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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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了一整天，中岛敦的心绪远比灌木丛的树枝更加凌乱，他弄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往哪个方向走，也分辨不出情绪冷热的变化。
明明是躲在家里的卧室中，可干燥整洁的衣柜却带给了他孤儿院禁闭室中那种潮湿阴冷的感觉——这太奇怪了，像一场荒诞的噩梦。
这是什么惩罚吗？
对他剽窃不属于自己的温暖的惩罚。
脑海当中，百里边与院长的身影来回变化，两人时而各站一边，时而相互依靠，人影绰绰，模糊不清，只是不同的声音与话语显得格外清晰。
可偏偏，在即将入睡的那一刻，那两个笼罩了中岛敦生命的人似乎达成了共识，在中岛敦面前说出了同一句话……
听不清，
太困了……
忘记自己睡在柜子里的后果就是周围昏暗的环境，让中岛中认为自己还处在夜晚，等他终于在模糊当中抓住了一丝清明的意志，慌张爬起，却发现床头柜上的闹钟已经在两个小时前就响过了。
慌乱地完成穿衣洗漱的任务后，中岛敦飞速下楼，“对不起哥哥，我起晚了，…”
哥哥呢？
客厅里空无一人，前院也没有百里边的身影。
扭过头，中岛敦只见到了还在餐桌上吃饭的太宰治。
没有说话，只是对上了双眼，明明是鸢色的眼眸，却让中岛敦有一种坠入深海的死亡的窒息。
可明明，那双眼睛里还藏着，一股巨大的悲哀。
“百里出门了。〞
正在吃早饭的太宰治看着傻愣愣站在原地的中岛敦，无奈的说。
一片空白的大脑直到5秒后才接收到来自太宰治的信号，操纵着身体做出回答，〝啊？啊。〞
不需要太宰治接着解释，餐桌上还温热的饭菜就已经告诉了中岛敦剩下的事——刚走。
沉默的餐桌上两人吃着无言的早餐，吃完了，一个回到沙发，一个进入厨房。
清洗完碗筷走出厨房，中岛敦正准备上楼，倚靠在沙发上的太宰治却向他招了招手。中岛敦上前，就听见太宰治放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百里不回来了。”
“村濑邀请他出去吃饭。〞
“你会做饭吗，敦？”
三句话让中岛敦为太宰治献出心脏。
中岛敦其实会做饭，百里边一直以来都有教他。
虽然他的厨艺完全没有达到可以让百里边放心将厨房交给他的层次，但简单的烹饪作出吃下去不会出现毛病的饭菜，还是没有问题的。
可两眼放光的太宰治，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好。
总感觉太宰哥非常期待拥有一次做饭的机会。
中岛敦还没斟酌完，太宰治就迫不及待的表示自己有一道拿手好菜可以做出来分享——硬豆腐，而且方便保存，可以让百里边也有机会尝到。
真奇怪，太宰治信心满满的样子，让中岛敦更加慌张了——总感觉吃了这顿饭，无论百里边回不回来，他都见不到他了。
但兴奋的太宰治，没有给中岛敦一丝犹豫的机会，就窜进了厨房。
中岛敦眼见着在记忆中从来没有进入过厨房的太宰治，熟练的拿出冰箱中的食材，欢快的从储藏室里取出各式各样的罐头，再搬出一个一个连他都没有见过的厨具。
做豆腐需要用上那么多的工具吗？
厨房外的中岛敦努力忽视着来自厨房的动静，但装修的声音是唯一可以唤醒假装睡着的人的。
时间还在流逝，似那滚滚江水去不复返，恍惚间中岛敦以为那江水就是他逝去的生命，却突然想到，在家里怎么能见到江水呢？
是来自厨房的水声。
大失所望。
太宰治在厨房里铿铿锵锵一整个上午，居然做出了一份，看起来平平无奇，闻起来平平无奇，就连身上的气质也平平无奇的，豆腐。
为了方便食用，太宰治甚至还已经将豆腐切割成了适合入口的小块，非常适合一口一个。
太宰治没有坐上桌反到了来到中岛敦身边，做出引导客人入座的服务员姿态，又像是传统日本家庭妇女那样拘谨的姿势，用体贴入微的嗓音温柔的表示自己的期待：“尝尝看吧∽敦君∽”
荡漾的语气，是中岛敦从未听过的欢乐。
咔嚓——
清脆的声响透露着爽脆的口感。
浓浓的豆香于酱汁相互交融，配上温暖的米饭，这怪异而又有趣的搭配让中岛敦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味觉体验。
但这是豆腐吧？
为什么会有清脆的声音？
“因为这原本是要用来自杀的冻豆腐啊！”厨师太宰治贴心地为他的食客中岛敦解答了疑惑。
惊恐，疑惑，好奇，释怀……最终汇聚成了一句话——“还真是厉害呀，太宰哥。”
这股淡淡的钦佩之情，等到中岛中开始清理厨房时，荡然无存。
太宰治大言不惭的为自己的行为做着无效的辩解，“因为真的很好奇嘛∽百里从来不让人家进厨房∽”
“但是也没有必要让天花板沾满调料吧！”中岛敦难以接受眼前的惨状，哪怕是在里面进行一场枪战，也不可能把局面搞得那么混乱吧？
经历过枪战的厨房认为中岛敦说的对。
虽然师徒关系还没有过过明面，但太宰治在这一天就为中岛敦上了人生中重要的一课，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付出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劳动，中岛敦可算把厨房恢复成了百里边不会像太宰治要钱的模样。中岛敦垂头丧气的走出厨房，太宰治正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太阳西斜，而逐渐变换着色彩的东面的天空。
似乎是惋惜的感慨，太宰治说：“看不到夕阳呢。”
中岛敦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回答，虽然太宰治在自言自语，可他总觉得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但他应该回答些什么？
“就像敦一样。”
映照着东面的天空的落地窗没有绚烂的夕阳可以欣赏，但逐渐被灰暗侵蚀的天空也仍旧透露着太阳的航向。
中岛敦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从太宰治那里听到关于百里边的过去，百里边没有与他讲过。
百里边从不主动提及过去，哪怕相处时间不长，中岛敦也认为太宰治是相同的人。
“这间房子的选址是百里亲自选的，外观、格局、装修，全都是百里自己的选择。你知道这间屋子建了多久吗，敦？”清楚眼前的孩子不知道答案，太宰治没有停顿太久，就给出了回答，“一年。〞
心中的疑惑没有解开，惴惴不安的恐惧也没有消减，但中岛敦的心莫名平静了下来，
“是个相当有耐心的人呢，百里。〞
夕阳沉入大海，天空回归最单调的色彩。太宰治扭过身，回到沙发上，给百里边发了一条短讯。
“太宰哥和哥哥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吧。”
这出乎意料的话语让太宰治愣了神，及时遮掩住眼底的懵懂，就听见中岛敦接着说，〝因为哥哥只愿意让我和太宰哥单独待在一起那么长时间。”
百里边没有特意提及过，但中岛敦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无论是武装侦探社还是村濑，无论是初次见面还是之后的拜访，百里边都会陪伴在他的身边。
他与这些人独处的时光，还不如这一天与太宰治相处的时间。
总感觉哥哥对太宰哥很放心的样子。
收到短信的百里边告别村濑，回到了家。客厅的灯光闪烁着温暖的气息，推开门，中岛敦还在等他吃饭。
便于保存的硬豆腐，果然等到了百里边回家。
精神状态明显好转的中岛敦让百里边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成为第二个芥川。
灯光熄灭，一楼只留下了太宰治，但屋里没有睡着的人，却有两个。
百里边当然放心太宰治，因为他知道太宰治是不一样的。
森欧外的问候，背后是港口黑手党；种田的道歉，隐藏着异能特务科的选择；江户川乱步，与谢野晶子，国木田独步，还有梦野久作，他们都对武装侦探社有着自己的归属感。
至于村濑，假如让他知道百里边曾经在异能特务科里说过的那些话，他大概就会理解百里边“不理解，但尊重”的行事准则了。
而太宰治，他是与众不同的。
太宰治的特殊，不在于他的身份，而在于他的性格。
百里边不清楚太宰治是否能够理解他的选择，但他可以肯定，无论太宰治现在身处怎么样的立场，他都不会试图将百里边拉到他现在所在的立场上去。
他甚至可能是唯一一个不会为百里边曾经的危险发言而产生情绪波动的人——好奇和兴奋不算。
正因如此，百里边愿意让太宰治去接触心理状态不稳定的中岛敦，甚至将治疗的重任托付给对方。
因为他清楚，这份只有他们俩参与其中的人情，不会再加入其他任何一方的意愿，也不会留下任何的把柄。
这样，算是很好的朋友吗？
那么太宰治呢？
他怎么看百里边？
是像中岛敦所说的一样，很好的朋友吗？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