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背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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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已至，正是九幽绝狱里的囚犯们用早饭的时间，牢子们逐一分发，牢房里的囚犯们早已饥肠辘辘。只见一行五六人走了过来，囚犯们纷纷抬起头看稀奇。篱落与上官涤尘并排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几名牢子。
刚走了没几步，篱落扫了眼两旁的牢房，扬声道：“大家伙都不认识？那我来引荐一下，这位白衣公子就是潜力世界里有名的‘翩翩公子’，曾任中枢大臣、修复还原司司正。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呢。”一众囚犯纷纷露出吃惊的眼神，有些甚至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上官涤尘不由驻足，侧身望着篱落微笑道：“篱落，你介绍得还不够全面。我来补充一下。”随即环视着众囚犯道：“我还是你们面前这位女子的原配夫君，她是我的如夫人。”随即得意地狂笑起来。篱落只是冷冷地盯着对方，没有再发声。
又穿过一截甬道，已经来到萧沉鱼所在牢房的对面一间牢房。两名牢子掏出钥匙上前开启牢门，同一时间，石壁上的禁忌机关启动，一红一绿两道光芒放射出来。篱落默然道：“是让我动手，还是你自己进去。”上官涤尘摆了摆手，依旧风度翩翩，一低头进了牢房。篱落转过身走到萧沉鱼的牢门前，见对方坐在地铺上，两只眼睛闭着，像是在闭目养神一般。
“第一美人，你朝思暮想的人来了，还不出来迎接？”篱落笑了下，道，“我先告辞了。你们这对旧情人会面，肯定有很多悄悄话要说。我在这里不合适。”随即领着几名牢子走开了。
闷坐着的萧沉鱼缓缓睁开眼睛，一眼瞥见了站在对面牢房里的上官涤尘，对方一身白衣，上面沾染了不少血渍。束发凌乱，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翩翩风度。萧沉鱼挣扎着站了起来，几步走到牢门旁，弱弱地道：“上官，你这么快就进来了，比我预料得要早。”上官涤尘怒视着她，厉声道：“我来这里是谁害得？萧沉鱼！你果然是条剧毒无比的美女蛇，只要谁沾染了你准没有好下场！就像那个卢兆龙一样！”
“这是何必呢？大名鼎鼎的翩翩公子这样失态可不好，没的失了翩翩风度！若是传扬出去岂不影响你的美名？”萧沉鱼的语气不疾不徐，不带一丝一毫的怒气。上官涤尘叫嚣道：“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萧沉鱼淡淡道：“算不上背叛吧，应该说是互相背叛吧。你不也派了七杀过来要取我性命吗？我们之间或许原本就没有‘信任’二字，有的只是互相利用而已。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就会陷入这种狗咬狗的局面。”
对方的言语无疑激怒了上官涤尘，只见他两手攥住牢门，嘶吼道：“狗！你才是一只疯狗！而且是一只喂不饱的疯狗，只会乱咬人！我看你连狗都不如，因为你没有狗的忠心！”双手显然使出了潜力，触发了背后石壁上的禁忌机关，一道红光正中他的后背。上官涤尘“啊呀”一声，身子如遭电击，扭曲地摔倒在地上。
萧沉鱼依旧平心静气，提醒道：“上官，千万不要使用潜力，否则就会触发机关。你现在身受重伤，已经奈何不了这里的机关了。否则她才不会放心将你囚禁在此处。”上官涤尘挣扎着爬起来，怒视着石壁上的机关眼，右掌抬了起来最终无可奈何地垂了下去。
萧沉鱼伸手触摸着斑驳的石壁，幽幽道：“起先，刚进来我也像你一样，狂躁不安的。可是慢慢的就平静下来了。直到见到菊韵和七杀的前一刻，我依然对你抱有幻想，以为你会将我营救出去。可是等来的却是你的屠刀。从那一刻起，我顿有所悟，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走出这间牢房。除非到了受死的那一日。”
上官涤尘一手捂住胸口，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大团的黑血从口中涌出，侵染了白色的华服。他咬牙切齿道：“所以——你就选择背叛我和上官家族？背叛你的挚爱？背叛我们的爱情？”
“挚爱！爱情！”萧沉鱼在口中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眼对我来说好陌生。我承认的确爱过你，也贪恋上官家族的权势，可是那一切都随风消逝了。过去的一段时间，我拼尽全力追逐权势地位，现在我累了，感觉到特别疲累，所以什么也不想了。身在牢房里的这些日子，我总在想或许自己就不该降生到世上，本身就是一个多余。还好，很快就要解脱了。当我这么想时，身心一下子轻快许多。”
上官涤尘万分诧异地看着对方，像是从不认识一般，讶异道：“萧沉鱼，他们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这才过去多久，你还是原来的你吗？你忘了自己发下的雄心壮志了吗？你忘了我们共同的誓言了吗——我们要携手成为两界的最强者，站在潜龙山天都峰之巅。”
萧沉鱼抬头望了望四周，用一种低沉的声音道：“上官，人是会变的。人已经到了，你就死心吧。她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厉害得多，是不会给我们翻盘机会的。能够成为两界最强者的不是我们，而是她！”
她！她！她！上官涤尘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忽而道：“不会的！不会的！我还没有失败！上官家族还没有失败！我父亲还在外面，他手里还有兵马！我还有翻盘的机会！到时候我要将那些背叛我的人全部抓进九幽绝狱，每日变着法子折磨他们！”他一边高声讲述，一边手舞足蹈，整个人像是发了疯似的。
萧沉鱼立在牢门旁，平静地注视着对方，默然无语。上官涤尘猛然回过头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咄咄逼人道：“你不相信？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你不相信上官家族会翻盘？那你等着，我偏要证明给你看！我上官涤尘永远不会失败的！”
忽然之间，他张开嘴巴放声狂笑了起来，披头散发、如痴如狂。萧沉鱼看着眼前的一幕，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重新坐回到了墙角的地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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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徐徐罩了下来，天光缓缓趋向暗淡。瓶儿一个人在厨灶间忙活着晚膳，氤氲的热气让她额头上沁出了细汗。忽听敲门上传了过来，瓶儿唤了声“来啦”，快步走到院门旁，见是一位陌生的精壮汉子，腰上挎着佩刀。
瓶儿有些诧异，方要开口。对方先施了一礼：“是瓶儿姑娘吧？我家主人邀你去天香阁共进晚膳。”瓶儿扫了眼那汉子身后的马车，好奇道：“你家主人是谁？我不认识他！”那汉子道：“姑娘去了就知道了，是您的一位旧友。从遥远的地方回来的。”
瓶儿心头一喜，心想会不会是大小姐回来了，忙道：“你等一下，我跟你去。”转过身回了屋里，收拾了一下随即出门坐进了马车里，那汉子自己充当车夫赶车。
不多时，马车早已来到天香阁楼下。上三楼入了雅间，瓶儿推开门就埋怨道：“大小姐！你终于想起瓶儿啦！”四下一扫，并没有路阮，而是萧迟立在那里出神。瓶儿的兴致立时偃旗息鼓，嘲讽道：“小魔王，怎么是你？我可没有闲工夫陪你进膳！”
萧迟微微一笑，柔和地问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家大小姐的近况了？她还托我捎话给你呢。既然你不想听那就算了。”
“别别别！”瓶儿直接大马金刀地落了座，索性道，“既然有钱的土豪送上门来了，不宰白不宰！”随即唤道：“来人！”一名小二麻溜地冒了出来，瓶儿直接道：“将你们店里的招牌菜统统端上来，本姑娘要大吃一顿。”
那小二应了声，慌忙下去准备去了。萧迟哈哈笑道：“瓶儿姑娘，我腰里带的银子不多啊，万一等下不够付账那可就糗了。好歹俺也是鹅城里的名人嘛。”
瓶儿忙道：“没事。你的脸就是银子。万一银子不够，直接刷脸就行。鹅城里谁不认识萧家的小少爷。”萧迟也落了座，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颊，得意道：“没想到我的脸还有这般用处，等下我要好好用用。”
不一会儿，各色水陆大菜流水一般端了上来。二人边吃边聊，萧迟讲了路阮的近况，瓶儿凝神细听。菜过五味之后，萧迟酝酿了一下，道：“瓶儿姑娘，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见对方一本正经的表情，瓶儿放下手中的筷子，答复道：“有什么尽管问吧。谁让我吃人的嘴短呢。”
“阮姐姐的脾气、性情你最了解吧？”瓶儿得意地道：“那是！我七八岁就在大小姐身旁服侍，有接近十年了。路家大宅里虽然人口众多，可是只有我们二人居住在那所小院子里。因为大小姐的古怪脾气，路家上上下下都不待见她。有什么你尽管问吧，没有我不知道的。”
萧迟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牛肉放进口中。瓶儿纳闷道：“萧少爷，你今儿是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萧迟又仰头喝了盅酒，才开了口：“如果有一天查明了串通蛇王岭那伙山贼的主使者是萧家的人，你家大小姐会怎么办？”
瓶儿勃然变色，神色紧绷起来，脱口道：“杀人偿命！自古就是这样！路家的族人死了几十口。若不是那伙山贼，老爷也不会这么早就去了。”随即直眉瞪眼地盯着萧迟，追问道：“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查出背后的人是谁了？是你们萧家的人？”
萧迟还不想吐露真相，赶忙摆手道：“没有。我只是预先假设而已。”瓶儿依旧盯着他，显然是半信半疑。萧迟避开对方的目光，强调道：“我正在查，但是目前还没有结果。”然后想了想，又问道：“你是说只要查出真凶，你家大小姐肯定不会放过对方对吗？”
“杀父之仇岂能不报？更何况还有那几十口路家的族人。虽然大小姐平日里与他们不亲近，但毕竟都是一条血脉，怎么可能视若无睹呢？”
是啊！都是路家的人，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照这样下去，如果自己一旦公开萧落雁就是元凶，那对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萧迟的眼神痴痴的，又回想起了父亲萧半城的话，既然萧沉鱼保不住了，务必要留萧落雁一条生路。否则这个家就散了。
用罢膳食，萧迟又安排马车将瓶儿送了回去，自己在几名护卫的护送下步行回到了客栈里。洗漱过后，萧迟坐在桌边出神。如果萧落雁也出事了，自己该怎么向父亲和母亲交代呢？可是另一边是路家的几十条人命，若是不还对方一个公道，也说不过去。
客房里门窗紧闭，窗边的条几上放了一个烛台，五支蜡烛安静地燃烧，让房间里有些闷热。正自发愣，忽见一道光影钻了进来，随即显出一位老者的模样。萧迟正觉诧异，忽见一团白影闪烁，潜灵钻了出来，依旧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模样。
潜灵全神戒备，望着那老者道：“你是谁？我劝你不要伤害萧公子，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那老者仔细地望了对方一眼，道：“你是潜灵吧？生得蛮可爱的。”潜灵耀武扬威道：“告诉你！我的母体是双子星，是潜力世界里的大人物。你若是敢动萧公子一根头发，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那老者忙道：“你放心，我不会为难萧公子的，而是有求于他。”随即望着萧迟道：“老朽刘子昂，在朝中的秘书监任职。”萧迟一看对方确实没有敌意，拱了拱手示意对方坐下。
落座以后，萧迟遂道：“刘大人找我不知何事？”刘子昂道；“皇帝诏命：征召鹅城人萧迟速速入职军械局，制造木器，充实军备。”萧迟十分意外，发问道：“皇上怎么会忽然想到要我制造木器呢？天下的能工巧匠多的是，我连个正儿八经的木匠师都算不上，进了军械局不是添乱吗？”
一旁的潜灵见来者确实没什么凶险，化作一团白光隐去了。刘子昂笑了下，道：“萧公子，听老朽慢慢跟你说。之前在潜力世界扫平宇文氏叛逆的时候，你造出的那几样木器大展神威，大大加强了凡人兵甲的战斗力。皇上希望你可以多造出几样出来，供军队使用。若是寻常的战车、云梯之类的器械，一般的木匠师就能做。老朽也不用大老远来请你了。”
萧迟心中算是明白了七八分，可是仍有一丝疑虑：“刘大人，难道我们显力世界也要打仗吗？”刘子昂道：“那倒不是。萧公子想必对潜力世界的事情有所了解，目下上官氏的叛乱尚未平息，说不定也会波及显力世界。皇上计划出动大军进入潜力世界，助君上一臂之力剿除上官氏，所以自然就要加强战斗力了。”
照这么说来，对方跟着阮姐姐是一帮的，要合力剿灭上官家族。自己若是帮了对方就等于间接帮了阮姐姐。
可是仅凭寥寥几句言语怎么才能相信对方呢？万一对方出兵去帮助上官家族，那自己不等于反过来帮倒忙了吗？
萧迟心念电转，然后道：“刘大人，此事容我考虑一下，才能答复你。”刘子昂像是看破了他的心思一般，道：“那好。太后不日就会进入潜力世界亲自面见路阮大人，商量进兵事宜。这几日你可以提前准备一下，随时就要动身。”
送对方离开后，萧迟心中的疑虑已经去了几分，决定还是找个时间通过潜灵带话给阮姐姐，听听对方的意见才算稳妥。而且现在自己闷在鹅城里反正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做。鼓捣木器确实是自己的兴趣爱好，刚好可以打发时间。
打定主意后，萧迟坐到床上平躺了下去，心中依然布满了愁云。大姐姐萧落雁的事该如何是好呢？不可能永远瞒住路阮，就算自己不说对方也迟早会知道的。一想到这里，萧迟就没了睡意，翻身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