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捡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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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后，A市中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剧情可以解锁：比如向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姐姐小叔叔小舅舅告白；比如和青梅竹马的死对头探讨生命伦理；比如提前搭讪自己未来的大学教授……
但是这轰轰烈烈万紫千红日日夜夜的普遍性经历显然无法作用于NPC，而离开A市的飞机动车火车地铁共享单车也已经全部都被封锁——有太多人想要找到前一天晚上的那个甜美的小家伙了。
所以除了宅在家里，乖乖的等开学以外，百里边无事可做。
像百里边这样每天被迫宅在家里的人还有很多，人群构成了庞大的市场，进而形成了商机——一款名为“做你不敢做的”的全息游戏上线了。
它拥有出色的画风，自由的对话机制，真实的感官体验，最棒的是每个人的游戏本是不互通的，所以没有任何人需要担心自己在游戏里放飞自我会吸引到谁的注意力。
“哇哦，一上来就玩这么野吗？”
走出系统提供的住所后，百里边马上就看到了倒在门口的穿着黑色大衣白衬衫，再加一条西装裤，还戴着一条鲜红围巾的皮肤苍白，身形瘦弱，各处都缠满了绷带的昏迷不醒的帅气成年男性。
在进入游戏之前，哪怕这款游戏好评如潮，百里边也认为里面不过是烧杀强掠，占地为王这些普通剧情，但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这是真正的作死尝试啊！
不过出于谨慎，百里边还是非常小心的先去系统那里确定了这段剧情是否具有普遍性——万一只有他一个人有这个待遇，那就别捡了。
多讽刺啊，让全世界都趋之若鹜的“书”到头来居然让唯一一个无法使用它的拥有无效化异能的太宰治捡到了。
多悲哀呀，在难以计数的世界中唯二的两个属于太宰治的例外居然并不发生在得到了“书”的太宰治的身上。
如果只有一个例外……不！即便只有一个例外，为什么不可以发生在他这个太宰治身上！
明明，他们都是太宰呀……
十四岁。
十五岁。
而他十六岁了。
为什么上天总要给那些少数人那么多的幸运呢？为什么他不可以是早早遇见，早早拥抱，早早得到的人呢？
“你……”
在将“书”告知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后，太宰治最后的一步也走完了。
他如在十六岁时就设计好的计划一样，在二十岁奔赴迟到四年的死亡。
下坠时的风声呼呼在耳，可是没有人会把他绑在直升机放下的软梯上。
太宰治并不觉得这样的结局有值得遗憾的地方，无论如何，他创造出了一个独一无二的，连神明也没有想过的，可以出现的世界。
当发现自己居然还可以睁眼的时候，比起失望或是无趣，太宰治首先感到的是惊讶——没有人可能接住他。
然后他睁眼。
然后他看到百里边。
他用他的眼睛，不是记忆也不是大脑，看到了百里边——穿着白衬衫的百里边。
是假的吧。
怎么可能是真的。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先喝点水吗？”
但这一切太真实了。
就连被递过来的水杯中晃动着的左右摇摆的水都像真的一样。
太可怕了。
太宰治已经很久没有产生这种名叫“恐惧”的感情了，隐藏在被子底下的身体隐隐抖动的感觉甚至让他怀疑自己在兴奋。
久久没有等到回应的百里边仍旧停在原来的位置，比起太宰治，他更像是这个游戏内的NPC,正在等待玩家的探索。
根据客服的回应，倒在他门口的这个目前还没有自我介绍的人的确是游戏中拥有设定的绝不是凭空冒出的角色，是可以放心的大胆的带进家中的。
在压抑的环境待久了，人就会变|态。一旦拥有发泄的出口，就会变本加厉。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
人都搬到床上来了，衣服干脆也换一身吧。
既然要玩，那就玩这个大的。
于是依靠经验目测昏迷的人没有那么早醒来后，百里边还趁机去了一趟商场，给自己添置了一件白衬衫。
“你是……百里吗？”即便迟迟没有接过水杯也依然未被催促的似乎沉浸在某片荒野中的病弱青年将目光转向百里边，无神的眼睛中映射着他讯问的对象。
端着水杯的青年两眼迟滞了一刻，然后在犹豫的不确定中点点头，“百里，百里边。你呢？〞
嗓子好像被堵住了，有什么阻止了太宰治的呼吸，让他回到了鹤见川，久违的重逢了与水相拥的感受。
可这里是陆地。
究竟是什么把他给围住？
兴奋，喜悦，后悔，恐惧，期待，欲望……
“阿治，”半躺在床上的人猛然惊醒，眼角发红，哀求的语气中带着难以忽视的颤抖，却虔诚的像是在向唯一的信仰祷告“叫我阿治，我愿意用我的生命交换。”
这句话听起来实在有些过于熟悉，百里边甚至不受控制的想要看看窗外是不是下雨了。可惜他手上还端着水杯，所以他只能简单的答复说：“我相信你，阿治。”
之后的生活意外的顺利，两个怀揣着不愿意让对方知晓或无不知从哪里开口的秘密的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他们默契的将谈话的时间局限于见面之后和双方都能承诺的未来之间，便妥贴的避开每一个值得追问的为什么。
“阿治要一起出门吗？”
在穿好鞋子，整理完衣兜，确保自己带上钥匙后，百里边一如既往的提出了自己从来没有被答应过的邀请。
他猜想到阿治在这座城市里有不得不避开的人，这或许与他过往的经历有关——在征得对方同意后，百里边看到了太宰治的缠绕在绷带下的皮肤，上面不规则的分布着在时间的治愈下已经只剩浅浅痕迹的疤痕，而没有被疤痕染指的肌肤与未被缠绕绷带的皮肤相比完全没有色差。
所以在很多年前他受过许多并不能算是严重的但仍旧足以致命的伤，但近几年，至少在三年之内，他已经不再从身体上受到除了营养不良之外的损害了。
以及在那段日子里，他很少在阳光下活动。
“好啊。”
今天是周末，出门除了采购些新鲜的蔬菜水果再补充一点家里的日用品之外没有别的目的。
但是为了照顾很多天都没有出门的太宰治百里边刻意将脚步放得很慢。
其实百里边也不能完全确定太宰治这些日子都没有出门，他没有在家里按监控的喜好，而且在将太宰治留下来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给了他一把钥匙。
太宰治从收下那把钥匙起就一直把那把钥匙放在他自己的衣兜里，只要他想，任何时候都能出门。
可是每一次百里边从外面回来，都能看到太宰治在屋子里。
大多时候太宰治都会刚好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或许刚刚放下最后一盘菜。有的时候百里边不小心耽搁回来晚了，就会看到他把自己窝在沙发上用毯子将自己牢牢裹住的，两只眼睛因为看了太久无聊的电视节目而微眯，但是却还是将目光转向他，然后用很开心的语气说，“你回来了，百里。”
第一次出门很顺利，回到家后太宰治也没有露出不愉快的表情，他很自然的接过百里边手上的菜篮，然后就走进了厨房，在此之前还不忘得意的摇摇尾巴，炫耀自己又学会了一道的新菜。
太宰治的厨艺很好。
最开始百里边是没什么感觉的，因为那和他平常吃的也差不多。直到他找到了一个孤儿院的工作，然后被热情的院长和孩子们留下来一起吃了一顿饭，在此之后他就拒绝了院长的工作餐。
“阿治喜欢小孩子吗？”百里边悄悄观察着太宰治的反应，试探着说，“如果不讨厌的话，愿不愿意来接我下班？”
百里边工作的孤儿院距离横滨市区有一段不小距离，周边虽然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人经过，但是位置也算不上偏僻。
而且这家孤儿院温馨又美好，院长对每个孩子都亲切体贴，大孩子们自觉的照顾着小孩子，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在幸福的生活中才会产生的笑容。
正因如此，即便发现这并不是自己想要体验的拥有阴暗禁闭室的孤儿怨，但是在院长的恳求下百里边还是同意再在那儿工作一阵子。
太宰治下意识的避开了百里边的眼神，用一副听不出感情色彩的语气说：“你不问问别的吗？你看到他叫我了吧。”
多叫人讨厌啊。
太宰治放出了消息，安排中原中也在今天找到自己——没有前任的尸体，作为新首领的中原中也并不顺利。
于是依照信号赶来的中原中也怒气冲冲的叫了一声，“太宰！”然后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多叫人讨厌啊。
明明没有必要见面，只需要一条短讯就能解决的事情，太宰治非要让它变得麻烦。
明明在没有见面之前，他觉得只要可以见到百里边就已经是足够吞下热油的幸运了，但是现在呢？
他却期待得到同另外两个太宰治一样的包容。
难以摆脱的污泥吞噬他得到的一切，贪得无厌的等待新的不幸被抓住的光亮照入，即便清楚吞下光亮无法改变他的肮脏。
只有呼吸声。
甚至听到了心脏的跳动。
体温在下降。
“阿治更喜欢现在的生活吧。”
拥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在你看不见的背后，一双不属于自己的手安放在你的身后，随时可以用任何方式触碰你的脖颈，用任意不带温度的工具穿刺皮肤，得到心脏中的血液。
可是胆小鬼没有拒绝的勇气。
“百里先生，今天麻烦您了。”白发少年生涩的表示自己的感谢，手忙脚乱的中原中也总归得到了帮助，但是森院长就不可避免的需要可靠的职工帮助自己照管孩子们——这些事情交给中岛敦太为难了。
好在刚从外地来的百里边是个合适的人选，哪怕加班总是来的突然也仍然没有怨言。
“不要紧，只是半个小时而已。而且我本来也向森院长请求了今天多待一会儿。”百里边并不讨厌这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少年，他只是不太擅长笑而已。
中岛敦和院里的所有人一样，知道百里边有一位同居者——不是男朋友，只是关系很好，擅长做饭，而且很温柔。
“百里，你下班了吗？”
身体不好的太宰治被购置了大量的厚衣服，今天的大衣是富有生机的薄荷绿，昵子的布料看起来柔软舒适，透着温暖的讯号。
中岛敦没有看到过太宰治完全的面庞，绷带总是遮挡了首领的左眼。
但他确定，这就是太宰治。
“你好，敦君。”
百里边没有向太宰治谈起过孤儿院里的任何人。
他带着太宰治与每个孩子见面，偶尔会有孩子会抱一抱这个新来的哥哥，顺便向百里边讨一朵小红花。
走出孤儿院的时候，太宰治向匆匆赶回的院长摆了摆手，“森先生，再见。”
港口黑手党不可思议的扩张速度，跃下大楼后消失的身体，中岛敦的隐瞒……森欧外清楚他的弟子的秘密绝不止是那封迟来的信件所能包括，这样事情值得追问。
但是，他已经不是首领了。
所以，
“再见，太宰君。〞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捡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