翅膀一样，直直地扑到她的怀里。
　　…真的好痛。

　　他弯着腰，用手撑着膝盖，重重地喘息。

　　过了一会，像是意识到没有听到排球落地的声音，他站了起来，转过身。

　　这一次，就算有身高差，她还是看清了那双眼睛。

　　是比天空更深的蓝。

　　“……抱歉。”
　　他的声音硬邦邦的，向她伸出手，打算拿回那个排球。

　　她举起手，将排球递给他。
　　“请问，”

　　“你是在不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