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遮》如汤沃雪

12、小楫轻舟

　　转眼又过了一月，云京天气越来越冷，寒风抖擞着揪落树上最后一朵落叶。

　　梳妆台前，纪风荷托腮望着自己的容颜，叹了口气。

　　宿雨笑着给她编辫子：“小姐正值风华正茂，叹气做什么？”

　　“我好蠢，真的，我就是觉得我好蠢。”

　　这一个月，纪风荷频频噩梦，她每次呼吸急促着从梦中惊醒，都会发现自己眼角挂着泪水。她每天都在后悔，为什么要撒下这个谎言！她多想回到过去，给自己一巴掌。

　　借尸还魂！让你借尸还魂！

　　现在好了吧！

　　如果她再多一点点耐心，知道探花郎就是沈燎该多好。

　　可惜没如果。

　　纪风荷抖着手从妆奁里取出口脂，是她最喜欢的杏红色。

　　她面容僵硬地递到嘴边，掩盖自己苍白的唇色。然后起身，理了理身上华美的翠绿长衫。

　　“宿雨，你一会随我进宫吧。”

　　听到要入宫，宿雨狐疑地蹙起眉：“小姐进宫做什么？”

　　纪风荷看着她，眸中漾着苦涩与懊悔，她启唇，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坦白请罪。”

　　“小姐三思啊！这可是欺君之罪。”宿雨大惊失色，想要劝阻。

　　纪风荷摇摇头：“我心意已决，不管圣人怎样惩罚我，我都愿意接受。”

　　*

　　入宫。

　　圣人在的金龙殿一共有一百零八阶。

　　从前纪风荷都是提着裙摆十分欢脱地跑上去，今日她却走地格外沉重。

　　寒风吹个不停，正是十一月深秋时候。可这风再寒冷也动摇不了她分毫。

　　不管怎样惩罚她，她都愿意接受。只要不连累家人，不连累将军府就好。

　　可又怎么可能不连累呢？

　　犯下的错又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抹去呢？

　　自从她欺骗所有人自己“借尸还魂”后，众人看她的目光，有震惊、有同情、还有不少是奚笑……

　　纪风荷深深呼吸一口气，冷风顺着鼻腔灌入胸腔。

　　*

　　“陛下。”进了殿，里面已经烧了地龙，暖烘烘的，只是纪风荷依旧面色惨白。

　　她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

　　圣上坐在宝座上，慈祥的眸中透出好笑。

　　“你来做什么？”圣上敦厚的声音里语气平平，“芙蓉。”

　　纪风荷抖着嘴唇：“陛下，臣女……有一事希望得到您的原谅。”

　　“哦？”

　　纪风荷一五一十挑着重点坦白了自己从始至终的谎言。

　　圣上饶有兴致地听罢，没有大发雷霆，甚至还露出一丝微笑。

　　纪风荷不解，缓缓抬起头，嗫嚅道：“陛下……？”

　　“哈哈哈，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将军府大小姐，也会有如此胆怯的时候？”圣上摸摸胡子，“沈郎，你还不快出来。”

　　这话说罢，纪风荷面色震惊地看见沈燎缓缓从屏风后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