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之鸠毒》五十九夜

3、毒变

　　李莲花苦于鸠毒中，寒气在体内窜动，叫他在床榻上蜷缩难捱。

　　鸠姝极好的耳力，方能听到那嘴边轻吟的痛声。

　　昏黄小屋中，灵光乍现，鸠姝化出人形。

　　她本跟在床前，此刻赤脚到床边坐下，挥手探向李莲花的体内。

　　“真是我的毒。”

　　鸠姝疑惑，她何时下了毒？

　　李莲花曾有毒发一回，当时香气迷人，鸠姝便是这样在寺庙前守株待兔找到的他。所谓彼之砒霜吾之蜜糖，她觉得不错的食物，此刻却让李莲花性命危矣。

　　虽不知他中的什么毒，眼下鸠毒却在他体内肆虐，几要扑噬原毒伤到本体。

　　来不及了。

　　细密的汗水在李莲花脖颈上流淌，发丝与白皙相映，显得单薄无助。

　　鸠姝伸手将发丝拨开。首要敛住李莲花的心脉与丹田，待消减这份痛楚，方俯身向下送去压制体内不平的灵力。

　　这世道认强，她幼年过得颠沛流离，好在天赋不错被师傅带回修行。此后再加勤练，终一日成了鸠鸟族的长老，每天溜街子的晃悠打架，于族于她都有益处。

　　谁叫她们鸠鸟长得漂亮又够毒呢？

　　族中势力渐有起色，鸠姝才学着做修身养性的大长老。她是正正经经修行的妖，可不能莫名其妙沾上害人性命的孽果。

　　且他身子尚弱，她的妖力过于霸道，还要借着灵珠转成灵力方可用。如此效果慢些，对他却是治愈合适得宜。

　　很快，李莲花面色平静下来，嘴边还有呓语。

　　“师兄……”

　　这时候想男人？

　　鸠姝扬起嘴角嗤笑，真的搞不懂人类的脑子。

　　她耐心待到灵力护住心脉与丹田四周，抓着李莲花的衣领在他脖子上擦了擦，直到干净清爽后埋头下去张嘴咬。

　　“呃……”

　　李莲花哼声，张开手掌正好抓住她的手臂。

　　鸠姝另一手拍了拍他，以做安抚之意。

　　熟悉的毒气十分乖巧，鸠殊徐徐将其收回。

　　待收了七八成后，原毒却蠢蠢欲动翻滚起来。

　　李莲花原是江湖客，从庙里出来后改头换面，连从前名字都不愿再要，儒雅长衫瞧着只是比百姓更斯文俊秀些。这些日子以来，他除了打捞船板就是修缮家什，丝毫没有顾念身体的作为。

　　也不去什么修炼武术内力。

　　别的不说，医术大概也是没有的。

　　也对，凡人不过几十载，年轻人哪能样样都会。

　　那身奇妙却单薄的内力，原来堪堪压住原毒，如今被鸠毒搅浑，体内毒性有变。再如此翻江倒海，那点抗衡的内力，不过是让李莲花死的更痛苦。

　　鸠殊想要釜底抽薪，体弱的李莲花却只能冷颤蜷缩，痛苦之下咬住下唇。

　　中毒之人，肝脏等也有损害。

　　鸠殊真怕自己把人弄死了，查探一番，唯有留下灵力护体，将混成一体的毒包裹捏成一团。如此在短时间内，他也不会收原毒之苦。

　　最后在李莲花体内游走检查一番，确认无误后，鸠殊摇头苦笑，“真是赔本买卖。”

　　不过就是嘴馋新鲜，顺手打淬鸠毒的，结果倒成了大夫。

　　只是人间竟然有这样的毒？

　　虽然查探的鸠毒只是浅末，多些功夫也能将其啃食，但原毒的毒性奇妙，实在少见。

　　他也没死。

　　果然，不愧是江湖尊称的天下第一。

　　再看看，慢慢地寻方法把毒拔除。

　　李莲花早已晕厥过去，鸠姝挥手将他脖子上伤口抹去，身形扭转，幻化窝在那叠好的布巾上。

　　余光一瞥，鸠姝看到屋中茶具一呆。

　　她大抵知道他是怎么中毒的。

　　鸠鸟嘛，天性邪恶狠毒。

　　鸠姝不以为意，闭上眼好生歇息。

　　这日睡得早，偏夜深宁静，灵力灌输安抚全身后，李莲花睡了一夜好觉。

　　也比往日睡得更久。

　　山间的鸟雀群鸣，村人们来往之声。

　　海边小屋坐落在村中近处，中毒后唯有一层的内力，李莲花学会习惯自己终有一日泯然众人。

　　豁然间醒来，只觉身上轻快，精神饱满，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李莲花脸上犹然留出笑意，很快眉宇沉稳，手指轻轻摩挲。

　　内力游走一周，毒并不曾解去。只是不同模样的在一处，丝毫没有动静。

　　更奇怪的是，筋脉竟像是被某力冲开扩张。

　　记忆一瞬回到昨夜，那突如其来的寒痛仿佛又复来一遍。

　　“小家伙。”

　　鸠姝早就醒了，看着李莲花的脸色变来变去，正欣赏着这人竟然伸手将她翅膀抓住。

　　力度快又狠。

　　化形的身子小，李莲花将她提到眼前一般高。

　　“是你？”

　　‘啾’

　　那感觉不应该是鸟。

　　“真是中了毒。”

　　李莲花笑着摇头，手上气力一松，“小家伙呆头呆脑的，怎么会是话本里的妖精？”

　　他将江湖客的杀气收起，还赔罪的给鸠姝翅膀送了内力。

　　不管如何，毒被压住是好事，若是有人图谋总会自己主动露出马脚。

　　李莲花伸着懒腰，出门去给自己熬粥做早饭，还有昨日的残羹也要收拾。

　　鸠殊看他快速割裂的两副面孔，隐约猜到李相夷性格里的果断。

　　可他在学着做另一个人。

　　这种转变，在她那里可不是好事。

　　不过鸠殊只想把毒解了，别让自己缠上因果，他的事情何必上心。

　　还有，她也算是帮他压制了旧毒，怎么他一点都不讲究恩将仇报！

　　没有东主来送饭，李莲花的粥反复加水来煮，稀不说还带着糊味。午饭时等他饿了才想起来，丢了两个红薯在火堆里烤，最后拿出来的是两团黑炭。

　　李莲花毒性压制恢复味觉，面无改色的吃了一口后喝下半碗水，反过来催促她，“虽然火候大了点，但还是甜，快吃趁热。”

　　鸠殊飞起，爪子里的红薯块扔出去啾啾啾开骂。

　　反正他也听不懂。

　　当然了，神态还是能看懂她骂的很脏。

　　早它有灵性，李莲花不免惭愧的撇开眼，“下次，下次注意。”

　　还下次？

　　鸠姝将翅膀飞过他的脸，气汹汹的往山上飞。

　　李莲花眼神一亮，上山打牙祭确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