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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意外之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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励精图治了一个月,陈景安的生活被朝会挤满了,几乎将所有其他的事情都抛之脑后。而她也明白,这是皇帝不满她拒婚给的一点小小惩戒而已。
但她,就是不想娶皇长子。无关那人是好是坏,只因她不想。
上一位皇长子——也就是当今陛下的兄弟,当年嫁了她母亲,那下场还历历在目呢。她可不想再来一遍了。
下朝时,陈景安被姜化晗喊住。
她心知姜化晗是要借故巴结,但想着能见陈期澈一面也好,于是便应了姜化晗的邀约去她家饮茶。
到了姜府,姜化晗自然叫陈期澈出来作陪,可叙了没一会儿话,陈景安便见陈期澈连连屈肘,用拇指摁着太阳穴。
“兄长可是身体不适?不如先回去休息。”陈景安打断了一边正要进入正题的姜化晗。
陈期澈从前是鲜少说难受的性子,今日却听了这话立刻就起身请辞,但话还没说出来,人就突然软倒,被姜化晗一把捞在怀里。
“这是怎么了!快叫大夫!”
陈景安早从椅子上蹦起来,差点也要上手去抱,现下立刻回身吩咐随从,“拿我的牌子,去叫太医来看,要快!”
姜化晗将陈期澈抱到内室,面露难色。只能试探着下逐客令,“这事发突然,我与大人的事情也不急于这一时,大人要不先回府去?”
陈景安就当没听见她话里的意思,执意要在这里等。“等太医来了,好好看看我兄长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放心。”
拿着她的牌子,太医来得很快,而千金圣手诊得也很快。
“恭喜姜大人,您的夫郎这是有喜了!”
姜化晗欣喜若狂,而陈景安却不知道自己此刻该作何感想。
她一刻也不敢留,咬着牙努力控制着自己说了句恭喜便逃之夭夭。
陈期澈有孕了。
她本想走,但却鬼迷心窍版地停住了脚步,叫随从们作出自己已经离开姜府的情形。她人却找了棵隐蔽的树,两手扯住枝桠,脚上一蹬,再一个转身,蹲在树冠遮蔽后。
姜府侍卫巡逻过三班,她终于等到姜化晗从房间中离开。觑着侍卫们刚刚巡逻离开此处,陈景安纵身一跃,随即一个闪身从支开着的窗户翻进去。
陈期澈正斜倚在榻上,抚着肚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见陈景安这副尊容,着实被吓了一跳。
“别下榻,”陈景安摘掉头上挂着的一片树叶,抬手阻止他的动作,自拖了个凳子到榻前,“小心动了胎气。怎么也没个人在旁边服侍?”
陈期澈依言也未遵循虚礼,依旧盖着薄毯躺在榻上。他并未回答陈景安的问题,反而问道:“怎么又回来了?你不该擅入官夫的卧房。”
“你是我哥哥,我不能来见你吗?”
陈期澈淡淡拆穿道:“既如此问心无愧,为何不正大光明地来探望我?”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陡然交缠,陈景安有些失态地倾身向前,握住了他的手。
“我问心有愧。”陈景安说着“有愧”,目光却紧紧盯着陈期澈,“少年时我们相知相许,现下我还喜欢你,这很奇怪吗?”
陈期澈唰地抽回手,避过她炙热的目光。“往事何必再提。”
她不知道陈期澈所谓的往事,是否和她脑中浮现的是同一件。
······
那是个不多见的雨夜,大雨掩盖了一切声响,因而两个大人在交谈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门外,趴着两个准备恶作剧的小豆丁。
陈景安和陈期澈预备着等母亲和君父出来要吓他们一跳。
事实上,她的生父是母亲的侧室,而内室的这位君父就仅是陈期澈的生身父亲,与她陈景安并无血缘上的关系。
他们趴在门后,却意外听见了一桩后宅秘辛。
“期澈这孩子的身世,唉······”陈景安听见君父说道:“等他大了是否要告诉他,他其实并非妻主亲生?”
一道闪电在天边亮起,霎时照彻了昏暗的房间,他们被发现了。
陈期澈被母亲和君父领走,而陈景安被匆匆赶来的生父带走。
那夜的记忆她其实都有些模糊了,那么小的孩子其实也很难听懂大人们的弦外之音,她只记得第二天上学的时候,陈期澈的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
他只把秘密告诉了她。
她谁也没说。她在心里发誓,若是吐露了陈期澈的秘密,她便立时叫母亲给打死。
后来,陈景安便常常担忧自己梦呓了秘密,屁股要被母亲揍开花。直到渐渐大了,见誓言并未应验,想来她是不会说梦话的,才把心放回到肚子里。
那一年,他们都八岁。
后来,少年身形抽条,站在后院柳树下。她看着陈期澈,他也看着陈景安。
然而一切终于被母亲发现。
那个年老而智慧的女人敏锐地察觉了自己的后院似乎要起火,不出两月,她便将陈期澈许给了世家子弟姜化晗。
姜化晗是个青年才俊,虽不及摄政王的门第,但也年纪轻轻便在朝堂上做了官,前途无量。
陈景安那天赶去送他,却只看见了一袭火红的婚服。
她的手在陈期澈的掌心摩挲,最终还是松开了。
她看着面前现在这个陈期澈,想自己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他已经有了妻主,也有了腹中的孩子,她何必还要纠缠不休呢?
眼前人也许已非当年她在柳树下翘首以盼等待的那个人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非得吊死在他这一棵树上吗?
于是陈景安潇洒起身,将腰间挂着的玉佩摘下,放在陈期澈的手里。见他要推拒这贵重物什,陈景安立刻道:“给孩子的,不许不收。”
避开侍卫,溜出姜府,她突然觉得······她的府中也该有些知冷知热的人了。
于是她背着手溜达回府,没去书房,绕了个圈子来到下人们住的下房。
下人们看到她纷纷要拜,陈景安把食指压在唇上示意他们别出声,悄悄推开江赴雪房间的门。
他正坐在小凳上搓洗衣服。
陈景安上下打量一看,江赴雪还是穿着那件粗布麻衣。姣好的容貌裹在这样的衣服里,也实在失了光华。
她慢慢蹲下来,小笨蛋居然还没察觉她的到来,直到她蹲的腿麻了,主动把他的手从冷水里面捞起来,江赴雪才“呀”了一声。
“赏你的那些银子,怎么不做件好看的衣裳?”陈景安握着他的手腕,看着他全身上下全无装饰点缀,问道,“也不买些时兴的首饰?你这一身也太朴素了些。”
江赴雪吞吞吐吐地说拿那些银子到外面换了吃的。
陈景安一听就知道其中有猫腻。她的府上一向是不会短了下人的吃穿用度的,纵使江赴雪和江扶林两兄弟也决计吃不了那么多。肯定是有人在刻意为难他了。
她扯过架子上的帕子,托着江赴雪的手,仔细地把他的手指掰开,一根一根地擦干上面的水珠。
她一边细细擦着他的手,一边漫不经心道:“即日起,你搬去东厢住吧。”
江赴雪在她手里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我也该给你一个名分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不再是下人,而是我的夫侍了。”陈景安将最后一点水珠拭去,张开五指,与江赴雪的手十指相扣。
府里所有的人都看清了这一场上上荣宠。家主亲自牵着江赴雪的手把他领入东厢,安排了住处和伺候的人,晚上还歇在了他那。
翌日早朝,陈景安顶了个黑眼圈差点迟到,被政敌调侃溺在温柔乡,还惹了皇帝不满,又倦怠又焦躁地回到府中,朝服也不换地倚在榻上,立刻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有谁在帮她脱掉外套。于是陈景安睁开眼睛,看了个模糊的轮廓,唤道:“赴雪······”
“大人,换了朝服再睡吧。”
与江赴雪截然不同的声音让陈景安从梦中惊醒,她霍然翻身坐起,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
脸部轮廓上与江赴雪有几分相似,侧脸则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怎么让你来伺候了?”
江扶林恭敬地跪在地上,为陈景安解去朝服的腰带,后者也就任他动作,“全因小人有一愿望想请大人成全。”
“我亦想和阿弟一样,服侍大人,随侍左右。”
陈景安不为所动,没有了对着江赴雪的和颜悦色,反而拿出了审犯人的架势。
江扶林连忙解释,“我倾慕大人风姿已久。”
这种说辞······不论是真是假,反正不可能取信于陈景安。
她一手抖开宽袍大袖,随即掐上江扶林的下颌,使他的脸颊微微变形,威逼道:“看在你弟弟的份上,我给你一次机会。再不说实话,本官就换私牢审你。”
他两手扒上陈景安掐住下颌的手,终于说了实话:“我想陪着赴雪。”
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大宅院里和以后可能会有的那些夫侍们斗来斗去吗?
陈景安松了手,用拇指和食指转着指节上的扳指,缓了语气,“你知道做我的夫侍要做些什么吗?你若不觉得吃亏,我自然是不会拦的。”
她挑着江扶林的脸看了看,倒也不丑,“我的府上还不是养不起几位夫侍。”
从古至今,兄弟同侍一位妻主,向来都是佳话。陈景安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她的后宅,一下子多了两位夫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