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梦》唐可亲

43、14.谁家少年郎(下)

　　14.谁家少年郎(下)
　　几近于绝望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希望，怡宁一直努力压抑的泪意再也克制不住，露出欢喜笑容的同时，晶莹的泪珠也随之涌出。
　　当那少年策马来到她面前，矫健地跳下马时，她连看他长什么样子都没有，就忍不住冲上前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兴奋的又叫又跳，嘴里用国语不停地说着：“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见到人了！”
　　尽管这些年来，她在宫中几乎都是说满语，但是国语才是她真正的母语，即使不说，依然深深刻印在她心里，欣喜若狂之余，母语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看着眼前又哭又笑，又叫又跳，状若疯狂的娇小女孩，少年有些手足无措，以为是自己刚才对她射了一箭，结果吓坏了她。
　　当时因为距离太远，他只看到有个红衣人似乎意图拾取他的猎物，所以才警告性的朝那人脚边射了一箭，谁知道趋前一看，对方竟然是个女孩子，而且看起来好小，小小的脸蛋，小小的手掌，个子也只到他的下巴，连他那不到十岁的弟弟都比她高。
　　只是，这样一个稚弱的小姑娘怎么会在日落时分在荒野游荡呢？光看她那顶缀了珊瑚珠和珍珠的帽子，就知道她的出身应该很不错，她家的人怎会让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独自待在荒野呢？
　　还有一件事也让他疑惑，她明明穿着本族的衣裳，可嘴里说的怎么净是些他听不懂的话？
　　不过似乎也没什么好疑惑的，若让他来猜，女孩大概不是蒙古人吧，不光是因为她说的语言，更是因为那双手；长生天的子孙不论男女老幼贫富贵贱，个个都是弓马娴熟，可是握住他手的那双小手不但柔若无骨，而且白皙细嫩，仿佛是刚凝结的奶酪，指节之间没有任何粗糙的茧子，这样一双手别说是拉弓了，便是拉疆绳都很可能磨破皮。
　　思绪转回对女孩身分的猜测时，他也想明白了女孩又哭又笑的理由了。虽然他原先以为是因为自己吓着了她，但仔细想想女孩的打扮和处境，他就明白她只是因为看到有人来，太过高兴了，所以才有现在这样好像疯子似的反应。
　　然而，眼看她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自顾自的哭着，微烫的泪水还不时滴到他手上，从没遇过这种事情的少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生性爽朗，相交的都是跟他一样直率的草原少年，哪时曾遇过这样娇滴滴的女孩呢，更别提要哄她了；要是眼前是个男孩，那事情可就好办多了。不过即便晓得怎么安慰她，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只怕也是白费功夫。
　　少年苦恼地用没有被她握住的那只手搔了搔脸，在想不到怎么解决语言不通的问题的情况下，他只好带着微笑，尽量放柔声音，试图用温和的声音稳定她的情绪。
　　“小妹妹，你别哭了，有我在，我会帮你的。你怎么会自己一个人在草原上晃呢？你家里的人呢？”
　　虽然他说出了询问的话，可是并不预期会听到回答，只不过除了这样问，他想不到自己还能说什么，孰料结果却大出他的意料。
　　“我迷路了，找不到回大营的路。”怡宁听到问话声，才发觉自己竟然拉着一个陌生少年的手猛哭，连忙吸吸鼻子，很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泪，然后抬头给了他一个甜甜的微笑，“对不起，我看到人太激动，你没被我吓到吧？”
　　最初的兴奋平息后，她总算记起要用蒙古话回答，也终于分出心思来看清楚了少年的模样。
　　少年的五官生得极好看，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那一双又黑又浓的眉，以及朗星般的明亮的眼眸。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最初抬头的时候，他脸上还带着和煦的微笑，但她一开口，他却露出惊讶的表情，那挑眉的小动作看起来颇为可爱，竟然害她的心跳稍稍地加快了一下。
　　“原来你会说蒙语！”他的语气里有着毫不掩饰的讶异，随即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你会说蒙语，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你可以跟我说满语呀。”她俏皮地眨眨眼，微湿的眼睫还沾着几滴细碎的泪珠，衬得她的眼眸更显乌亮灵活。
　　少年被她的话逗笑了，她那活泼可爱的模样确实讨人喜欢，只是短短一句话，就消去了不少陌生感，让他生出亲近之意。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阳光，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她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笑声平息后，少年将话题拉回正题，他带着微笑问：“我是喀尔喀的策凌，你是那一部的王公亲贵的孩子？”
　　“我叫瓜尔佳．怡宁，是京城里来的，这一回是跟着皇上一起到草原游猎的。我因为贪玩，自己一个人跑出大营到草原上闲晃，谁知道一不注意就迷路了。你知道回大营的路吗？如果知道，带我回去好不好？”
　　说话的同时，她习惯性的拉起了他的手，轻轻地晃呀晃，全然忘了眼前的人不是她的那些表哥，而是一个初识的少年。
　　她没多解释大营的事，因为他的穿着打扮明显不是一般的牧民，而大营附近也不太可能有闲杂人等，那么他最起码也会是跟随蒙古王公的侍从，但侍从又哪有独自行猎的道理，要也是哪个少年贵族不喜欢有人跟随，所以才宁可独行。
　　由于错误的估算了她的年纪，因此策凌对于她撒娇的举动并不以为意。面对她的软语央求，他像个大哥哥似地轻轻拍抚她的手，安慰道：“别担心，这里离大营不算太远，我认得路，可以带你回去。”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你！”
　　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担子，怡宁欢呼一声，忘形地抱住了策凌，开心地又叫又跳，完全忘记了格格的教养，更忘了自己抱住的是个初识的少年。
　　对于她的反应，策凌颇为理解，像她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女孩，竟然独自迷失在陌生的草原上，心中不知道有多少的惶恐，好不容易有了回家的希望，难免会兴奋过度。除了理解，他也挺欣赏她的直率天真，心底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不必让人费心去猜。
　　放轻了力道，他拉开她环在他腰间的手，提醒道：“你别光顾着高兴，再不出发的话，天就黑了，到时候要找路会很麻烦。”
　　怡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放开了他，红着脸吐了吐舌头。
　　看到她不好意思的模样，他笑了笑，催促道：“你快上马吧，我们该走了。”
　　在她忙着开心的时候，他早已看清了她的马儿，那是一匹极少见的好马，如果不是怡宁抱着他，他早已冲上去看个仔细了。可惜他们要赶着上路，没空多瞧那匹马，要是能试骑一下，那该有多好呢！
　　策凌望着马儿的眼光实在太热烈，心底想的念头，她一看就知道。
　　“我又累又饿，实在没力气骑马了，搞不好一上马就会摔下去。策凌大哥，你最好心了，就再帮我一个小忙，和我一起骑吧。赤焰很乖很听话的，而且又强壮，载我们两个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她这话是半真半假，累是累，但还没到会摔下马的地步，只是要成全他的心愿，所以才故意夸大。虽然她可以跟他换马骑，但她可没把握能顺利骑上他的马，毕竟不是所有的马都像赤焰那么温驯，而一旦过了今天，赤焰就要回到三阿哥身边去了，到时候她就没办法成全他的心愿。
　　只是片刻的时间，她便已经想清楚了，因此才会提出这个两全的办法；她确实也累了，要是有人“护驾”，她绝对会轻松许多，她也好趁机见识一下草原男儿的骑术。
　　望着说话时还挺有精神的怡宁，策凌的嘴角不由得高扬，眼中闪过感激。他不是笨蛋，自然明白她的提议是为了什么，当下便很干脆地接受了她的好意，也不多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暗暗决定这一路必然要照拂好她。
　　和她一起走到赤焰旁边，策凌看了看高大的马儿，又看了看娇小的她，主动伸出了手，笑道：“来吧，我先扶你上马。”
　　“谢谢。”怡宁很高兴地给了他一个甜笑。
　　虽然策凌性格爽朗，但并不乏细心，环住她纤细的腰，助她上马时，他很体贴的放轻了力道。等到她坐稳之后，他吹了声口哨，招来自己的马，将放在马上的水袋、武器等东西都移到赤焰身上，以免一路上有什么意外事故时，会来不及应变。
　　一切安置妥当后，他踏住马镫，俐落地飞身上马，一手拥着她，一手操控缰绳，往大营的方向而去。

　　※ ※ ※

　　回大营的路上，怡宁和策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她终于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他们相遇的地方。
　　原来策凌是和祖父一起来的，昨天才刚到大营，虽然尚未正式觐见康熙，不过已经预定在秋狩之后随大队人马到北京，目前则暂时先伴驾游猎。不过虽然说是伴驾，但实际上策凌不过是混在大批蒙古王公之中，随大队一起行动罢了，根本轮不到他陪在康熙的身边。
　　由于狩猎时有许多士兵负责驱赶猎物，所以王公大臣们多数都不必太过费心去寻找猎物，可是策凌跟随大队一个上午后，就觉得这样打猎不够劲儿，所以就脱离大队，独自行动，反正他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所以也不担心脱队会引人注意。
　　虽然策凌觉得跟随大队行动不够刺激，但从未见识过行猎队伍的怡宁却对此充满了好奇，在她的央求下，他还是说了一些行猎时的情况。他的口才算不上极佳，但是怡宁的想像力完全可以补足这点不足，因此她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策凌大哥，你有看到阿哥他们吗？他们表现得怎么样？哪个人最厉害？”怡宁兴致勃勃的追问着，小脸上写满了好奇与兴奋。
　　“我是很想告诉你答案，可是我离得太远了，连阿哥们长什么样都没看到，更别提其他的了。不过我听人说过，几个阿哥的骑射功夫都不错，似乎不相上下。”停顿了一会儿，策凌挑高了浓眉，昂起下巴，自信满满地道：“阿哥们的骑射功夫或许确实不错，但是草原上的汉子肯定个个都能有他们的身手。”
　　怡宁侧过脸，仰头看着他，笑嘻嘻地道：“呵呵，策凌大哥，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没错。”他毫不扭捏，爽快的承认了。
　　“这样比可不公平呢，他们又不像你一样，几乎是在马背上长大的。”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她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调侃道：“要不然找个机会，你和四阿哥比比书法，或者和三阿哥比赛背书，看看能不能赢他们吧！”
　　策凌朗声大笑，很干脆地道：“你说得不错，我刚刚那样说确实不公平。阿哥们文武全才，这一点胜过我，我还是佩服的。”
　　听他这么轻易就承认了自己先前的不是，怡宁对他的好感又添了几份，这确实是一个开朗直爽又坦白的阳光少年，和她青梅竹马的那群阿哥们相比，他是完全两样的人，让她不由得对他生出了更多的兴趣。
　　笑够之后，话题又重新回到了游猎上。
　　“对了，我跟着大队狩猎的时候，在草丛里捡到了一条链子，上面的坠子满特别的；怡宁，你是京城里来的，想来见识过的奇怪东西应该比我多，你帮我看看是什么吧。”他一边说，一边松开疆绳，好空出一只手来取东西。
　　当一条银项链放到她的手心上时，伴随着的还有他那好奇的神情。
　　她先给了他一个微笑，然后才将注意力放到项链上，只一眼，她就对这条项链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觉。
　　那是一条很普通的项链，炼坠的部份是一枚十字架，不过在造型上跟一般的十字架稍有不同，隐约有一种像剑一般的感觉，十字架本身没有太多的装饰，只有在四个端点有一些简单的花纹，而十字的中心则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整体显得古朴而典雅。
　　这是一枚十字架，这点是毫无疑问的，但谁是它的主人呢？按理来说，最可能拥有这条项链的自然是随行的传教士，可是据她所知，他们一向俭朴，虽然这条项链称不上华丽，但似乎也不太合乎他们的喜好。
　　“这个坠子是十字架，是那些信仰上帝的人才会戴的，看上面的宝石，或许是哪个信仰上帝的王公大臣的东西吧。”想了一会儿后，怡宁做出了这个结论，只不过她实在不知道朝廷里有哪个王公大臣是信天主教的。
　　将那枚十字架放在手中把玩了好一会儿，她又道：“大营里这么多人，要找到链子的主人实在太麻烦了，你就自己收着吧。”
　　说着就要将项链还给策凌，可是他却摇了摇头，笑着推拒了。
　　“反正我也是捡来的，看你似乎挺喜欢这条链子的，那就送你吧，算是给你的见面礼。”
　　“哎呀，既然说是见面礼，那我不也得给你一个吗？呵呵，你等等。”怡宁说着，笑盈盈地取下腰上的坤刀，不由分说就塞进了他怀里，“喏，给你吧。”
　　他也没推辞，含笑收下了她的见面礼，觉得她的性格很对他的脾气，虽然是个小姑娘，但更是一个可以交往的朋友。
　　就这样一路谈天说话，当天色全暗下来的时候，他们终于回到了大营。
　　怡宁匆匆和策凌告别，然后就急急忙忙赶回了自己的营帐，刚好在门口遇上了正准备去向太后禀告的蓉儿，及时拦住了她，化解了一场危机。
　　这一天她实在太累了，随手将策凌送的项链放在矮桌上，然后换下身上的衣服，稍微梳洗后，她连饭也只吃几口就睡着了。
　　夜渐深沉，充满喜与惊的一天终于悄悄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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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所谓的国语是台湾的说法，类似于大陆的普通话，不过台湾和大陆的口音有些不同

　　本周工作比较忙，这半章是我周末写出来的，虽然少了点，不过还是请大家笑纳^^
　　对了，我想不出这章该叫啥名字好，有没有善心人士可以给我一些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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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补完,想不到名字的我,最后干脆和上一章合并在一起。
　　这礼拜日不确定更不更新,要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