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16.醋意生(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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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渐深，璀璨的金黄一点一滴地渗进青草里，终于将整个草原都染上了新的颜色。
夕阳下，一个娇小的女孩静静的站在草原上，眺望着满天的彩霞。她怀里抱着一只赤色的小狐狸，右手不时轻缓地抚摸着它，而小狐狸则频频甩动长长的尾巴，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小脑袋在她胸前蹭呀蹭的，很可爱地撒着娇。
在女孩的脚边，还有两只同样颜色的小狐狸在互相追逐，一下子是这只扑倒了那只，一下子又换那只咬住了这只的尾巴，玩得不亦乐乎。
三只狐狸都是皮毛光亮、健康活泼，一点都看不出先前曾经受过伤。
忽然，远方有几个人骑马自夕阳的方向奔过，然后，她便想起了那个少年。
那一日，在她因为迷路而慌乱无助时，那个开朗直率的草原少年由夕阳西下处奔来，夕阳的光芒投映在他的身上，有一种梦幻般的不实感。或许是当时心情慌乱的缘故，那给予了她希望的少年奔来的那一幕，竟成了她在草原的这段日子里印象最深刻的画面。
想到当时那一幕，想到自己拉着策凌的手又哭又笑、又叫又跳的事，她突然觉得心跳开始变快，脸颊开始发热，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底漫开，似乎有些甜丝丝的。
她用力的甩了甩头，好不容易才甩掉那羞人的记忆，让心跳正常了些。
窝在她怀里的小狐狸似乎觉得主人的动作很怪异，头抬得高高的，乌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瞧，口中呜呜叫着。
怡宁被它的叫声唤回了注意力，低头对着它微微一笑，脑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了与策凌去抓小狐狸的情景。
“可惜……”她以手轻轻梳着小狐狸背上的毛，叹了口气，“要是早知道胤祀和大阿哥也会送狐狸来，我和策凌去抓的那只也不用让策凌送回去给它父母了，反正多收两只和多收三只也没多大差别。”
真的是太可惜了，那只小狐狸可以算是她和策凌相识的纪念品呢！幸好她还有“那个”。
她抬手从衣襟里把一条银链子给拉了出来，炼坠是一个造型优雅的十字架，正好垂在她的胸口，十字中心的红色宝石在夕阳下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虽然她不是基督徒，也不是天主教徒，不过因为这是策凌送给她的东西，所以她便一直带着。而且这个十字炼坠实在很漂亮，就算不是因为策凌的缘故，她也还满喜欢的。
思及策凌把项链送给她时的笑容，她脸上忍不住挂上了甜笑。
收好项链，她又继续默默的眺望远方，等着看晚些时候康熙带着阿哥们和大批蒙古王公行猎回来的壮观场景。
百无聊赖之际，她屈指算了算时间，才惊觉来到草原上已经有十多天了，而离京也快一个月了，估计再过不久，她的皇上舅舅就要下令回銮了，也就是说，她能透气的日子也剩没多少天了。
过了这回，她下次再想出来不知要到哪时候，难道剩下的几天她也就这么在营地里东晃西晃地晃过去吗？
太浪费了！
自由的日子──虽然只是有限的自由──是多么宝贵，就这么浪费掉的话，等回到京里，她肯定会后悔到不行！
而且这几天为了跟小狐狸们培养感情，她都安分地待在帐篷里，除了例行的请安，很少到别处去，直到今天才带着宠物们出来透气。连她自己都很讶异，她竟然能当这么些天的乖宝宝，像个淑女般待在帐篷里，而没有到处乱跑。
可是，她真的不想继续这个“乖”下去！
想到这里，怡宁嘟起了小嘴。
忽然，远方传来一阵阵隐隐的雷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拉长了脖子朝声音的来源望去，但见烟尘漫天，大队人马裹着滚滚黄云，快速的朝大营的方向奔来，马蹄不停起落，蹄声震天，便似打雷一般。
看着眼前的壮观情景，她不由得心生艳羡。
她也好想凑热闹喔！虽然她有自知之明，就凭她连弓也拉不开这点，参加围猎就只有当观众的份，可是心里难免总是会痒痒的。
比起刚到草原的时候，她的骑术已经有了不少的进步，若配上温驯些的马儿，她肯定也能跟上打猎的队伍！就算只是观众，那也挺不错的呀！
真的好想好想参加喔！如果能够混入狩猎的队伍里，一定能成为这次的草原之旅的美好回忆之一吧！
※ ※ ※
广阔的草原上，一群身着猎装的骑士奔驰而过，蹄声如雷，几面大旗随着驰骋的风势不停飘动，猎猎作响。
忽地，从那群骑士中分出两支小队，分别朝左右两边往前方包抄合围，目标是前方正不断变换方向奔驰的几个黑影。
那两支小队从队伍中分出去后，没过多久，几声呼暍响起，大队的速度慢了下来，从中又分出了两支小队，照样分成左右两边包抄过去。不过和上一回不同的是，这两队领头的人的衣着明显跟其他人不同，年纪也小得多。
左边那队的领队约二十岁上下，笔直的浓眉放肆地高扬，配上微翘的眉角，透着一股刚强，双眼因为迎着阳光而微眯，却隐藏不住其中的兴奋。他背着一把雕饰华美的弓，口中不停的呼暍，配合手势指挥身后的十来名骑士，双手虽未握住缰绳，但在双足的熟练操控下，□□的马儿却毫无失误的随着他的心意变换方位。
右边那队的领队年纪较前者略小，只有十五、六岁，双眉不似前者凌厉，有一种温和的弧度，但因为眉色深浓，使得那稍嫌文秀的眉多少添了些英气。他的眼睛同样因为正对着阳光而微眯，眼里的兴奋并不比左队的领队少半分。虽然年纪较轻，身形相较于前者亦略嫌单薄，可是他的骑术丝毫不逊于前者，纵跃奔驰之间，举止俐落，别具一番美感。
原来的大队里，四名年纪更轻的少年兴奋的胀红了脸，双目发光，显然也跃跃欲试。
其中一名年纪似乎稍大一些的少年，纵马驰近被众多侍卫拱在中心，正含笑与几名蒙古王公一起看着前方指指点点的壮年男子，央求道：“皇阿玛，您也让儿臣像大哥和三哥那样领一支小队出去吧！”
在少年身后，另一个年岁和他差不多的少年也策马过来，满怀期待地道：“是啊，皇阿玛，您就让四哥和儿臣也试试吧！”
剩下那两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虽然没开口，但也同样用炯炯有神的双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大清帝国最尊贵的皇帝。
康熙的目光从四个儿子身上扫过，然后落在前方，淡淡一笑，只道：“不急，先看看胤禔和胤祉的收获。”
阿哥们顺着康熙的目光看过去，这时候那四支小队已经将猎物团团围住，大阿哥手持利刃，正纵马朝猎物奔去，而三阿哥则从箭筒里取出羽箭搭在弓上，一箭射出──
鲜血飞溅，两道黑影同时倒下，登时欢声四起。
“好啊！”几个蒙古王公同声喝采，其中一人向康熙道：“皇上，您的阿哥们实在出众，大阿哥勇猛过人，三阿哥箭法如神，四阿哥、五阿哥等人年纪虽轻，可也是胆气豪壮，面对猛兽竟丝毫不畏，还自动请缨，果然是天佑大清！”
康熙神色甚和，微笑道：“还差得远了，哪比得上诸位王公的子侄。”
话虽然是这样说，也知道那王公的夸奖多少有奉承的意味，但康熙心底仍是涌上了一股喜悦。作为一个父亲，听到有人夸奖自己尽心培育的孩子，哪里会有不高兴的道理？何况几个儿子都聪明勇敢，他心中向来颇为得意。
那些王公个个都是人精，自然看得出皇帝心情甚好，当下对阿哥们称赞连连，等到大阿哥和三阿哥带着猎物回来的时候，更是将他们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对于太过夸张的溢美之词，康熙听了之后，笑笑也就算了，胤禔和胤祉毕竟年少，不免有些飘飘然，而其他没有表现机会的阿哥们则是略显不服，想要表现的心态又强盛了几分。
四阿哥正要再度请缨，忽然一声厉鸣划破了长空，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众人仰头望去，只见一只大鸟在空中盘旋长啸，虽然飞得甚高，看不清模样，但单单影子就有一种威猛的气势。
康熙见猎心喜，命侍卫奉上弓箭，随即深吸一口气，将弓拉满，瞄准天上的大鸟，屏息射出──
两道细长的影子从不同方向同时射向天空，划出两道凌厉的轨迹，瞬间射进了大鸟的体内。
羽箭入体的刹那，大鸟哀鸣一声，从高空坠落。
“皇上果然好箭法，臣等佩服！”几位蒙古王公衷心赞道。虽然不明白那无端多出的箭影从何而来，不过这并不会减少他们的敬佩之情，毕竟要射得如此之高并非易事，何况虽是双箭同时射出，但他们看得分明，康熙那箭确实射中了大鸟。
对于这番赞美，康熙只微微一笑，随即吩咐侍卫道：“去，到那大鸟落下的地方查查，看看到底是谁和朕一起射下了那只大鸟。”语气不含愠意，反倒有几分期待。
侍卫领命而去后，康熙又对那几个蒙古王公道：“诸位王公，可有兴趣与朕一起去瞧瞧是哪位英杰有如此箭法？”
见康熙似乎兴致颇高，王公们自然不会违逆他的意思，何况他们心中也颇为好奇，当下亦高声附和，一行人随即转向大鸟落向的方向而去。
※ ※ ※
“哇－－”
拉得长长的惊叹声，随着飞射而出的羽箭不停攀升而愈发高扬，当羽箭射中天空中的大鸟时，更由惊叹转为兴奋，急促的鼓掌声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四处飘荡。
与此同时，一人越众而出，策马往大鸟掉落的方向而去，而人群中则响起一声赞叹。
“策凌大哥，你真是太厉害了！”
娇嫩的话音源自一匹枣红色的小牡马上的人儿。那人虽是一身蒙古少年装束，但脸上的肌肤却是白里透红，仿佛吹弹可破，浑不似整日在草原上奔忙晒太阳的蒙古少年，倒像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而且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眼波盈盈，怎么看也不像是少年该有的，更别提那水灵的模样，一眼就能让人看破其真实性别。
策凌循声回头，目光投向处在随从之间的那个作男装打扮的女孩，露出一个阳光般灿烂的微笑。
他正要开口说话时，突然看到她举高了手，指着他身后的天空，高声道：“快看，那里又飞来了一只！”
策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天上远远的飞来一个小黑点，速度极快，长鸣之声随着它的飞近愈发响亮，显得颇有威势。
“策凌大哥，你再把刚刚的神技表演一次给我看吧！快嘛！”
耳里听着她的鼓动，策凌扬起自信的笑容，挽弓搭箭，箭尖指向天上的大鸟，疾射而出－－
两道箭影划破长空，同时射中大鸟，它连多拍动翅膀一下都来不及，就已经悲鸣而坠。
“咦？”放下弓，策凌忍不住惊讶地看着大鸟坠落的方向，心中疑惑又佩服，“是谁有这样的好身手？”
“去看了不就知道了！”满含好奇的娇嫩嗓音在策凌身旁响起，随即一道红影便从他身边掠过，却是那女孩已迫不及待地策马往大鸟掉落的方向奔去。奔驰的同时，她还不忘回头催促道：“策凌大哥，你快一点，要不去晚了，别说猎物会被捡走，只怕连那个高手都见不着。”
策凌没回答，只是一扬手，身后的随从便与他同时策马前行，不过眨眼间就追上了骑术平平的女孩。与她并辔之时，策凌调侃道：“怡宁，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应该是你要担心的吗？”
说完，他朗声大笑，再度命令□□的坐骑加速，瞬间就让她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和马屁股。至于他的随从们，由于身分有别，不好将女孩抛在身后，仍是维持落后她半个马身的局面。
被策凌这么一取笑，怡宁忍不住噘起了小嘴，正待鞭策马儿加速，念头一转，乌亮的双眼闪过狡黠的光芒，口中嚷道：“策凌大哥，你怎么可以仗着马好欺负人家呢！”
听到这般说法，策凌勒住马，回头笑道：“我怎么仗着马好欺负你啦？”
这时怡宁已经追上了他，她缓下速度，让马儿小跑到他身旁，娇哼道：“哪没有？你的坐骑不是比我的坐骑高大健壮吗？而且你们俩平日就在一起，哪像我是临时凑合的。”
对于她的骑术，策凌知根知底，听她这么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被他这么盯着看，怡宁的心跳快了一拍，小脸微红，但口中仍然继续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想，有部分原因确实是这样。”他笑着加重“部分”两个字的语音。
听出他话里隐含的意思，她皱皱小鼻子，噘嘴道：“部分原因也是原因，总之你就是欺负人！”
“那要怎样才不算欺负人？”策凌很大度地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颇有兴致地等着她的下文。
“简单呀，我先走一步，等我数到三十，你才可以出发。”顿了顿，她又自信满满地道：“要是这样，你肯定赶不上我！”
“刚刚不就是你先走吗？”他提出质疑。
“那……那不一样，我刚刚只早了那么一小步！”她举起右手，用食指和大拇指比划了一段极短的距离，大约只有一寸左右。
策凌看着她的举动，忍不住笑了出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道：“好吧好吧，你数到三十我再出发就是了。”
“这可是你说的！”话毕，不等他反应过来，怡宁立刻策马疾驰，口中嚷道：“一……”
当“二”传来之时，她的身影已经在十丈开外，而且声音显得极为模糊，而之后便再无下文，不知道是没有喊或者是声音传不了那么远。
策凌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好笑地摇摇头。
对于她的打算，他自然是心知肚明，只是他对这个可爱的小妹妹颇具好感，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像这样小小的淘气行径，让着她也没什么，所以很配合地故作不知，让她开心一下。
当她的身影转过一处小树林，消失在林荫之间时，他微微一笑，扬鞭追了上去，他身后的随从自然也跟上了。
想起她刚才耍赖的言词，他忍不住又是一阵好笑。
怀着愉悦的心情，他带着笑容奔驰在草原上。虽然因为打定了主意要让着她，所以他的速度并未提到极速，但他的坐骑原就是好马，他又是骑术娴熟，因此不一会就已奔过怡宁消失的那个小树林，重新见到了她的身影。
这个时候，她已经停止不动，坐在马上朝他直挥手。
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不过策凌可以想像得出来，她此时一定是笑容满面，得意于自己的小诡计得逞。
这时，远方隐隐传来一阵闷响，随着他的前进，那声音渐渐清晰，似乎是一群马匹踏在地面上的马蹄声。
怡宁被这阵马蹄声引得转过了头，好奇地望向远方。
随即，在策凌诧异的目光下，她突然掉转马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亡命狂奔，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追赶她。一边狂奔，口中还一边焦急地大嚷：“快走！快走！”
策凌不明所以，非但没有转身离去，反而带着随从加速迎了上去……
※※※
劲风吹过，旌旗猎猎作响。
一双小手紧了紧衣襟，拉低帽沿，低垂着头，蹬着小牛皮靴的右脚小心翼翼地往右边移动了三寸，然后左脚小心翼翼地跟进，与右脚合并。停了一会，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又再度重复先前的动作，好一会后，终于把自己的身子挪到了不起眼的角落，让人群和马儿挡住了自己的身影。
眼角余光往左右瞟了瞟，确认相较于身旁的其他人，自己看起来一点也不扎眼之后，怡宁终于无声地吐出了一口气。
飒飒风声中，她抬头望向那迎风招展的旗帜，夺目的明黄底色上，威风凛凛的金龙张牙舞爪，似欲飞出。
只瞄了一眼，她就飞快地低下头，不敢再看。
真倒楣！
她怎么也想不到，另一枝箭的主人竟然是她的皇帝舅舅！当她兴冲冲地去到猎物坠落的地点时，就看到一队衣着异常眼熟的人马还有那鲜亮的旗子，差点吓得连马都不会骑了。
虽然当时她一门心思只想着快跑，奈何不明真相的策凌却迎了上来，更在发现来人身分之后，勒令所有人下马等候御驾。
草原上几乎没什么遮蔽物，若只有她自己独自逃跑，不但太过醒目，而且任谁都会觉得其中有问题，所以她迫于无奈，也只有硬着头皮留下。何况就这样逃了，即使她没被抓到，但她既然和策凌一起，肯定会害他被怀疑，其危险性可比留下来高多了，至少留下来还不一定会被拆穿身分，毕竟她现在不过就是个不起眼的随从罢了；就算真被拆穿了，她也不见得会受到什么重罚，毕竟大清例律可没规定格格不能扮男装打猎。
当然啦，她之所以留下，除了怕连累策凌被怀疑那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外，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不知道怎么回大营。
既然如此，除了留下，难道她还能有第二个选择吗？
再度叹了口气，怡宁缩缩肩膀，让自己的身影尽量变得更不起眼。
她确信这个时候肯定不会有人注意自己，因为在两支队伍的中心处，笑容满面的康熙正在夸奖策凌的箭术，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盯着策凌，配合着康熙的赞语，不时发出赞叹声。
可是，她就是莫名地觉得不安。
老实说，当她发现自己遇上了皇帝舅舅的队伍时，她之所以第一个念头就是逃离，并不是担心康熙会发怒，而是因为四阿哥胤禛也在那支队伍里。
她完全可以预料到他的反应。
想打猎却不找他帮忙，其罪一也；不找他帮忙就算了，却跟相识没多久的策凌到处跑，其罪二也；好好一个女孩子居然装成男孩子的模样，其罪三也。
如果只有第三点，她有信心随便撒个娇就可以蒙混过去，反正他虽然有时会对她一些较出格的行为叨念几句，但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但是，搭配上第一点和第二点，那就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了！她可没忘记他上次瞧见她和策凌共乘一骑时的神情，加上她这几天为了和小狐狸们培养感情，都没有去找他，难保他想东想西想岔了－－其实她几乎可以肯定，心思敏感的他肯定会想岔。
幸好，她的身分并没有被拆穿。
只是，心中的不安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心跳不但没有因为躲到了人群里而平静下来，反而越来越急呢？为什么明明所有人都在留意策凌，她却总觉得似乎有人在注意她？
稍稍抬起头，怡宁再次确认，前方的人－－包括她最担心的四阿哥在内，注意力都放在策凌身上，果然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也许她应该再退后一些，躲到人群的最末端，这样她就不会再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了。
想到就做，怡宁低着头，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一步、两步、三步－－
突然，她脚下似乎绊到了草根，身子微微向左后方一歪，头往上仰，帽子也朝后滑了一下。她连忙侧跨一步，稳住身体，双手则急急扶住帽子，袖筒瞬间滑落了两寸，露出雪白的皓腕，腕上那对嵌着各色宝石的金丝手镯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但立刻随着她放低双手而再度被袖筒遮掩住，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她低头吐出一口气，右手轻轻抚着胸口，暗自庆幸自己没跌跤，不然肯定会引起注意。
然而，才刚庆幸完，她猛然发觉先前只是若有若无的眼光，似乎在一瞬间变得强烈，如有实质。
来不及多想什么，怡宁下意识地朝四阿哥所在的方向望去－－
※※※
胤禛咬着牙，恨恨地瞪着那张惊慌的小脸。
可恶，就知道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打从看到策凌开始，他心头就有种不舒坦的感觉，脑海里先是闪过前些天策凌与怡宁谈笑的画面，接着又想到往日常常来找自己的怡宁已经连着好几天不见人影，于是一种十分讨厌的猜测就此涌现。
当康熙在夸奖策凌时，胤禛表面上虽然和其他人一样，都把注意力放在策凌身上，可是眼角余光却不断的在策凌的随从群中扫视，结果还真让他看到一个感觉有些熟悉的娇小身影。
那人躲在人群里，看着虽不起眼，可是在别人都静立不动的时候，那人却慢慢地往角落缩，让他越看越觉得可疑，只是那人老低着头，又顶着个大帽子，让他始终难以肯定－－直到那人不小心一个踉跄，仰头露出了真容与那对金丝镯子。
虽是惊鸿一瞥，却已经足够让他肯定一切。
这些天，她八成是和策凌在一起！
想像着他们并肩谈笑，携手看落日的情景，胤禛的双拳越握越紧，一种莫名的酸涩之意像小虫子一样啃着他的心。他对自己脑海中的画面既愤怒又厌恶，却不可控制地不断想像着，配合着耳中听到的众人对策凌的赞美，一言一语都加深了他的怒火与酸意。
策凌是一个极俊朗的少年，而且精擅骑射，面对着尊贵的君主，他的态度恭敬却不谄媚也不畏缩，言谈举止落落大方。胤禛不得不承认，自打到草原以后，自己所见的所有蒙古王公的子弟，没有比策凌更优秀的。可是，正是策凌出众的人品，使得胤禛愈发的心神不宁。
原因他暂时无暇思索，脑袋里充斥的只有这几天怡宁都和策凌在一起这件事。
愤怒、不满与酸涩并不是他现在的全部心情，急躁、忧虑等等情绪也随着心思的翻腾慢慢加重。
撇开头，胤禛强逼自己不要再去看怡宁的脸，因为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当场拆穿她的身分。即使愤怒与被冷落的酸楚充塞在他心底，对她的担心仍然让脾气较急的胤禛忍住了发作的冲动。
对于自己的皇阿玛的了解，胤禛可比怡宁清楚多了。恐怕她到现在还觉得自己犯的不算什么大事，可是他却明白，像这般颠倒男女，变乱人伦之事，若仅是在私底下，父皇念在她年幼的分上，多半不会重罚，但如果她的身分在这种蒙古王公齐聚的场合暴露，父皇的面子挂不住，只怕不只会受到斥责，一顿皮肉之苦也跑不掉。
想到这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现在绝对要忍住，只是他终究忍不住瞪向了前方不远处的策凌。
胤禛到底年少，纵使长在宫中，却也尚未练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就站在他身旁的八阿哥胤祀很快就发现了他脸上的异样。
“四哥，你怎么了？”
“没事！”胤禛做了个深呼吸，从牙缝里挤出回答。
胤祀从胤禛的口气中听出不对，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顺着兄长的眼光望向了策凌，思索了一会兄长先前的举动之后，又将目光调向与策凌同行的那些人，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然而，只一会儿，胤祀突然脸色微变，虽然随即恢复正常，但眼底却多了一抹深思之色。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16.醋意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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