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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大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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聿都表面风平浪静,内里的汹涌,也只有自己人知道。
自从参辛和沈秋白从雍州回来,便极少见面。这天她刚下值,薛家的小厮又找了过来。
“副将,薛大人这几天忙,今儿空出时间来给您接风。”他前前后后顾得周全,“还在老地方,上头的一间屋谁也不曾去过。”
这倒是真的,薛霄说听雨楼那屋留给参辛,那真是没有人敢去。再加上敬宜帝乱点鸳鸯谱,虽是口头上的玩笑话,但下面的人也猜出来了意思,都对参辛敬着远着,生怕得罪了。
“我回去更衣,等会便去。”
参辛跨上马,居高临下地说完,便打马而去。
参宅还是这么几个人,敬宜帝原本是想安排人手,却被参辛几句话圆了回去。
乔云仪还在院子里喝茶,见人回来,又开始纠结,“无忧,你说我见了公主,这心里怎么这么不踏实呢?”
“要是你们以后反目,我该如何?你的枪法我还没有琢磨明白,你倒是耍的一手好刀。”
……
“您就安心住着,公主那边有我。”参辛脱下官服,伸手拽青色薄衣,“我今天晚上不回来了,不要留门。”
“一回来就不着家,也只有你祖母能治住你。”乔云仪眼巴巴看人出去,“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一转眼,这城里又没有人能欺负了她去,便讪讪地闭嘴,又去纠结了。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参辛春初离开的时候听雨楼还人头攒动,这天气都暖和了反而少人。
“客官,里面请。”
小二也像霜打的茄子,看人来才强打精神。
上二楼,薛霄等人已经落座,参辛忙着恭维几句,看下面坐着的人像是换了几波,没有几个熟面孔。
“参副将此去沧州,可是立了大功的。”
薛霄指挥人上酒,费力的站起身子,“我看现在皇上可是器重你的很。”
“我不过是个打杂的,什么事都是沈大人的功劳。”参辛轻笑,接过恭维。
“参副将以后要高升啊,再过一段时间,就不能在这里见了。”薛霄意有所指。
众人也跟着附和。
酒过三巡,参辛起身想走,薛霄也不敢拦着。拉着未来的皇妃吃花酒,要是被传出去也能掉一层皮。
聿都的夜风不似沧州清冷,鼻间一股酒气。刚出门,就看见沈秋白的马车停着。
参辛也不见外,直接进去。沈秋白的朝服还没有换下,腰上还束着鎏金带子。
“我那又上了好茶,去尝尝。”见参辛没有动作,又补充,“你爱喝的茶,刚到。”
参辛一口应下来。
入了夜,沈宅也没有人出来走动。席间只有茶水滴答声。
“那画本看完了?”参辛盯住他,不放过他的一点小举措,“该看完了,也该换换新的本子。”
滴答——
空中的月亮不圆,被一层薄薄的雾蒙上。
沈秋白的心一下坠到谷底,嗓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让他说不出话。
她差点被敬宜帝指婚,这是他今天才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些,她都没有告诉他,为什么不说?
沈秋白的心像是被一根线牢牢地拴着,而线的另一头,就在参辛的手里。只要她随意晃一下手,就能扯着他的心脏,疼痛游走四肢百骸。
“敬宜帝说……要给你定亲。”沈秋白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不过是玩笑话,何必当真。”
天子一言九鼎,吐口唾沫是个钉。敬宜帝这样说,分明就是早有打算。他想让大皇子登基,但又不能放任李家不管,那就只能是让参辛坐稳后宫的位置,有参家轻骑在手,谁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那你呢……”
你当真了吗?
参辛笑笑,“圣旨下来,我就算是百般不乐意,也要在迎亲队伍停在家门口前,盖上盖头风光出嫁。”
沈秋白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有些急火,“无忧,一辈子的大事,怎能如此……这聿都还有人……”
参辛摇头,他早就忘了,自己是想要回家的。聿都的一切她都看不上眼。
“沈二,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问这句话。”
是了,他没有身份。沈秋白以为前些日子的相处,就算没有说明,也是两人心照不宣。但是现在,什么都变了。
“大皇子迟早登基,我们要赶紧想办法。”沈秋白有些慌了。
“不止有大皇子。”参辛放下茶盏,“宋氏的血脉可不止他一个。”
沈秋白皱紧眉头。
参辛喝完茶,往日好拿的糕点都不曾拿,直接回去。
偏家门还关着,走到门口,还被巡城的人抓个正着。
“谁?谁在那!原来是副将啊……快请回……”
参辛正心烦,挥手让人走了。翻墙进了院子,还差点被乔云仪当贼按在地上。
“是我,是我!”参辛拍打他,嚷道,“快死了!”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不回来了,没有人收留你?”乔云仪嗤笑一声,“你也有这个时候啊,带东西回来了吗?”
“下次带你去雍州吃米糕,那的米糕肯定比沈秋白的正宗。”
“你回来,我的公主怎么办?”
“把公主也带去!”
参辛说了两句,便往前走。
乔云仪在后面念念叨叨。
自这以后,参辛再也没有去刻意找沈秋白。两人各顾各的,竟没有再碰过面。
“这聿都城可真大。”
“那可不是,从城门走到玉堂大街都要走上半日。”裴义突然冒出来,“还是天乾好啊。”
参辛不在说话。
这城里的日子也算安稳,参辛日日下值便是睡觉,也是谁的头昏。
宋瑾禾日日陪在敬宜帝身边,就是还要应付大皇子时不时送来的不怀好意的关心。皇上也也是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无忧,我们走吧。”宋瑾禾抓住她的手,“我们离开这里!”
她快被大皇子逼疯了,敬宜帝还是一心想让他登基,那她自己就是待宰的羔羊,那人要想纳她入宫,谁都拦不住。宋瑾禾不能再等了。
“你想回家,我要离开。”宋瑾禾早就策划好了一切,“我身上流着宋氏皇族的血脉,你可以借我的身份。只要我能回来,那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敬宜帝活不了多久,不到夏天,大皇子便能登基。
参辛也不甘这样捆住,两人谋划了几日,便都敲定了。
宋瑾禾换上便于行动的衣装,趁葛渊来宫里销牌子,跟着出去了。
出了皇宫,已经有人在外接应。
“左营的人,怎会……”
“我在左营待了这么久,也不是混日子的。”参辛掀开轿帘,冲里面一笑。
趁着人多,直接朝城门走去。
太阳高悬,街上的人都像参辛问好,参辛晃悠在马上,摆手回了过去。
“咚!咚!”
皇宫西侧的皇寺里传来钟声,众人都驻足观望,直到三声钟响,对面的街上铮铮脚步声。
“丧钟……”
宋瑾禾一把掀开帘子,圆盘般的太阳矗立高塔之上,塔尖闪着光芒,飞鸟振翅与太阳相望。
“走……快走!”
参辛一掌打在马身上,马儿扬蹄长鸣,即刻奔走。
“让开,都让开!”
身后的右营快要到了眼前,韩江还在嚷着关城门,可已经来不及了,赶在宋瑾禾出城的时刻城门大关。参辛已经殿后,被困在里面。
“葛统领,现在国丧,你竟敢私自放人出去!”
葛渊来不及理会,几个跃身便来到城墙,“我下去看着!”
韩江把参辛围在城墙下面,她是敬宜帝钦点的大皇子妃,身后又有参家坐镇,现在敬宜帝不在,就算她把聿都搅得天翻地覆也没有人能拿她怎样。
参辛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眼里噙着漫不经心地笑。
有人跑过来不知道给韩江说了什么,他下马向前,颇有气势,“副将,我等奉命来请公主,还请您不在阻拦。”
“我要是偏要拦呢?”
“那就休怪我等不客气!”
拇指抵住刀鞘,参辛先他一步挥刀,直接把人逼的退下,左营的人又围了上去。参辛也不恋战,快刀砍几个人,踩着尸体往城墙上跃。
“韩江,聿都以后就靠你了,下次来,别让我失望。”
沈秋白刚到,便听见她对着韩江放话。说完,便毫不留恋的一跃而下。
他跑着去追,明知道追不上,却还是想要去尝试。
“无忧!”
四周寂静无声,沈秋白两手空空看着城墙,她走了,没有带他。
他一直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参宅的人早就出来,这时候也在城外。一众人快马加鞭,一路赶到沧州。
在沧州歇了几天,拿着曹家给的东西又去了雍州。
丹沙人趁着大晋新王登基,公主出逃,也长了雄心豹子胆,夜里竟然摸到雍州城下,幸好发现的及时,被参辛挡住。但也损伤惨重,休整一下,参辛便跑到天乾。
落霞关还是老样子,仿佛参辛从未离开过。只是回来的时候,城门的将士不再给她开门,通报了好几个人,才确定让人进来。
参家祖母,宝贝一样抱着参辛亲,“我听闻皇上要给你定亲,我就知道我的乖孙要回来了。”
“祖母,皇上他……”
“我知道。”祖母轻声,“这下就真的只有我一个了。都回去了,在下面该团圆了。”
到了晚上,参辛给父亲上香的时候,见到祖母独自在树下烧纸。
“你们也该见到了,这一辈的厮杀,也该结束。下辈子,别在投身帝王家了。”
她见识了自己的兄弟斗了半辈子,都是在土里过了半生。
参辛没有打扰,第二天才道别回去。
丹沙人像是被杀红了眼,努尔兰也带人去城下挑衅。
“身上的铠甲是雍州人民送我的荣耀!”他举起弯刀,铠甲的铮铮声让人血脉偾张。
那是他当年屠了雍州城,换来的荣耀。
雍州城门大开,参家轻骑有序列阵,一改上一战的不堪,直接把丹沙人围在圈里打。
努尔兰的身上被鲜血染红,那铠甲像是喝饱了血,显得更加勇猛。
“你的对手是我。”参辛从城墙上射箭,射穿他的发髻。
说完,她直接冲了下去。踏叶经霜从城门奔出,她踩着火架坐在马上,单手上马厮杀。
几个回合下来,努尔兰有些气喘,参辛反而斗志昂扬。
“你进步了。”
“现在,我要打败你。”
踏叶经霜前蹄扬起,踢飞下面的士兵,参辛钢刀被血糊住,又换了长枪。
长枪犹如游龙,干净利落,直取敌人项上人头。努尔兰节节败退,只能落跑。
“病了的羊想要别人知道,那就只有自家人吆喝出去的。”他在马上冲参辛大喊。
“聿都那边什么情况?”参辛擦好脸,问,“大皇子登基了?”
聿都一切如旧,大皇子登基,也没有着急召李家回去,自从知道参辛打败了丹沙人,反而有些怪异的气氛。
“参家一家独大……”谁也不知道这个发疯的皇帝想要干什么。
“参家只有一位小女,不如陛下……”
“朕的后宫,什么时候轮得着你说话。”
众大臣都低头闭嘴,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装的这么好,还是皇子的时候,装得乖巧。现在坐上皇位,谁也拦不住他。也不知道何时认识的一位女子,死活要让她当皇后。关键,还找借不到人了。
“沈大人,朕听闻你与那参副将相好,不如就辛苦你跑一趟吧。”
沈秋白巴不得要去,心情好的接下。
不料刚到雍州,还没和参辛说上几句话,便被人拿刀架上脖子。
“假传圣旨?”参辛冷着一张脸。
“不是,这是皇上亲笔。”
“你自己看看,简直荒唐!”
参辛把圣旨扔到地上。
沈秋白去拿,只见上面写着:着参副将与丹沙人议和。
“无忧,我不知情,这……”
“怎么,聿都不都是能人吗?怎么都开始惧怕我这一介女流之辈了?他为了制衡我,竟想着用丹沙人?”
参辛伸手出刀,架在沈秋白脖子上,“你还是出去吧,我怕忍不住连你也给杀了。”
沈秋白被人拉出去。
一连着几天,战事都不停,努尔兰更是挑衅到脸上,“收到圣旨了吗?割地议和!”
参辛奋起,几个人合力才把他治住。参辛不在看他嚣张的面孔,把他的头颅砍下。
沈秋白日日往她面前送米糕茶点,参辛没有丢出去,也没吃。
“小姐,这盘坏了。”裴义木着脸,端盘子。
“放在冰块里怎么还会坏?”
“这都放几天,再不坏才是怪了。”裴义收拾好东西,“小姐,聿都又来人了。”
这次来的竟然是李家人,竟然是老熟人,参辛也不啰嗦,圣旨都没看,直接把李愈给绑了。
“李愈,今日可好啊?”参辛手里端着毒药,她向开不是善茬,不等李愈说话就灌了下去。
伸手抽了几鞭,趁着气销了人还没死,便把胳膊给砍了下来。
“沈秋白呢?今天来了吗?”参辛换衣净手,“让他进来。”
等人进来,她直接把断臂丢在沈秋白脚下,“送你的。”
沈秋白:“这是谁的?”
“李愈。”
沈秋白知道她是在给自己报仇,拖着胳膊出去随意丢在狗窝里。
平息了这边的战事,参辛带着宋瑾禾直接杀到聿都。
韩江到底还是个守城的,没有经历过大战,半天下来,聿都的城门便被打开。
皇宫外还是威严气派,宋瑾禾一步步走进去。皇上端坐在龙椅上,“禾儿,你终于回来了。”
“你不是想要这至高无上的权利吗?我把六宫送与你,如何?”他一步步走下去。
“我从见你的第一面便知道你不是我的亲妹妹,我喜欢啊,我一直都想和你坐在龙椅上。”他哄骗道,“禾儿,来吧。”
“我想要皇位,皇兄,你能让给我吗?”宋瑾禾语气严肃,“你甘心让给我吗?”
皇上犹豫了,“我们一起,如何?”
他越走越近,宋瑾禾也往前走一步,“你周围的人都被无忧杀了,现在只有你自己了。”
“都怪她!我把沈秋白送给她,她还不满意?我又把李愈送到她手里,让她报仇,她为何不放你回来?”皇上稳住气息,“不重要了,谁让她是你的朋友。”
他走到宋瑾禾身边,拉住他的手,“这些大臣天天骂我,我太想你了,你能像小时候那样抱抱我吗?”
他一直装作一副贤君的样子,都是因为宋瑾禾喜欢。所以只要她能回到他身边,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宋瑾禾伸手抱住他。
“禾儿,你我共理朝政……”他的身形猛得一顿,想要推开宋瑾禾,却被她狠狠拉住,“禾儿,我好疼……禾儿,抱抱我。”
身上的龙袍被鲜血染红,一如历届皇上登基,都是身染鲜血的。
“睡吧,睡觉就不疼了。”宋瑾禾接住他瘫软的身子,一如儿时哄那个被母后打的满身伤的孩童,“我想要的,我要自己去拿。”
天气一如既往的好,皇宫里的鲜血再次被宫人用水冲刷干净。
宋瑾禾黄袍加身,走到门口送参辛。
“皇上,臣告退。”
临行前,参辛把一半的兵符交与宋瑾禾。
独自一人离开聿都。
她路过一片矮坟包,停下注目。
到了天乾,才发现沈秋白早已经到了。
“无忧,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啊,此地,才是我的自由乡。”
臂膀上的雄鹰振翅而起,略过辽阔的草原戈壁,在繁华的街道上摸索生存之道,那只困在笼子的雏鹰,已经成长为一只凶猛的雌鹰。
参辛看着一身肃静的沈秋白,“你怎么跟来了?”
“无忧,你还欠我一顿大雁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