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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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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吧,离这里远点。
这是孟思知的第一想法,在这里总不能靠善心来活,自己的性命还是第一条。
她拉住王修竹的袖子,慢慢的悄悄的,向后退,幸好那些人还沉浸在棉花的热潮里,暂时还没人来找她们麻烦。
“怎么会这样?”
两人跑远了很多,在一个小角落低声议论,这些人太不合理了,再怎么恐慌降温的风险,也不应该在现在还没什么预兆的情况下去偷去抢。
孟思知心里隐隐觉得这里不太正常,她怀疑有人刻意操控,但是操控这个又能有什么用?
为了那个不确定的降温,那也太搞笑了。
“要不然我们先走,连官府都没来管可能也没人能管他们。”王修竹提议。
孟思知心里很乱,离开了危险地她就忘记刚才的危险。她也知道这件事她管不了,但棉花店老板一家的身影、小女孩委屈又不敢放声的啼哭,死死已经印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
就这么走,什么都不做,什么都做不了的感受是真的令人难受。
“抢棉花对他们的好处在哪儿呢?这个地方也没有很冷的感觉。”
“会不会是有人从北面回来,把变温的消息带来了。”王修竹突发奇想。
孟思知叹了口气,“就当是这样吧,谁又能管得了呢,换个地方看看吧,里长他们也不能等。”
“你们俩!站住!”
孟思知和王修竹闻声转身。
——是那个可怜的卖棉花的老板。
没等孟思知问一句“怎么了”,那人就冲过来要给王修竹当胸一脚。
幸亏王修竹反应快,往墙边一转身躲过去,反倒是老板没准备好,被弄了一个踉跄。
老板稳好自己身体,猩红的眼睛看着孟思知和王修竹两个人,怒气冲冲地骂道:“就是你们两个贱人,让他们来抢我东西的!你们为什么要来逼死我们,你们都该死!”
“不是我们啊……”王修竹有点呆愣愣的。
孟思知心里的气今天就没叹完,“大哥,你冷静一点儿,我们没有去挑拨他们。”
“不是你们还能有谁!不就是你们说什么要买棉花吗?如果不是你们,他们怎么会来!你们不让我好过,你们也别活了!”
可能是愤怒过头了,老板此刻比起人更像恶鬼,眼窝凹陷,脸色蜡黄,脸颊也微微向里面凹。
他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刀,一张脸压的低低的,眼皮挤着盯着孟思知二人。
孟思知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不要命的人谁惹得起啊!
“不要!不要这样!”
女人抱着女儿冲过来,两个女性脸上都是泪痕遍布。
“孩他爹,没事,没事的,总有解决办法的,不要做错事。”女人单手拉着男人的衣袖,半恳求半劝慰说道。
男人看到女人和孩子,好像放下全身的戒备,“砰”的一声把刀扔到地上,自己也蹲在地上崩溃大哭。
“为什么……日子才刚好起来,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能找到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了二位。”女人抱着女儿,没手来擦脸上的眼泪,只能任由它降落,在地上炸开花,“见谅了。”
女儿只是似懂非懂,见父母都不高兴,自己也沮丧一张脸欲哭不止。
孟思知和王修竹看了看,一人扶起一个。
“二位老板,你们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也能帮你们想想办法。”
女人抽抽搭搭,男人自暴自弃一样,愤恨地说:“还能怎么回事,那些贼把我的棉花都偷走了呗。”
“全偷走了,全抢走了。”男人忍不住捂住脸痛哭,“不给钱是小事,今年上供的棉花没了,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啊!”
留下一条路,就是被上面的砍死车裂腰斩随便选。
哪有一个好选项。
王修竹心里一紧,有点心虚,这种情况肯定多少都是跟他有关系的,没想到他一句话作用那么大。
孟思知有点心软,计较不起来他刚刚拿刀指她俩,主动上去扶起来安抚:“没关系,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这还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全家都是死路一条了……”老板目光有点呆滞,绝望抬头看着老天,真是不公平啊!
“话说回来,为什么他们要抢棉花,怎么官府不管,是有什么隐情吗?”王修竹问出来。
“天冷啊!”女人帮小女孩擦擦脸疲惫地说,“官大的有关系都跑了,官小的管不了还要再多来抢点,怎么会帮我们。”
“不冷啊!”
孟思知和王修竹有点奇怪,他们夫妻说冷她俩是一点都没感觉。
或许是从北面过来的原因,不止没觉得冷还觉得热,过来路上她俩还各自脱了件薄衫。
“可能是大家体质不同?”孟思知这话说过来自己都不太信,她也是从南边来的,她和这群人的身体差异总不能很大了,但她还是不觉得冷。
“其实不止是觉得冷,有时候还会觉得热,发汗,还要看他们来抢,每天活的都是……生不如死。”
“你们这感官也太丰富了吧?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王修竹开玩笑道。
男人恶狠狠瞪着王修竹,怒斥:“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难受,不会说话就闭嘴!”
孟思知挥手打着圆场,“相识一场即是缘,大哥,您既然给我们说了,我们也跟着帮你出出主意,大家集思广益嘛!”
孟思知这句话刚刚说完,悠扬的钟声从远处一环一环传过来,到他们这又像水波一样传下去。
男人和女人突然都不和她俩杠了,棉花什么也不管了,像是中邪一样,跟随神的指引来走,去往圣堂。
“你们要去干什么?”孟思知伸手拦住她们。
男人很不耐烦,一手把孟思知推开,也不打算解释,只是循着钟声来走。
女人还有点温柔善心,对孟思知投了一个不好意思对眼神,愧疚一样解释:“是高僧带来的圣香,高僧胸怀众生,愿意在每日此刻燃香给我们这样凡人闻。”
“少跟她们说话,我们快走。”男人不耐烦地催促,拉过女人和女儿。
孟思知急急忙忙赶上去,跟她们一起走,问:“圣香?那管什么的?好用吗?”
“好用。”男人和女人几乎同时回答。
男人也不记得讨厌孟思知了,停下来陶醉的说:“每天闻到圣香的时候,就是我这个人一天最快乐的时候。那时,好像什么烦恼都没了,只剩下开心快乐。”
“对,而且那个时候也不会觉得冷啊热啊!就是很舒服,说不上来的舒服。”女人有点词穷,热情地问,“一起吗?我们不讲究什么的,可以一起来。”
男人和女人反常的举动,让人一下子就反应到这香有问题。
闻了舒心的香不是没有,但舒服到让人忘掉所有烦恼,连体感体温都不记得的真是没见过。
孟思知挥挥手送别一家三口,并没有跟着一起去的想法,鬼知道他们到底在闻什么,她怕这么一闻给她自己也闻的不正常。
“好反常的举动。”就算王修竹神经再大条,也不至于这都感受不到,他又开始摸着下巴思考,“有人往香里灌迷魂药了,给他们迷成这样。”
这里有鬼。
会能有什么呢?
“我们是留在这里还是走?”王修竹文孟思知,想想又补充,“其实我觉得我们还是搞明白这里到底怎么回事,能把他们的棉花搞到手最好,周围再能买到大批棉花的地方就少了。”
孟思知感到疲惫,深深叹了口气,现在她们被夹在这里,真的是进退不能。
“好香,是哪里的味道。”
二人顺着香味看过去,不出意外就是刚刚老板一家人离开的方向。
“掩好口鼻,这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孟思知下定决心,招呼王修竹,“走吧,去看看。”
她们愈往深处走,香味愈浓烈,愈刺鼻,紧紧用手已经挡不住这股气味,她俩扯下一块布各自捂在面上,勉强抵挡一些。
她们蹲在巷子角落,从石缝空隙看出去,许许多多的人跪在一处,有被砸店的老板,有砸店的百姓,他们不计前嫌跪坐在一起,好像忘记了一切仇怨。
他们虔诚地闭着眼双手合十,脸上隐隐发散着期待和诡异的微笑,而他们跪拜方向上只盘腿坐着一个老和尚。
——他好像得道高僧一样,对世人高高在上、不屑一顾。
他双手抱着一根棍子,随着缓慢舒缓地节奏一下一下敲击身侧的大钟。
“咚——”
“咚——”
“咚——”
沉重的声音由此处起始,一下一下蔓延到周围,蔓延到全城。
这比风寒、瘟疫的传播速度还要快,几下间全城人都中了毒。
孟思知还在想着,那位高僧已经站起来,背对着人不知道捣鼓了些什么,然后转过身朗声:“好了,本次传圣结束,诸位请回吧!”
“圣僧,圣僧,求求你,再敲一下吧!求求你了!”
说话的是一个面容虚弱的男子,孟思知转过头看到他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他整个人呈皮包骨的状态,和刚刚的老板不一样,他的面色是黑色的,整张脸上的面皮皱皱巴巴挤在一起,只剩下一双混浊的眼睛充满渴望欲望地望着台上的大钟。
他一点点往前爬,好像已经丧失了走路的能力,只能爬着向上,但他他毫不在意,也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他的目标也就只有那面钟。
“大胆!”
圣僧怒斥,他显然很看不上这个男人的做法,说了这一句后他身后突然出现一群人,像是他的奴仆。
“去把这个贱猪拖下去打死。”圣僧冷漠吩咐。
孟思知心里一惊,这算什么高僧,又怎么能这样说人。
其他人好像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有些幸灾乐祸,这就是违背圣僧的下场。
那个要被打死的男人好像也不觉得被打死很可怕,也不觉得被叫做贱猪很羞辱,哪怕被人拖着眼睛还直勾勾看着那面钟,大声恳求:“圣僧,打死我之前,先让我再闻一闻吧!”
“圣僧!”
“圣僧”没有理会,冷哼一声就离开了。
底下人还不退下,他们仍然跪在底下拼命闻,不放过最后一点香气。
这面钟,有问题。
孟思知盯着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