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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梦里的宁泽殊回到了福利院。

      一群穿着简陋的孩子围着他讥笑,岁数有大有小,脚步逼近,把他堵在墙角,用拳头、脚踢他打他,骂他是“灾星”。

      “我不是,我不是。”

      年幼的宁泽殊弱声反驳着,忍着身体上的痛,为自己争辩。

      孩子们不理会他的话,执意地挥下拳头,“灾星!你就是灾星!怪不得没人领养你。”

      宁泽殊被这话刺痛了心脏,抱着头,失去了抵抗。

      无数拳头如繁星般罩下来,某一瞬,他在孩子们的身影中看到了一抹高挑的影子。

      他仰起头,看到救命稻草般冲那人呼救,眼神里闪着希望的光芒,“廖哥哥,救救我!”

      从孩子们身后走过的年轻男子听到喊声站住了脚步,随后侧目看来。

      依旧是很温柔的面容,宁泽殊记着他的好,他从来不排斥自己,会耐心地为自己处理伤口。

      宁泽殊渴望非常,希冀着他能来救救自己。

      他不想再被人骂了,也不想再痛了。

      孩子们听到他嘴里喊的名字,手里的拳头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回头远远看着那人,目光各异。

      那也是在福利院里长大的孩子,比他们都大,是福利院里最大的孩子了。

      青年瞬间看清了状况,脸色一变,当即就跑到了几个孩子的面前,质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小殊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打他?”

      围殴宁泽殊的孩子里有一个为首的,看着有十二三了,听着青年的话,一脸不服气的模样,呛声道:“要是不想领养你的那家人放弃领养,你就别管这事!”

      青年瞳孔微缩,被怒火点亮的眼神中顿时闪过了犹豫,清清楚楚映在宁泽殊干净的眼底,“什么领养?”

      他的表情茫然,看起来完全不知道这事,一脸空白。

      “怎么你跟他这么亲近,都不知道他已经被人领养了?他马上就要出去了,而你就是一个没人愿意领养的灾星!”

      男孩的吼声刺耳,尖刀般戳穿了宁泽殊本就破碎的心脏,他如同遭遇背叛般望向青年,不可置信地红了眼眶,“廖哥哥,你骗我,你说你会陪我一辈子的。”

      青年喉头哽住,面对他受伤的眸光,什么话都没说,狼狈地别开了眼,拳头紧握再松开,最后竟是放弃插手此事,转身从宁泽殊的视线中离开。

      滚烫的泪水沿着宁泽殊放大的眸中流出,眼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渐行渐远,慢慢生出了绝望之感。

      也是在这时,孩子们怨毒的话伴随着扬起的拳头再度落下。

      那天宁泽殊的心彻底死了,他想他再也不会相信别人了。

      痛苦又叫人窒息的回忆折磨着宁泽殊,他困在这里,心脏反复被刺,鲜血在肆意淋漓,钻心的疼贯彻整具身体。

      他迫切地希望有人能来救救自己。

      就在此刻,忽然感受到一阵暖意,从掌心蔓延,一直传递到了心尖,逐渐漫布全身。

      心碎的宁泽殊贪婪地抓住那点暖意,紧紧地握住,迫切地希望可以凭借这些温暖将记忆所带来的痛苦全数消解掉。

      他依偎着,痛意竟真的有所缓解。

      就在此时,一股子若有似无的香气钻入鼻尖,熟悉地飘散着。

      宁泽殊迷蒙不清的脑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到底是什么味道。

      好熟悉,不知道是谁身上的味道。

      心底一阵安心,动荡不安的心像被只手小心且珍重地捧住了,慢慢平静愈合,渴望许久的爱在此刻得以实现。

      是谁?

      宁泽殊疑惑着,这个人为他带来了平时难以体会到的善意,在他的生活中,所能得到的善意太少了,可怜到他连听到医生安慰的话都会痛哭流涕。

      他的心太过贫瘠了,破碎得再难愈合。

      如果可以一直有人像这样释放善意就好了,宁泽殊一阵轻松,疲惫感拖着他深眠,把从前的焦虑不安统统剥离掉,做一个轻松自然的自己。

      在失去意识前,他想他要对这个给予自己温暖的人道谢。

      在他看不到的外面,黑色的影子投落在宁泽殊布满泪的脸上,虽然满是泪水,可唇角和眉眼都挂着笑,轻松自在的笑。

      明若寒盯着那张总算不再露出痛苦神色的脸几息,缓缓将自己的手抽出,但没想到即便宁泽殊在睡梦中,力道依旧很大。

      他废了番力气,才将手从他的紧握中抽离。月色下,手掌的晕红很明显。

      与此同时,宁泽殊眉头蹙了蹙,似乎因为缺少了可以依靠的东西而瞬间陷入惊慌。

      明若寒眼神闪动了下,在看到他脸上惊惧之色有所蔓延时,伸出手掌,再一次轻轻盖住了他的手。

      几乎是一瞬,就被抓牢了。

      明若寒没有因此表露不满,默默而立,黑色影子笼罩下,宁泽殊脸上的不安慌怕如潮水般退去。

      明若寒的目光在他脸上定格了很久很久,直到烛火的光乍亮一瞬,最后彻底熄灭。

      屋里来到比门外还要昏暗的黑夜,就连面容都看不清了。

      屋外等候的秋石眼见此景,抬头望了眼月色,分辨出现今的时辰。

      丑时过了,明大人竟还没有出来。

      不免好奇他在里面做些什么,正想着,关着的门突然开了,秋石闻声立刻抬起眼,恰好看到明若寒缓缓迈过门槛的动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明大人的脚步有些迟钝,仿佛腿很僵硬一般。

      他甩去那点子不切实际的念头,忙迎上去。

      “大人辛苦了,不知主子可有苏醒?”

      明若寒慢摇了头,秋石一瞬表情丧气许多,“竟然还未醒,主子到底是怎么了?”

      “明日再请李老来看看。”

      听到他的话,秋石当即抬起了脸,接着便见他用那张时常没什么表情的脸,淡声道:“虽未醒,但应是无恙了。”

      宛若被惊喜砸懵了头,秋石哽了下,才激动道:“那太好了!”声音难免高了些。

      兴高采烈之际,忽然接触到明若寒寒气森森的一眼,唬得他霎时噤声。

      不知道为何,他感觉是自己声音大了,所以明大人不高兴了。

      难道是怕吵到主子休息?

      忖了忖,刚要告罪,眼前的人已经提步离开。错身时,秋石听见他说:“另外,今日之事无需向宁泽殊提起,否则会有什么下场,你清楚。”

      听了前半句,秋石本还疑惑着,直到最后那句话一出,心底只剩了深深的畏惧。

      至于明若寒为何执意要隐藏此事,秋石已然顾不上管了。

      一切确如明若寒所说的那样,宁泽殊在他来过的第二日便苏醒了过来。

      当时奉了命过来查看宁泽殊情况的李老由秋石送着离开,屋里只剩下宁泽殊一人,日光缕缕透入,很是静悄。

      眼皮下的眼珠滚动几下,不多时,宁泽殊便从绵长的梦中挣扎着清醒过来。

      一睁眼,被那过于亮的日头给晃了眼,他适应了几息,才勉强睁开眼皮。

      精神清醒之后,沉睡的刺痛也一同醒了,胸口处的闷疼最是要命。

      宁泽殊倒抽口冷气,不敢有所动作,因为一丝一毫的小动作都会牵扯到胸口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他只得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床顶失神。

      想起了昏迷前的一幕,红彤含泪的秀丽凤眸,里头盛着错杂的情愫,内疚、狠心、心虚,皆在宁泽殊最后看到的那一眼里。

      直到现在苏醒,他也不懂,绿绣为何会突然要杀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刀刺入心口前,看见的那一张脸太过震撼,仿佛他哀愁许多,被逼无奈,不得不行此举。

      每每想要恨他一下,那张脸就会出来阻挠宁泽殊的想法。

      无奈叹了口气,在晨光中无声无息的消散。

      等再见到他,问问他吧。

      或许他是有苦衷的,因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个心底很恶的人。

      一个愿意委身于男子,每月还定时给家中兄长送钱供他读书的人,宁泽殊不觉得他是个会无理由就杀人的人。

      宁泽殊这样想着,悲哀地再次叹了口气。

      正好秋石送完李老推门进来,宁泽殊听到声音转眼看去,对上他瞧来的目光。

      “主—”

      四目相对,秋石眼眶霎时红润了,水光在眼圈打转,在他急行过来时,轰然坠落。

      “主子,您总算醒了!可吓死秋石了!”

      顾及着他身上的伤口,秋石仅是跪在床畔,边痛苦着边诉说衷肠,“都怪秋石,当时就不该心软,相信绿绣的鬼话,害得主子差点……秋石该死,秋石真该死啊!”

      他说起那件事来,不受控地埋怨起自己,一巴掌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甚至没给宁泽殊反应的工夫。

      “别,”宁泽殊惊得没顾上伤口,伸出手去制止他,“别打了。”

      抽心的疼从伤口处蔓延,宁泽殊好容易恢复些血气的脸变得惨白,手指也没了力。

      “主子!”秋石忙住了手,再不敢做些什么让宁泽殊担心,“我去叫李老,让他给您再看看伤。”

      他被吓坏了,宁泽殊的脸色实在惨淡得紧,就像是刚才一动就要了他半条命。

      事实也确实如此,宁泽殊疼得厉害,剜心似的。

      那匕首正正捅在了胸口,伤及了心脉,好在不算很深,才让宁泽殊能够捡回条命。

      “没事,我没事。”宁泽殊缓着说话的声音,尽量不扯到伤处,用眼睛看向秋石,“好了,你也别哭了,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都这时候了,主子还有心思打趣。

      秋石抹去眼泪,可鼻子总是忍不住要酸,抽搭着就想流泪。

      宁泽殊只好强打精神,把话题引到轻松一点的地方,“我受伤这段时间,有谁来看望过我吗?”

      他眼神不由自主地带了些期盼,看在秋石被泪水洗得发亮的眸中,突然想到了明若寒叮嘱的话,一时被看得心里发乱。

      照理说,他不该瞒着主子的。可是,那明大人向来出手狠辣,出了名的不好惹,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仆从,又怎么敢违背那人的话。

      于是在心底先给宁泽殊道了个歉,便撒谎道:“知州大人来过,还带了好些上好的补品,说是已经将绿绣给看押了,定会好好惩处他。”

      “还有别人吗?”宁泽殊真正想知道的人只有一个,明若寒。

      他到底有没有来看望过自己。

      秋石当然知道他问的是谁,一咬牙,开诚布公道:“没有,明大人也没来过。”

      霎时间,宁泽殊脸上的表情突然就僵了,愣了好久,才勉强牵起唇角,“谁问你明大人了,他与我非亲非故,我就算是死了,他估计也不会来吧。”

      说完,哈哈干笑了两声,毫无疑问扯到乐胸口的新伤,疼得宁泽殊两眼直接就冒出了泪花。

      秋石见状,双唇动了动,差点就要说出口,可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正此时,外头传来敲门声,秋石登时找到脱身的理由,去开了门。

      宁泽殊躺在床上,眼中的水雾逐渐化为泪珠,顺着眼角滚落。

      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可能是受了梦中的影响,明明那时候有人借给了他一双温暖的手,愿意抚慰他破碎的心。

      那股熟悉的香味,他想起来了,就是明若寒身上的味道。

      所以他才会在醒来的第一时间,询问秋石都有谁来过。

      若是他来过,那梦中的那双手或许就是他递给自己的。

      可惜不是,宁泽殊失望又难过,心脏痛得像是要被活活撕扯开。

      没有那么多期许就好了,大抵他还是厌恶自己的。

      秋石很快回来,神情却犹犹豫豫的,“主子……有人来了。”

      是明若寒吗?

      因为这一句话,宁泽殊重燃希望,晕着泪眼,轻声问,“谁?”

      秋石别开眼,踟躇着道:“是裴指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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