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舌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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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里啪啦的雨点从半空坠落，灰黑的路面被砸出一朵朵水花，此起彼伏，宛若跳动的乐章，只可惜，匆匆的行人忙着赶路或避雨，没有闲情去聆听。
走出药行的戚寒望着雨幕微微叹了口气，出门时瞧见天色就知道今天会有场大雨，但没想到下得这么及时，他过来时可没有带伞。
所幸时间还早，他并不着急。
“戚寒。”一道低沉的嗓音穿过雨声的阻隔传进戚寒的耳中，他循声望去，一柄宽大的黑伞徐徐飘来，伞下是西装革履的申随安。
戚寒眼中闪过几分诧异，“随安哥？”
申随安走到戚寒面前站定，目光从他提着的药盒上一扫而过，“来买药？”
“嗯，”戚寒点点头，“随安哥你工作忙完了？”
申随安微微颌首，“难得遇见，有空一起吃个午饭吗？”
戚寒望着申随安深邃的、难以捉摸的双眸，心中生出几分怪异。
对阮白敛、申随安这两个同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戚寒和阮白敛的私交会更好一些，因为阮白敛性格坦荡、不拘小节，和这样的人相处很轻松；
而申随安瞧上去平易近人，但周身成熟的气场还是将他们和他区别开，这是年纪和阅历形成的隔阂，虽然27岁的他只比阮白敛大两岁。
以戚寒阅人的本事，能看出他是那种心房很厚，难以信任他人的人，所以戚寒和他虽以朋友相称，交情也就停在表面，但最近申随安的表现却让他有些迷惑。
“呃……随安哥你不会是特地在等我吧？”
“嗯，方才在楼上瞧见你了，”申随安点头承认，他稍稍抬起伞面，看了眼灰蒙的天空，“这雨看上去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吃完饭我送你？”
吃软不吃硬的戚寒，对于他人温柔的好意，总是难以拒绝。
他挠挠头，躬身钻进申随安的伞下，“送就不必了，去哪儿吃？”
申随安因为戚寒的主动，嘴角微弯，“先上车吧。”
“行。”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拐角，站在车门外的林七瞧见走来的申随安和戚寒，一手打开后座的门，一手将伞高高举起，在车门处形成一块无雨的安全区，方便两人上车。
戚寒率先钻进车里，申随安侧坐进来，手里的伞被林七接过。
“擦擦。”一条白色毛巾被递过来。
“谢谢。”戚寒放下药箱，拿过毛巾，随意地擦了擦手臂和腿上的雨水，衣服只是微微濡湿，没什么要紧的。
申随安半边肩膀颜色变深，他慢条斯理地解开扣子 ，脱下身上的外套，里面的衬衫倒是没有湿，不过发尾沾了些水。
他放下外套，将领带扯开了一些，侧目望向戚寒，“毛巾，还用吗？”
“啊？”戚寒瞥了他一眼，垂眸看向捏在手里的毛巾，“不用了……你要用？”
“嗯，给我吧。”骨节突出的大手伸到戚寒面前，做出讨要状。
很瘦削的一只手，没什么脂肪填充，薄薄的一层皮包裹在骨骼上，幸而骨头还算宽阔，撑着皮肉，倒也不算难看，就是看着硌得慌。
戚寒没做他想，把手里用过的散乱毛巾放到这只手上。
他以为申随安是想随便擦擦，却见他接过毛巾直直迎上脸颊，竟是先擦了把脸。
戚寒瞧见他的动作，一愣，张嘴想提醒他，转念又想，他方才擦拭也没背着人，申随安是看见了的，应该是觉得没什么，想到这，戚寒将滚到喉口的提醒咽了回去。
毛巾表面干燥，如果不是上面残留的淡淡薄荷余香，很难想象它已经被使用过。
申随安埋在毛巾中的鼻子微微抽动，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是在车内，没有出现失态表现，思绪飘忽了一下便回归冷静。
他擦了擦潮湿的发尾，将毛巾重新叠好放回储物格，转头问戚寒：“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可以，随安哥你吃啥我跟着吃点。”戚寒靠着真皮座椅，慢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行。”申随安朝前头待命的司机吩咐：“去雁回楼。”
“好的，老板。”
*
雁回楼是一处老建筑，约摸有百岁之龄了，因为维护得当，外表瞧上去倒没有饱经风霜的样子，只是有种沉淀的气场，打眼瞧就不像是普通人能消费得起的地方。
黑色迈巴赫停在大门外，雁回楼的门童十分有眼色的撑着伞过来，迎接申随安和戚寒进去。
副驾驶的林七自己撑着伞下车，沉默的跟在两人身后。
雁回楼内部装修充斥着古韵，挂的是水墨山水画，贴的是风骨毛笔字，连摆放的绿植都是极品兰草。
服务生是清一色的女性，统一穿着苍山鹤引蓝旗袍，高盘发，精神饱满，身材婀娜。
一位年纪稍长的服务生看见进门的申随安，微笑着迎上来，熟稔道：“申先生，您来了。还是去观鹤吗？”
“嗯。”
戚寒跟着上了三楼，所谓的观鹤，其实是包间的名字，整个三层只有两个包间，一个观鹤一个飞鹤。
浅淡的檀香随着袅袅升起的青烟扩散，悦耳的丝竹声从乌木屏风后传出，清幽的氛围霎时间让人从浮华的喧嚣中解脱出来。
戚寒和申随安落座在红檀木靠背椅，服务生将一台十二寸的平板递过来，说是用此点餐。
这高科技的产品，一下子让戚寒从古意的环境中抽离，他接过平板，翻看了两眼菜单，扭头扔给申随安，说：“随安哥，你点吧，我不挑。”
申随安瞧出戚寒的懒劲儿，无奈一笑，拿过平板操作起来。
“有忌口吗？”
“没。”
申随安一手抓着平板，衬衫袖子被稍稍挽起，露出手腕上银白的腕表，脊背放松靠坐椅背的动作，一般人做来可能会显得没形象，但在他身上却只是增添了几分慵懒。
修身的衬衫完美展现出他的优越身材，和苍白病容的皮肤不一致的，是布料下肌肉饱满的弧度。
与放浪的阮白敛不同，申随安的衣服总是穿得端正，正如那扣到最顶端的衬衫，整个人带着些生人勿近的禁欲感。
不过……
戚寒想到他舌尖那颗璀璨的舌钉，也许，这层禁欲的外壳只是他的伪装也说不定。
这般想着，他的眼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探究。
放下平板的申随安注意到戚寒望向自己的涣散眼神，喉间发出一声轻“呵”，“看什么呢？”
戚寒眨巴眨巴眼睛，视线从他薄削的唇上移到含笑的狐狸眼，“唔，在想随安哥你怎么会打舌钉？”
“想打就打了，”申随安平淡回了句，他肘撑着扶手，身体朝戚寒侧过去了些，“想看吗？”
“嗯？什么？”戚寒因为他的问题懵了一瞬，然后就看到申随安舌尖探出唇缝，舌的红艳和周围的肤色对比鲜明，舌尖偏左的位置，一颗小巧的钻石舌钉表面泛着水润的光泽，突兀的彰显着存在感。
“咳咳，”戚寒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随安哥，你这是干什么？”
申随安收回舌尖，嘴角上扬，调侃道：“看你很好奇的样子。”
戚寒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竟被申随安这样解读，他尴尬地笑了声。
“客人，请净手。”
端着托盘进门的服务生打断了两人关于舌钉的没营养对话。
两名服务生走到戚寒和申随安身侧，手中托盘摆放着一块干燥的毛巾和一个盛着清水的铜盆，盆里还飘着几片花瓣。
整的怪精致的。
戚寒学着申随安将双手浸入铜盆，交叉搓洗两下，然后用毛巾擦干。
片刻后，氤氲的蒸汽伴着温香从包间入口处进来，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送上桌。
“客人，请慢用。”
戚寒瞧着手边的象牙玉箸，饶是有预计，还是没忍住咋舌。
比起餐厅，这里更像是高端艺术品展示场所。
不过戚寒心大，倒也没什么不自在的，拿起筷子开吃。
偏清淡的口味，食材本身的鲜味被激发到极致，吃进嘴里，舌尖的味蕾仿佛都舒展开。
戚寒双眼微眯，露出享受的表情。
申随安留意到戚寒猫咪顺毛样的表现，轻笑道：“怎么样，还和你的口味吗？”
“嗯，很不错。”戚寒点头夸赞。
“那就好。”
戚寒的吃相不算文雅，带着一股子无拘束的劲儿，宛若灵巧的蝴蝶，漫舞在花丛之中，申随安眼尾的余光停在他身上，眼眸中闪烁着几点欣赏。
沉默地用完一顿饭，服务生端来漱口的清茶。
戚寒慢悠悠地品了口茶，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叹了声气。
这饭吃得值。
申随安放下手中的瓷杯，问：“你等下直接回家吗？”
戚寒咽下口中泛着丝丝甜味的茶水，“不是，晚点要去朋友家。”
申随安唇线微微下压，他知晓戚寒交友广泛，本不该开口的，但还是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哪个朋友啊？”
“上次你见过的，”戚寒喝完最后一口茶，放下杯子，“谢疏。”
申随安脑海中回忆起一声短促的、压抑的、含糊的闷哼，他眉头微挑，目光从戚寒的脖颈上一扫而过，浮现出几丝玩味，“是他啊……”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舌钉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