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两小无猜(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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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春寒料峭。
那些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兴许不觉得如何，不过怡宁确实感觉到了寒意；虽然已经是在北京的第二个春天了，但上回她裹在襁褓中没什么感觉，这回才算是正式感受北京的春天。
实在不能怪她怕冷，要知道她原本可是生在台湾，气温低过摄氏二十度就已经叫寒流来袭了，她认为自己已经算是适应良好，至少没着凉感冒。
皇宫的规矩也真讨厌，什么时节穿什么衣服都有定数，让她想继续穿冬衣都不行。
虽说是春天，她却觉得还不如冬天暖和，那时屋里有暖炕有地龙，出了屋子又穿得暖烘烘的，还带着手炉，怎么也冷不到她，实在不行的时候，还有她额娘和太子充当人肉暖炉。
即使已经习惯了在清朝的日子，但在这明媚却微寒的春天里，她忍不住怀念起在二十一世纪可以自由自在穿想穿的衣服的日子；幸好她不是那种特别怕冷的人，要不然只怕大好春光都只能虚掷在屋里。
进入了二月，花园里的树木纷纷吐出新绿，百花迎春而放，一扫冬天时的冷清，可是风景虽好，却少了游春的伴儿。
胤礽跟着康熙一起去五台山巡幸，要好些时候才会回京，不过就算他留在京城里，只怕也没那个闲工夫陪她逛遍紫禁城，毕竟他常常都要上课到黄昏，即使得空来找她，也待不了多久──至少肯定不够时间走完紫禁城。
胤祉和胤禛虽然下课的时间通常比胤礽早，但是等他们从兆祥所来到慈宁宫也快要傍晚了，这时节天黑得虽然不太早，可是剩下来的时间连玩游戏都觉得有些不够，更别提要逛紫禁城了；哪怕有宫女太监陪着，也没人放心让三个小娃儿在晚上瞎逛，而且晚上又哪来的春光可赏呢！
怡宁也想过找她的额娘一起游园玩赏春景，可是从新年以后，她便一直卧病在床，偶有起色也只能在院子里透透气，若是多劳动些，身子便又受不住，自然无法做怡宁的游春之侣。
左思右想，她身边亲近的人之中，白日里有闲又有力气逛花园的只剩下太皇太后了。
对于太皇太后，怡宁一直觉得她是个慈祥的老奶奶，不但常常让人做点心给她吃，还因为她喜欢听小曲而专门找人唱给她听；陪一个慈爱的长辈游春，算起来也是晚辈尽孝的方法之一。
因为没办法用娃娃语清楚的表明游春的意图，所以怡宁便在花园里摘了几种花，做成花束送给孝庄，然后一边嚷着“花花漂漂”，一边拉着孝庄往外走，才让孝庄明白她的意思。
漫步在姹紫嫣红之间，眼看彩蝶飞舞，蜂戏群花，耳里听着稚子的童言童语，孝庄的心情格外舒畅，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的少女时代，便开始诉说她记忆中的蒙古草原上风光，她的贴身侍女苏麻喇姑也心有戚戚焉地附和。
怡宁兴致勃勃地听着，想像那一望无际的原野，想像那无垠的翠绿中镶嵌着朵朵春花的景色……养育了两个绝代奇女子的蒙古草原到底是什么样子？她很好奇，恨不得能亲眼看上一回！
自那之后，三阿哥和四阿哥在兆祥所念书时，怡宁就缠在孝庄和苏麻喇姑身边，撒娇撒痴地要她们说故事，有时候听得兴起，便拉了下课来找她玩的胤祉和胤禛一起听故事。
等到康熙从五台山回来，听故事的人又多了一个胤礽。
至于逛紫禁城这回事，反正紫禁城不会跑掉，明年也还有春天，她一点都不着急。
※※※
六月，夏日炎炎。
才从五台山回京没几个月，康熙又再度出了远门，这一回胤禔、胤礽和胤祉都在扈从之列，最重要的是，给怡宁说了很多好听故事的太皇太后恰恰是此行的主角。
由于今年的夏天比往年更热，所以早在五月时，康熙便已决定要带太皇太后到古北口避暑，于是怡宁的白天又恢复了原本的无聊，而玩伴也只剩下四阿哥胤禛。
这个时候，她不禁有点羡慕起那些宫女，至少她们还有事做，不像她只能坐在屋里发呆。
她忍不住感叹地想：如果自己能再长大些就好了！长大就能读书识字，到时候就可以靠看书来打发时间，不用像现在这么无聊。唉，明明就识字，可是却受限于年龄，不能拿书来看；让人发现一个从没学过认字的孩子在看书，肯定把自己当妖怪！
这种极度无聊的日子过了三天，就在怡宁觉得自己脑袋快要空掉的时候，她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个好主意。
※※※
午后休息时间──当然是胤禛的休息时间──怡宁蹦蹦跳跳地进了兆祥所，人还没到他住的院子，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叫了起来。
“四阿哥！四阿哥──”
声音不停，人也像阵旋风似地奔进了院子，吓得跟在后头的宫女太监一个个心惊胆颤，生怕她跌倒磕着、伤到了哪儿。
她跑得急了，瞧见门槛时竟煞不住脚步，脚下一绊，眼看着就要摔惨了，幸好胤禛听到她的叫唤，正好走了出来，恰恰来得及扶她一把。
“你有没有怎样？”
“人家踢到脚趾头，好痛好痛！”她扁着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痛痛走不动。”
这半年来她说话“流利”了很多，而且有条有理，再不是从前的娃娃语，不过对着亲近的人时，仍是时不时会冒出几句。
“你呀……”胤禛转过身子，蹲了下来，“上来吧，我背你进去。”
“四哥哥最好了！”
怡宁欢呼一声，两只手就这么环上他脖子，由着他把她背进他房里，安安稳稳地放她坐在椅子上。
一旁伺候的人都已经见惯了胤禛对她的宠爱，当下只是平静地跟了进去，不过他们都识趣地停在外间，因为怡宁格格讨厌身旁跟着一群人，所以只要是在屋里，没有主子召唤，他们就不会进卧房，现在虽然是在胤禛的地盘，但他也早默许了她的作法。
“大热天的，日头正毒，你怎么就跑来了？”
“人家想见四哥哥嘛！”她甜甜一笑，拉着胤禛的手晃呀晃的，“四哥哥，你白天的时间都被那些个大学士占着，不闷吗？”
“不闷。”见她一脸狐疑，似乎并不相信，于是他补充道：“皇阿玛说了，要想咱们大清朝安安稳稳的，皇子们就得好好读书，将来才能做大清朝的栋梁。书里的道理都是有大用处的，我只担心不能通晓，哪里会觉得闷呢！”
看他说得认真，怡宁突然觉得有些感动，小小年纪就说出这样的话，难怪他长大以后会成为一个严明的君主……
不过，这完全不妨碍她找他的目的。
“四哥哥，你将来一定一定会变成很厉害的人！”她很认真地说着，乌亮的眼睛闪动着崇拜的光芒。
他被看得脸红耳热，当下只是傻傻地微笑。
“四哥哥……”她拉长了尾音，软绵绵地唤着，双手攀上他的脖子，“人家也想像你一样厉害，可是我不识字，看不懂，所以我可不可以拿书来找你，让你念给人家听？好不好嘛？四哥哥……”
被她左一句四哥哥，右一句四哥哥的猛灌迷汤，他当下爽快的点头答应了。
于是怡宁的计划顺利的跨出了第一步。
※※※
离开兆祥所，怡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服伺她的人去给她弄书，四书五经之类的经典全部不要，三国演义、水浒传、唐诗三百首之类的书越多越好，打出的名号是四阿哥要给她说故事、念诗词。
她身边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小主子喜欢听故事、听小曲，又是难得的聪明伶俐人，因此倒也没有怀疑，听话的找书去了。
第二天，琢磨着胤禛差不多快要下课了，怡宁便带了一本唐诗三百首到兆祥所找他。
虽然胤禛虚岁只有六岁，但他的养母佟佳氏出身名门，颇有学养，他早在三岁之时便已启蒙，加上他本身既聪明又认真，识字甚多，区区一本唐诗三百首对他来说无甚难度。
这一天，怡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安安份份地听他吟诗。
看着他认真专注的模样，听着他用清脆稚嫩的童音抑扬顿挫的吟诵诗句，她感觉心暖暖的，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连在梦里都吃吃地笑。
隔天，唐诗三百首换成了千字文。
她撒娇说要和他一起看书，这点小小要求他自然不会拒绝，于是她就坐在他膝盖上，和他共看一本书，他念一遍，她也跟着念一遍，还用食指一个字一个字地点过去，而后一脸天真地说原来某某字是长成这个样子。
那一天，在胤禛惊喜的表情中，她充分显示了她过人的“记忆力”──只看过一遍的字，她便牢牢记住了。
单纯的他完全没怀疑这一切，只高兴自己心爱的小妹妹竟是这般一点就通的灵巧人儿。
他既欣喜她的聪明，又好奇她能做到什么地步，于是不等她开口，就自告奋勇说要教她认字。
早就在等他这句话的怡宁自然是开开心心地答应了，不过为了避免过早引起别人的注意，她把学认字的事说成是他们俩的小秘密，过些时候再说出来让其他人吃一惊。
胤禛还只是个孩子，玩心仍重，当下便鼓掌赞同，打定了主意要让胤礽他们都吓一跳。
接下来几天，怡宁又在胤禛的教导下念了几本启蒙的书，同样很顺利的一遍就把字形给记住了，而她叫人去找的书也全部都搬到了他的房里。
对于她完全不合常理的认字速度，年纪尚幼的胤禛毫无怀疑，只是频频赞叹她的聪明，也为自己教到这样的弟子而沾沾自喜──好为人师这种小毛病是显然是不分年龄的──如果换成是胤礽，这关就没这么容易过了。
眼看怡宁已经认得很多字了，胤禛便让她开始自己看书；由于她选的都是些短篇的小说传奇，内容并不复杂，用字也不难，所以他也没多留意，只吩咐她如果遇到不认识的字或不懂意思的词句可以问他。
这之后，怡宁都是早早就到了兆祥所，一进门就躲到胤禛房里去看书，看累了就去逗逗兆祥所里的其他小阿哥，仗着自己口齿伶俐，特别喜欢耍弄只比她大上几个月的八阿哥。
八阿哥胤祀实际上还不到两岁半，说话有时还是娃娃语，就算是再大一些的六阿哥和七阿哥也远远不及她清晰流利，可她偏偏喜欢找他们玩绕口令，还仗着年纪小，挤兑得他们不得不比。
可怜三个小阿哥说得舌头打结，她在一旁笑得东倒西歪。
不过她也不光是欺负他们，打一棒、给颗糖这道理她还是知道的，总赶在他们翻脸之前想出新鲜玩意儿，让他们重展笑颜，久而久之，年纪最小的她反倒成了三个阿哥的头儿。
四个孩子玩得虽然高兴，但只要四阿哥一下课，他们就失宠了，幸好白天玩得累了，他们也没力气继续，不至于在意她的大小眼。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6.两小无猜(上)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