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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冤家路窄遇军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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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来无事,我打算去街上逛逛。
自从上回无情拒绝了王爷,他有段日子没来叨扰我了,我的日子每天过得轻松自在。
瓜州临近戈壁沙漠,干旱少雨,农作物主要集中在靠近河流泉泽的绿洲地区,多为当地驻军和百姓承包耕种,这样既能解决瓜州百姓的粮食问题,又能当作边防要塞,囤积军粮。
难怪,我在路上的时候,充当粮草清点兵,却发现粮草只够将士们行军途中的消耗,根本不够戍边防守。当时我还想,万一弹尽粮绝,我是不是应该提前跑路,以免被困在城里出不来。没想到,瓜州是自给自足,就地取材。
而金兵是游牧民族,以畜牧业为生,牛羊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便能一直打下去。所以,想要抓住金兵的弱点,很难。
怎奈何,靖家军里出了个陆军师。陆蜂——酆都人士,师承鬼仙。光听名字就知道,这个人鬼主意多,确实,他的心眼子跟蜂窝煤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不,那张王八版《边塞屯兵图》就是他的杰作!
我倒也没有特意打听这件事的始末,主要是陆蜂怕我不知道似的,天天派两个小兵到我房间门口说相声,讲的正是“金兵穷凶极恶夜盗图,繁花夫人徒手制歹徒”的故事,多少有点添油加醋。
陆蜂要是在我们那个时代,怎么也得算营销号TOP了,一天天的净干些以谣传谣的破事。
一来二去,我就知道了这么一个人,还没见面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的倒霉军师。
“夫人,军师有请。”我正在街上看中一只好看的捣药罐子,想砍砍价拿下它,就被一个巡逻兵拦住了。
虽然这个巡逻兵有礼有节,很有礼貌,但是我一听到“军师”二字就头大,我才不想送上门当炮灰。
于是乎,我放下捣药罐子扭头就走。
结果,直接撞上了巡逻兵的盔甲。啊好硬的盔甲,我的头好痛!
“夫人就跟我们走一趟吧,别为难我们了。”
笑话,我不为难你们,但是你们家军师为难我啊!我身子一矮,从巡逻兵的胳膊底下钻了出去,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前跑。
最后,我还是被五花大绑地带到了陆蜂的面前。
呸——我吐掉塞住我嘴巴的布条,吐了几口唾沫星子,又苦又涩。
“繁花夫人,陆某这厢有礼了。”陆蜂装模作样向我行礼的样子,真叫人倒胃口。
“说吧,何事?”我翻了个白眼,直言坦明,有事说事,无事快把我送回去。
“帮陆某一个忙。”陆蜂摇着羽扇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真无耻,他怎敢有脸自比诸葛先生。
“有话快说,有屁……”
还未等我说完,陆蜂紧接着一句:“制药。”
“什么药?”
“麻醉药。”
我一听到这个,脑子里那根弦一下子就断了。什么?麻醉药?这是这个时代该出现的东西吗?
“你……你再说一遍!”
“麻醉药,繁花夫人。”陆蜂再次作揖,依旧皮笑肉不笑,好像知道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我淡淡的吐出一句:“没听说过,不会。”好,既然你演,那我也演。
“你会的。”陆蜂固执己见。
“就算会,也不给你。”我翘起唇角,揶揄道。
“夫人,这药,是给靖家军前线将士们的,是给瓜州百姓的,唯独不是给在下的。”
即便我如此挑衅,陆蜂还是一副淡淡然的样子,照单全收,情绪毫无波动,顺便道德绑架我。
“要多少,作何用途?”
“有多少要多少,不出三日,金兵便会兵临城下。”
“陆蜂,黑衣人盗图那一晚,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那一晚,将军带着十名靖家军精锐,趁夜潜伏,火烧金营,还抓了金首领的儿子——元戊。”
“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屯兵图也是我放出的消息,为了引出瓜州城内的密探,以免他们里应外合。”陆蜂一脸平静地说出最残忍的话。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打不过那两个黑衣人会有什么后果?”我咬紧了后槽牙,真怕自己忍不住冲上去扇他两巴掌。
“陆某自然留了后手。”陆蜂抿嘴一笑,“不过现在看来,夫人身手了得,两个小贼而已,不足为虑。”
“我差点就死在他们手里!”我实在听不下去,揪住陆蜂的领子,狠狠给了他两巴掌,为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陆蜂捂着脸,满眼的难以置信:“夫人你……”
“怎么,你不该受着吗?”我理了理用力过猛弄乱的衣服,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看到他脸上红红的巴掌印,心情倍爽!
我回到房间里,仔细回想陆蜂那家伙的话,还是决定制药。
听他的意思,三日内必有一场大战,伤者众多,如遇手术,麻醉药必不可少。要提前做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翻开随身笔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我跟着济世堂老头子学抓药时所记下的药方。
陆蜂口口声声说要我制麻醉药,但在这里,什么化学药剂都没有,只能借助本土草药配制。他要的效果应该是三步内药倒一个成年男子,在古代,能起到这样药效的,只听说过蒙汗药和麻沸散,而它们的主要成分都是——曼陀罗花。
曼陀罗花,多生长在岭南一带,采撷不易。还好我此番带来了很多曼陀罗花。此前,在京城采购的时候我将手术室里可能会用到的东西都买了,就是隐隐感觉会用得上。
除了曼陀罗花,还要配上生草乌、香白芷、当归、川芎、天南星。
于是,我连夜派人去瓜州各药铺买回所需药材,再加上我之前在京城买的那些,勉强够用。
但是这么多药材要捣碎、磨成粉,我一个人肯定是来不及的。
冤有头债有主,我让陆蜂给我派了十几二十个人,开始流水线制药。一条线专管磨药,一条线专管配药,一条线专管打包,三班倒,夜以继日,生怕来不及。
其实蒙汗药下在酒水里效果最好,奈何条件不允许。它的解药也很简单,甘草煮汁服之即可。只要给靖家军将士们提前喝甘草水,撒药粉时戴上口罩阻挡粉尘吸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陆蜂算的没错,第三天一大早,金兵就包围了瓜州。
王爷亲自站上城墙,身披铠甲,手持长枪,怒视底下黑压压的人马。靖家军全军上下同仇敌忾,皆怒目而视。
“楚佑,你小子快放了我儿,饶你不死!”城下一人大放厥词,人高马大,持一柄方天画戟,应该就是金首领,元戊的父亲——元嵬。
王爷命人将五花大绑的元戊带上来,向底下的元嵬喊话:“有本事,自己来救啊!”
城墙上的靖家军也随着起哄,嘲讽拉满了。
其实这一切都是在等,等一阵风,一阵东南风。
陆蜂三日前便已算好,今日天一亮,便会起大风,此风来自东南,正利我们。
所以,我和陆蜂,带着十几个小兵,提前服了甘草汁,戴着口罩在城墙上等着。只要风一来,便开始撒药,让药粉随风飘向金兵,不战而屈人之兵。
“欺人太甚!”元嵬恼羞成怒,一声令下,金兵开始撞门,吆喝声如雷鸣般震动城楼。
王爷拎着元戊下了楼,路过我们身边时,似乎看了我一眼,但开口却是对陆蜂说的话:“交给你了。”
“将军放心。”陆蜂一副包在他身上的样子,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王爷率领靖家军在城墙底下候着,随时准备迎敌。
“这风怎么还不来啊?陆蜂是不是算错了。”我小声嘟囔着,被陆蜂逮了个正着。
“急什么,三、二、一!”陆蜂摇头晃脑地数了三个数,故弄玄虚。
谁知,真就这么巧。话音刚落,一丝凉风便拂过我的面颊,头发丝打在脸上痒痒的。
风,真的来了。
“陆蜂,你真神了!”这句是我真心夸他的。
我们这十几个人,抓住风口,将药粉往城楼下撒去。这阵风也很给力,金兵被药迷得晕头转向,撞门的力度都小了不少。
元嵬见自己人乱作一团,发现有诈,命手下赶紧捂住口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可是特意加大了剂量,药倒一头老虎都不在话下,这么多药材可不能白费。
“撤!”金兵挥旗退兵,但王爷又怎么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靖家军所有将士听令,开城门,灭金兵!”
口号震天响,士气上云霄。所有的将士都将个人生死抛至脑后,奋勇杀敌,为国而战,直到把金兵赶出大夏境内,才停止追击。
“好了,我们该下去了。”陆蜂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话,仿佛看到的不是战场杀戮。
这一战,虽是我们大获全胜,拼杀过程中还是有士兵受了伤。
捣了三天的药,我本来不想管这事,但是看到鲜血淋漓的士兵被抬回来,我又放不下心。
“来,给我。”我接过一个受伤的小士兵,这孩子年纪不大,志向远大,说要杀光所有的金兵,为父母报仇。
“你的父母听到这话会很高兴的,他们的儿子很有出息。”我一边帮小士兵包扎,一边安抚他的情绪。
像他们这样世代生活在边关的百姓,很容易被战火波及,出现战后综合征,严重的暴力倾向,强烈的应激反应,会反复折磨着他们。
但是没有办法,除非战争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