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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昏暗之下，才敢羁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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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满和谢泊蹲在美术馆的门口，周遭的人来了一波又走了一波，他们也没看见那两位的影子。
树下有两只流浪狗刨土，嬉闹游戏。
"这个时候居然还有枫叶呢?”谢泊往前面挪了几步，捡起来一个残缺的枯叶。
沈橘安说，每一片秋叶，都是天上坠下来的残缺的星星。
他觉得这个比喻是极为好的原封不动地抄在了作文摘抄本里。
抓住秋叶,就是抓住了秋天，就是抓住了他们相知的时光。
“你不着急吗?”杜小满等得耐不住性子。
"不啊，女生嘛，出门准备多点没什么坏处，我可以看书等她。"
杜小满摇摇头，不再理会他;为了打发时间，他问前台借了两个馒头想逗逗狗。
“那两个流浪狗呢?”
“走了，有人把他们带走了，看样子应该是有主人的。”
狗都被带走了，他们两个大活人还跟个木鸡似的立在冷风里。
“我们先去吧，电话也打不通，估计这两人一个忘了带手机，一个手机没电了。
杜小满明明是猜的，可说话很有底气。
仿佛坚守着某种真理。
"我靠,又没电了。"沈橘安解决了事情，刚想给杜小满打个电话。
"你的呢?"
"我没带啊。"李泽无辜地摇头。
"不是，信息时代，你不带手机你想干嘛啊!"
"哎,我有钱，随便借一个手机呗。"李泽从包里掏出来一沓子钞票。
"你爸真疼你。"
李泽嘴角浮上来一抹苦笑，笑她还真是戳人心窝子。
有钱就是好，李泽甩了张钞票,问便利店老板借了个电话。
"喂。”
杜小满喝多了水，刚叮嘱他看好手机，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电话。
对面是一传没有备注的号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了。
“唉,我和安安晚点过去，你先去啊。”
“好。”
李泽挂了电话，奇怪杜小满声音怎么变了。
难道是又进了变声期了。
走吧，去玩去。”想着打车快，李泽腾意拦了一辆车。
李泽知道沈橘安从小就不喜欢坐公交，即使身边的大人们都说她是富贵病，他还是
乐意跟着她打车的。
反正他是哥哥，总要照顾好妹妹。
美术馆离他们约定的餐饮较近，杜小满知道他们的喜好，准备去点餐。
"你喝什么?橙汁还是可乐?或者其他的?"
“都可以。”这餐厅看起来富丽堂皇的，谢泊浑身不自在。
他不属于这里。
“唉，沈橘安在的话，肯定会批评你的。“
是,沈橘安肯定会戳着他的肩头，说教一番。
随便是什么意思，喜欢什么就要说，自己得先尊重自己的喜好,别人才能重视你。
“一杯橘子汁。”
“好。”
餐厅在胡同巷子里，李泽他们也是来这个地方。
“你先坐着，外面冷，我下去看看。”李泽重新穿上了袄，下去找路。
沈橘安和司机在空调温度打得很高的车间聊得热火朝天。
"唉,这。”恰好谢泊出来寻他们,没想到这么快打了照面。
"你也来聚餐?"李泽正心疑他没什么朋友，怎么会来这里聚餐。
“她人呢?"谢泊跟聋了一样，只关心自己的事。
"车里。"
李泽往巷子里走了几步，又想折返，思来想去,还是一头扎进了巷子深处。
他不打算做电灯泡了，大白天的还是节约资源吧。
谢泊往他指的地方走去，车窗子早就起了一层雾，他听见里面有笑闹声。
哈了一口冷气，他从外套里面抽了一截纸巾，轻轻拭去那抹乳白色。
还没来吗？
这家伙不会丢了吧？
沈橘安边和司机谈笑风生，边开了车窗子。
是她的脸。
空白了，停滞了，所有的思绪，被抛了很远很远。
他只能看见她的笑颜。
小孩子打开圣诞老人的礼物也不及这一刻的欢愉，他想。
“你也来了？”盛冬燃着不熄的烛火，是她的眼眸。
“嗯，那个杜小满邀请我的。”他回话，默契地替她开了车门。
“你和李泽一起来的啊？”明知故问。
“嗯，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就是禁不住的羡慕。
他们去餐厅的这一路偶尔有交流，但大多数都是沈橘安在旁边叽叽喳喳个不停。
什么哪家的饭好吃。
哪家的老板娘很漂亮之类的。
彼时的他，虽然年少，心智却比同龄人成熟很多。
他贪恋她在身边嘟囔个不停的时光，因为他知道，幸福有多不容易。
能柴米油盐一辈子，白首偕老的人，少之又少。
他遇见她，已经是万幸。
“回来了？”李泽不跟他们客气，也没等他们两个，已经吃上饭了。
“就知道你又偷偷吃了。给我留着鸭腿。”
“知道，小满一个，你一个。”
他们说说笑笑，搞得谢泊有点不自在。
“杜小满，把你鸡腿给谢三白。”沈橘安开玩笑道。
“行。”杜小满乖乖递过去。
“不行，这家伙天天抢我风头，饿死他。”李泽拦住。
奇怪，这样子不客套，谢泊居然不觉得没礼貌。
他在这个短暂的瞬间里好像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朋友，要不要来张照片啊。”有个带着相机的小伙子操着不标准的普通话走过来。
众人扫了他一眼，身上装备看起来很齐全，想着拍一张纪念一下也不错。
“一二三，茄……”
“一二三，西红……”
沈橘安揪了揪李泽的耳朵，让他别捣蛋。
“一二三，茄子。”
摄像小哥又鼓捣了一会机器，他们等了很久才弄好照片。
“照片发你们了啊。”
“多少钱？”李泽问。
“二百。”
“行。”
“行什么啊？你刚刚不是说五十吗？”
摄像小哥转着勉勉强强能看见的眼珠子，亲呢地喊她妹子，和她说一个是五十，他们是四个人。
沈橘安花钱大手大脚，但是从不吃亏，她懒得争论，干脆不要照片了。
“喂，我辛辛苦苦拍的，照不起就别照。”
“店长呢？我要找店长。”小事解决不了，那就把它闹大好了。
“店长歇班了。”有个打杂的男人应了一声。
“哎，妹子妹子，这样吧，我这照片免费送您。”男人一看这是个不好招惹的主子，忙殷勤地堆起来笑。
他和这家店长算是熟络，平常也靠给这家餐厅拍美照赚钱，看这几位客人是学生，动了歪心思。
“好了好了，不管他了。”
“不行，我要报警，他这是欺诈，大叔，你犯法了。”沈橘安摆起来了十足的架势，故意吓唬他。
“哎，姑娘，我今年四十多，上有老下有小，你也不能夺了我吃饭的家伙啊。”
“那你这样做，有损店铺信誉，难道不是夺了别人吃饭的家伙吗？”她这话在理，那男人憋得脸红，吐不出来一句。
“慢走不送。”余下三人替他开了大门。
还真是默契□□。
餐厅的温度很合适，灯光是暖色调的，桌子似乎也散着木质香。
他们随意点开了一段民谣，有人轻轻地哼唱。
这一年刚刚兴起来鸡尾酒，他们点了几杯想尝尝味。
没想到除了谢泊，余下的都醉了。
临近傍晚，窗外冷风呼啸，天如明镜般地蓝，没挂一丝云彩。
最美的光晕，不吝地浮在她的脸上。
“我跟你们说，我有一个梦想。”沈橘安明明就抿了几口，意识就有些模糊。
“洗耳恭听。”她闹，他就跟着笑。
“我以前可想跳芭蕾舞了，可惜我四肢僵硬。”
“但是，我最近学了一支舞，跳给你们看啊。”她走起路来晃晃悠悠。
酒下了肚子，她热得脱了外套，紧身黑毛衣勾勒出来优越的身形，腰肢纤纤，步调生了摇曳的花。
“好。”他们虽然没看懂，也跟着鼓掌。
沈橘安跳得更起劲了，跳跃的力度也更大胆些。
啪嗒，周遭昏暗。
“我靠，这就要睡觉了啊。我还不困。”她以为回家了。
“对不起对不起。”服务生小姐手脚麻利，给他们点了一只红蜡烛。
只有一只。
借着昏黄的烛光，他们勉强能看清彼此的脸。
李泽安心地撸起袖子来，换做以往，再热他也是不会漏出来胳膊的。
“疼不疼？”杜小满越界，指腹摸着他胳膊上的痕迹。
“你越界了。”
有突兀的，有渐平整的，新伤旧痕，都在十七岁的少年身上。
滴答。
是咸的。
他尝到了。
“是你越界了。”
借片昏暗，抚摸你的累累伤痕，轻拭去你眼角的泪，对于传统家庭来说，这是他们唯一能越界的。
这份感情，见不得光，不止在十七岁。
也许二十七，三十七。
不过，总会等到柳暗花明的那天吧。
对这一刻的他们，紧紧贴着肩，感受骨骼生出来的脉络，也足够了。
“来，再干一杯。”李泽醉了，倒在了边上人的身上。
“干。”沈橘安又要灌一杯。
“收收吧。”余下两个人齐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