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有志青年在杜王町（9） ...
-
打工、买书、读书无限循环的生活还在继续。从目前到手的几本神秘学的基础读物中，你逐渐拼凑出了这个未知世界的一角。
这个世界有着各种各样的知识和秘密，它们被笼统地称为“无形之术”。这些知识的获取途径相当单一——目前来说，仅有莫兰小姐的书店一处。
你的手中已经握着几份秘传，这意味着你应当开始选择自己的道路了。灯，铸，刃，冬，心，杯，蛾，启……这些途径彼此交织而各自独立，通往唯一的方向。
凡人，长生者，漫宿的居民，司辰……至此已是另一个层次的存在，简单来说就是“神”。至于司辰以上是否还有什么，你暂时无法知道，但那大约已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对于灯相的描述尤为吸引你。当你随便翻开什么手边的书籍，乃至一张有字的纸，都能令自己变得更加博闻。不出意外，这将是你飞升的路径了。无需杀人、哄骗、和别人上床，你所需要的仅仅是不停地以各种知识充实头脑，以理性观察这个世界。
“哟，我们的高材生大小姐又来了。要我觉得，去大学也没什么用，还不是为了嫁个更好的男人。”
在洋食店打工的过程并非一帆风顺，这样勤奋好学的行径也让店里的其他人感到不解。当身处于同一阶级、手上做着类似的事情的时候，人们一般是无视，有时还能居高临下地施舍一点好意。但是一旦你有任何试图向上攀爬的行为，都会引起或多或少的敌意。
不过，傲慢一点地说吧，麻雀会选择落在电线上是因为力有不逮；但对鹰隼来说，这样的高度却堪为歇脚处。
或许吉良吉影也过着这样的生活吧？或许还要更糟，需要时时忍耐着德不配位的人在头顶上作威作福。不过，虽然他在公司仅仅是一个普通职员的形象，但他聪明的头脑能让事情大多往对他有利的一面发展。
他就像一只蜘蛛，不动声色地编织出了一张天罗地网，笼罩着他的领地。错综复杂而平淡如水的人际关系是他的蛛丝，在日常的生活中不会引起任何震动，但当他锁定的猎物扎进网中之时，就会被悄无声息地消灭。
怎么会有人会毫无根据地去怀疑一个打扮得干净整洁、情绪稳定、认真完成份内工作的普通上班族呢？
再者，心底的另一个声音也悄悄地劝说着你，现有的平衡局面容不得半点波动。随着研究的深入你也更深刻地意识到，当年东躲西藏，要在那座破烂医院等死的老人为何行事如此谨小慎微。
收回了飘远的思绪，你整理心情，认真地对待着手中的工作。尽管被店里的“前辈们”嘲笑，你仍然充耳不闻地站在热油锅前，掂起炸篮，让里面的炸物翻个面，使它们受热更加均匀，然后重新浸入冒着泡泡的油锅中。
油脂，面粉与肉类发生了美妙的反应，金灿灿的酥脆外壳作为盔甲，保护着鲜美多汁的内部，其中的秘制腌料完美中和了禽肉或是鱼肉的特殊气味，只余下霸道的香气。
这些日子里，为了赚更多的钱，你异常努力地工作。尽管目前薪水没有明显增长，但你成功地从什么都干的打杂小工升级成了厨师的助手。
厨师是一个辛苦的职业，也无怪乎上了年纪的老人有时候会指挥你帮他做一些简单的活计，这让你学到了不少新技能。而人的惰性是无限的，这种事有一就有二。
如今，在多次的练习下，你也能成功地炸出合格的产品了。虽然炸物的风味仍有差异，但作为以出餐速度和高油高盐的炸物为卖点的平价餐厅，这点变化并未翻起任何浪花。
过了饭点，顾客潮暂时退去时候，你放下手中的活，打算忙里偷闲出去透透气。同行的同事三三两两地凑作堆交谈，有的抖出一支香烟，开始吞云吐雾。
你并没有拿来消遣的闲钱，也没有攀谈的欲望，就在小店后门的小巷中直愣愣地站着，盘算着兜里的钞票什么时候才能帮你把莫兰小姐的下一本书带回家。
有脚步声在你身边停住了。你以为你挡住了她出去的路，让了一步，但对方紧接着又上前一步，于是你这才把目光移到了来人的身上。
“来一根？”之前出言不逊的同事挑衅地看着你，敞着口的烟盒对着你，“你总不能连烟都不会抽吧。”
“谢谢您，美树小姐。”你慢半拍地接过烟，把它放在唇间，低下头，凑近她的打火机点燃了它。
佐藤美树，第一个出言讽刺你的人，但认真来说似乎也没有多么强烈的恶意。从她的工作安排来看，她大概只是对什么事都要发发牢骚的普通人，并没有什么渠道接触到drug，也不至于把主意打到你这种一看就刮不出什么油水的人身上。
“哈，还以为你是乖乖女呢，原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嘛。”她的语气反倒和缓了许多。“怪不得对前辈这么无礼，都不知道问好。”
你眯起眼睛，缓缓吐出淡蓝色的烟圈。尼古丁逐渐发挥了作用，近日深藏在心底的不安情绪也似乎得到了某种程度的舒缓。“让您误会了，十分抱歉。我的上一份工作很少与人交流，骤然改变环境就有些无所适从了……”
“闭嘴。你这种人，把道歉挂在嘴边，会被当成软柿子捏碎的。”她冷哼一声，又瞪了你一眼。
你对汹涌而来的情绪猝不及防，眨眨眼睛，似乎明白她在你身上产生了某种移情作用，这才对你一个劲地挑刺。但你明白，这时候不应该主动询问，便仍然选择当一个沉默的树洞。
“我们这样的女人，如果不嫁人，以后的日子还能怎么办呢？”她反而自顾自地说起来了，烦躁地用手把垂落的碎发抓到头上，“但是，我姐姐嫁的那种垃圾货色，我有时候真的想……该死的！”
你安静地听着她发牢骚，了解到她的渣男姐夫不仅无所事事、要靠妻子微薄的薪水养活，还甚至想对妻子的妹妹下手。她曾经试探过姐姐的想法，但姐姐就像聋了瞎了一样对此毫无反应，这令她心灰意冷。
为了不背上勾引姐夫的恶名，她只好一边忍气吞声地尽量躲避纠缠，一边暗自策划着逃家，成功之后便来到了杜王町打工以维持生活。
眼前真实的痛苦与书中的神秘世界似乎越发割裂，但也许唯有在黑暗中，才能令心中的明灯焕发出另一重生机。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不由得浮现了温和的微笑。
“美树小姐，我不会说什么大话，但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完全能够做到许多不可思议的事。就像现在一样，你我正是凭借自己的双手，堂堂正正地生活在这里。或许并非长久之计，但未来总会有新的转机。”
似乎从未与人聊过这方面的话题头，起初还有些忸怩，但随后对未来的憧憬便冲淡了害羞与逃避的情绪。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远远地看了一眼店里的时钟，便快速地从情绪的泥潭中抽身而出，神情重新变得冷硬，以此将自己武装到了牙齿。“耽误的有些久了，被老板发现就不好了。”
你恍若未觉地点点头，跟在她身后回到了店内。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有志青年在杜王町（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