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人总想攻略我》析木逸

59、过渡品

　　智脑总部大厦的会议室，老掌权人坐在首座，他看着坐在下面神色各异的各个高层，脸上的威严与沉稳不动分毫。

　　“警方已经盯上智脑背后的交易了，就连黑市那群底层人也死死抓着咱们这些人的错处不放，到底该怎么办，老掌权人也该给个说法吧。”其中一个略显年长的高层冷哼一声，毫不畏惧地看向坐在首位的老掌权人说道。

　　“老掌权人这十年可是消失的无影无踪，福利院的事有您收养的儿子米谢尔顶着，那如果十五年前的事彻底败露，又该谁来顶上呢？”另一个稍显年轻高层应和道，看向老掌权人时眼中满是猜忌。

　　“够了，难道那些事你们没有参与吗？这些年从中获取到的利益少过你们一分一毫吗？”坐在他们对面的男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反驳道。

　　“一码归一码，如果真的出事了，难道又要把我们推出去顶罪吗？还是说你这么维护老掌权人，你想站出来替大家顶罪？”

　　“你！”

　　“够了。”老掌权人敲了敲桌子，他锐利的眼神扫过坐在会议室中的高层们。

　　“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早在那时我和各位的命运就绑定在了一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各位想清楚后果再来跟我谈条件，尤其是，想要临阵脱逃的，懦夫。”老掌权人注视着刚才发言的两人，只见那两人脸上不服气的表情消失不见，取之而代的是被拆穿后的惶恐与不安。

　　老掌权人站起身，没再管这里的情况，直接跨步走出会议室，秘书紧随其后。两人穿过走廊，秘书快步上前，按下了下楼的电梯按键。空无一人的专属电梯上，老掌权人没再强撑，他倚靠在电梯扶手上，接过秘书递过的药和水，服过药后，他的面色稍缓。

　　“您好些了吗？那些想要逃出国的高层的家人们已经以组织度假为由秘密扣押起来了。在实验成功之前，不会再出任何差池。”秘书说道。

　　老掌权人点了点头，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他稳了稳身形，走了出去。

　　车子缓缓驶离安保系统十分健全的地下停车场，绕了一条小路，行驶在街道上。老掌权人坐在车上，视线撞上了围堵在智脑总部大厦楼下的等待的记者们。他眼底划过一丝冷寂，但很快又像什么也没发生般闭目小憩，在实验成功之前，他不想再引起任何骚动，他已经没有精力去应付多余的人事物了。

　　“回老宅，实验室的事你替我去问清楚。”沉稳地声音响起。

　　“是。”秘书回道。

　　*

　　气氛略显紧张的实验室里，秘书推了推金丝眼镜，脸上挂上公式化的笑容。他看向眼前状态有些癫狂的白大褂侏儒，开口道：“一号实验体实验成功的关键因素找出来了吗？”

　　白大褂侏儒白嫩年幼的脸庞总是会给人一种他还是个孩子的错觉，就像此时此刻，那人明明脸上充斥着不屑的神情，落在秘书眼中，却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那换个问题，为什么苏榕会突然出现在江市。据我所知，她还在江市警局中跟老掌权人打了个照面。”秘书面上带上一丝疑惑的神情，可语气却依旧冰冷，不带什么感情。

　　白大褂侏儒转过身直视着秘书，明明很是稚嫩的面庞，此时却配上了属于成年人极为狠厉的眼睛。

　　“一号实验体成功转化的关键因素，我会在一个月内告诉你。至于别的事嘛，我想，实验室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吧。”

　　秘书没有回避他的眼神，脸上仍带着公式化的笑容，只是不再继续逼问。他想得到的信息已经很明白了，至于他的提醒这位白大褂“孩子”有没有听进去，那就不是他应该管的事了。他微微点头，没有回复一句话，径直走出了实验室大厅。

　　“留些人，辅助他们找到断开监控的一号实验体。无论如何，都要把一号实验体带回来。”秘书朝着门外的安保交代道。他不知道这些白大褂们想要怎样研究出一号实验体转化成功的关键因素，但不管怎样，这个唯一的成功案例都不能在监视之外游荡太久…….

　　*

　　江市总局，苏榕坐在那对黯然神伤的外籍夫妇身边，她想要安慰些什么，但任何语言在此时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这对外籍夫妇在一年前踏上了寻找女儿的道路，在种种挫折和世俗压力的折磨下本已心如死灰，可却在即将放弃时意外在新闻上看到了女儿的踪迹，尽管新闻照片上有着不同面容的各种儿童仿生人，尽管那些儿童仿生人面容机械僵硬，照片在新闻上更是有些失真，但这对夫妻还是一眼认出了自己的孩子。

　　他们每天都来总局寻找最新的消息进程，警方也耐心地帮助他们寻找他们女儿的踪迹。可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他们的女儿却始终没有任何其他消息。这对夫妇也曾想直接去智脑总部大厦下进行抗议，却被女警拦住，因为谁都很清楚，真正参与组织实验的那些人对聚集在楼下抗议的人毫不在意。

　　手机提示音响起，苏榕停止思绪，她有些紧张地翻出手机，却发现里亚诺还没有回复自己。

　　余问：明天我生日，我邀请了你、塔莉、里亚诺到我家来庆祝。

　　余问：里亚诺那个闷葫芦不理我就算了。真奇怪，最近你和塔莉都不好好回我消息了。

　　余问：对了，咱们的实验室彻底关闭了，我把你和里亚诺个人工作室里的私人物品都收拾出来了，明天记得来我家里取。让我期待一下，你会送我什么生日礼物呢~

　　苏榕回复了一个好的表情包，她刚想关掉手机，可余问发来的图片也在这时候传来。苏榕点开，看到了自己在工作室的个人物品。她笑了笑，将图片放大，却看清了一旁里亚诺个人物品里堆叠的素描画像。那画像中的小女孩温柔的笑着，她的面容竟跟那对外籍夫妇的女儿有些相似。

　　一些敏锐的猜测在苏榕脑中一闪而过，她将余问发给自己的图片保存到手机。反复与女警发给她的外籍夫妇女儿照片对比后，她的面色有些凝重。

　　苏榕犹豫了几瞬，最终还是朝着身旁这对黯然神伤的外籍夫妇开口道：“不好意思，请问，您的家族中是否有跟您女儿长相相似的亲人。”

　　*

　　老宅角落的院子，里亚诺重复偏执地雕刻着雪鸮木雕，仿若这样就能从自我拉扯的痛苦中得到安宁和解脱。雪鸮木雕摆放了一地，这些天他没有吃饭，也没有睡觉，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再重复，他的身躯依旧完好无损，可精神却濒临崩溃。

　　一旁的手机提示音响起，却丝毫没有引起里亚诺的注意，他沉浸在雕刻中，好似进入忘我的状态。

　　老掌权人走了进来，他坐到里亚诺身旁，拍了拍他的肩。

　　“你的母亲今天就要走了，不去送送吗？”

　　里亚诺沉默着，那个如疯子般情绪失控的女人出现在脑海中，可很快，那女人又换了一副神情，变得恬淡而克制。两种样子轮换交替，不断拉扯，让他无法分清那个他该称之为母亲的人到底是谁。雪鸮木雕从手中掉落，他的眼中出现了短暂的迷茫与痛苦，就像旅人忘却了回家的方向。

　　但很快，雪鸮木雕掉落在地上响脆的声音又将他的意识重新唤醒，他珍视地拿起地上的木雕，眼中闪过一丝疼惜，这是要送给未婚妻的礼物，他不能，他不能有任何差池。要重新开始，要全身心投入进雕刻，记忆中闯入工作室的少女随着雕刻的投入变得鲜活而生动，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那是他逃离痛苦的避难所。柔软而温暖，耐心且圆融，那记忆中的少女阳光下金黄柔顺的发丝，抚平了他所有的伤痛。

　　“过渡品提前进入失效期，可转化还没能完成。”秘书站在同样沉默的老掌权人身旁，谨慎开口道。

　　老掌权人拿过里亚诺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他看着余问发来图片中那张少女的画像，微微出神，眼眶有些湿润的痕迹。

　　“你的朋友余问明天生日，出去看看吧，记得准备好礼物。”老掌权人将手机放在里亚诺面前，没再说什么，走出了这间摆满雪鸮木雕的房子。

　　里亚诺停下继续雕刻的动作，余问？他在遥远的记忆深海中寻找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他的手指微微颤颤动，眼神也随着雕刻的停止变得清明起来。他看着手机上那个叫做余问和苏榕发来的消息，嘴唇有些颤抖……

　　*

　　秘书紧跟在老掌权人身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道：“您真的要让过渡品去参加余问的生日吗？万一他把您十五年前……”

　　老掌权人摆摆手，恢复了以往威严的气场。他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但眼中的笃定与沉稳却不容置疑。

　　“不，现在的他，永远不会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