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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把回忆再给你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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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被他接回家…”路棘指着一张照片,拿来笔记本电脑,“我记得当时他录了一段录像,吃饭的时候。”
找着视频给他看。
“那天我记得满桌的菜,中间一只烧鹅,对了,你也喜欢吃烧鹅,不过不是鹅肝配烧酒了,你哥应该不给你喝酒。”
许安一坐床尾凳上,边看照片边看视频。
路棘给他展示、述说,他陪他回忆,梳理。
“第一天回家他就跟我讲好多道理。”
“都讲了什么道理?”
路棘就跟他说那一天周天成跟他说的那些话。
周天成走了以后,他也根本不往这屋里走,更不要说是翻这些照片,看这些录像。
现在这么去看,里头的人似乎都是存在于很久很久以前,尤其是周天成那张脸。
对于他来说,周天成离开的那两年多时间里,他除了梦见那个噩梦,什么都不敢再去回忆。
怕一回忆,就如江水决堤,没了再坚持下去的力气。
怕一回忆,那个梦,会变得更灰暗更可怕。
“他打台球很厉害,还养了一缸鱼?”录像播放完,许安一问,“鱼的知识,全是他给你讲的?”
“是,一杆清台,没有给我还手的余地。”路棘指着一张照片,“鱼类知识嘛,一半他讲的了,一半我自己看的,当时是想把他比下去。”
“台球也是吗?那你最后把他比下去没有?”
“没有。”
路棘视线放在那张照片上,放在那录像里。
在自己回想的过程中,猝不及防出现好多他自己都快忘记了的细节。
比如那天他打台球的时候那种专注,手握球杆的姿势很专业,还有那双手,很巧,很白,很纤细。
胜利以后嘴角带着的笑,以前觉得是种挑衅,现在觉得是种期盼,期盼自己能胜过他,他是不是反而觉得很欣慰?
那双瞧着自己的眼睛,有着不一样的欢欣。
他以前不懂,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有着喜悦,现在才懂,那是他实现构建一个热闹的家,走出的一大步。
“之后他完全沉浸在当哥哥的喜悦里了。找家教,安排我们的学业,想看看我们适合做什么,再送进专业的学校。还有各项运动,天澈不爱运动,就只给我安排好多此类的课程,什么射击了,骑马了,网球了,拳击了。”
“那不是跟我哥哥一样?”许安一说,“他也是找家教在家教我读书,最后去考了一个大学毕业证书,还让我学潜水和游泳。”
“他们是好朋友,自然有样学样了。”
“当哥哥好玩儿吗?”
路棘根据自己的生活总结:“不好玩儿。”
又根据周天成当哥哥的下场而言:“还很危险。”
这么想来,周天成还真是养了两个危险出来,一个试图占有并且还真的占有了他,一个伤害他不止一次,最后命都没了。
路棘神色揪然,许安一瞧见了,去想他所想,转而问他:“天澈小时候可爱吗?”
“好像和现在没有差别。”
“嚯,你当哥哥肯定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怎么可能一样?”许安一指着照片,“你看,周天成把天澈的照片整理在这两页上面,还写了日期和岁数,明显小时候很乖了,你居然说没有差别。”
路棘去看相片,许安一又翻了两页:“还有你的,看来他当哥哥就很乐在其中。”
“最后不如他愿。”
“因为你们都贪心。”
路棘点点头:“是,你总结的不错。”
“哼。”
“怎么了?”
“没怎么,”许安一指着一张照片,“这是你大学毕业时候的照片?”
“嗯。”
“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没不高兴。”
“你都没笑。”
“我那就是在笑。”路棘解释,“只不过他笑得实在开心,比较起来我就是个严肃脸。”
许安一把周天成的脸捂起来单单去看路棘的表情,不可思议:“真的诶,原来笑容的开心程度也是可以比较出来的。”
“不过那天回家…”路棘找着措辞怎么去解释那变化的开始,声音有些黯淡,“是我贪心的开始。”
“?怎么了?你做什么了?”
“他问我要什么奖励,我亲了他,说我不想当他弟弟。”
许安一嘴微张,直愣愣瞧着他。
“是他说的,什么奖励都可以。”
“那…那结果呢?”
“他打了我一巴掌。”
“你…你什么时候爱上他的?是一瞬间的?还是早就爱上了,那天有了勇气说出口而已?”许安一说话有些急切,还有点害怕他说出的答案,紧张,“你…你第一眼见到他就喜欢他了?”
“不是,是个缓慢的过程。”
路棘思量,缓缓解释给他听。
18岁到23岁,这五年所经过的时间,很长,比18岁以前都要长。
可能每一秒的时间都似乎被安排妥当,紧凑细密,造成了这种时间放缓,跟他一起做了很多事的错觉。
他就是在那漫长的过程里,一点一点有了非分之想的沉淀。
许安一听他说完,松一口气。
路棘望向他,有点疑惑:“第一次见到就喜欢和后来喜欢上,有什么区别吗?”
“你第一次见到我就一直追着我呢。”
路棘琢磨:他的在意点是不是不大对?
许安一读他的眼神,懊丧:“对哦,你那么追着我也是因为他,不是喜欢我。”
路棘掰正他的脸,认认真真地:“你现在得把你这个想法给彻底抛掉。”
许安一张着眼,懵懵懂懂:“什么想法?”
“你老是跟他比什么?你得把我告诉你的这些内容,当作你20岁以前的记忆,你忘了而已,现在我们一起重新拾起。”
“哦…当作我以前的记忆。”
路棘松了搁他脸颊的双手,开始跟他讲自己贪心的开始,还没讲两句,许安一打断他:“你当时怎么亲的他?”
“……”
“你第一次在车里亲我那样的?”
“不大一样。”
“怎么不一样?”
路棘想:全都不一样,心情不一样,还有…
凑过去,手指尖轻轻碰着他的耳垂,嘴唇那么碰了碰,实在是浅。
许安一无法理解这个吻的难得:“然后他就打了你?”
“嗯。”
“那我也可以打你吗?”
“?!”
“找回记忆得真实。”
“不行。”
“为什么!”
“你现在是许安一。”
“什么?什么!你到底要我当周天成还是许安一嘛。”
“你是不是笨,你现在是许安一,以后也只能是许安一,周天成是你的过去,我和周天成的过去就是和你的过去,你懂不懂什么叫过去?”
许安一把头低下去看自己的拖鞋,嘴抿了抿,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难过,他把肩膀耸了耸。
好一会儿才问:“所以你就离家出走,他就去找你,然后把你找回家了。”
“这是谁跟你说的?”
“他自己写的。”
“?”
许安一拿了张照片,里面是盏灯,递给他:“后面儿写着呢。”
路棘一看,这不是戌城家里自己喜欢的那盏灯吗?
翻转去看那字,上头写了来找自己的时间,花了一周。
而这一周,每天都看着这盏灯在房间里转动,他由此判定自己原来也有喜欢的东西,就是盏灯。
“你喜欢这盏灯。”
“嗯。”
“那一周,你们发生了什么?”
路棘把照片拿手里,去想象他当时的心境。
原来,他知道自己喜欢那盏灯。
回想起那天晚上,赌气想拥有他,却因为他的害怕和抗拒放弃以后,自己就喝着酒,在黑暗里瞧着他,让绝望慢慢蔓延至周身,装满了那破房子里。
等他坐起来说:跟我回家。
自己当时继续喝酒没理会他,他就开了这盏灯,坐地上,去牵自己的手,然后一起抬头去盯着这盏灯。
直到盯累了,盯疲了,俩人才垂着头,各自陷入各自的思绪里。
“你是说,”许安一的声音拉他回来,“后来你答应跟他回家,是因为他答应了你,从此不当你的哥哥了?”
“说是答应,他根本做不到。”
“因为你亲他的时候,本能讨厌你?”
“不是讨厌,是接受不了我。”
“奇怪,为什么在海岛,你亲我我接受得那么轻松呢。”
路棘不想跟他讲所谓的思想与道德束缚之类的无聊道理,直接说他喜欢听的话:“不是说了吗?因为你是许安一。”
“嘿嘿。”
“嘿嘿?”
路棘见他笑得得意满满,心想:你到底好哄不好哄的。
许安一带着那笑问他:“然后你们怎么吻的?”
路棘无奈,又过去要吻给他看,见他主动得很,笑说:“你得矜持。”
“矜持?怎么矜持?”
“不情愿那么看着我。”
许安一眉毛嘴巴整半天都弄不出个不情愿的表情。
路棘呵呵笑:“就这么喜欢我吻你呢?”
“才…才没有!”
挤出个不情愿的表情。
路棘又说:“嘴巴闭上。”
“哦。”
“我说张开才能张开。”
“哦。”
“舌头得躲闪,怎么伸我这边来了。”
“他…他也实在是,太别扭了吧。”
“眼神完全不对。”
“那没办法了,这种吻,也太难受了。”
路棘含笑继续顺他意:“因为我们安一和他不一样,生来比他自由,没有束缚,自然就没那么别扭了。”
许安一非常受用,垂头忍着笑,又嘿嘿两声。
路棘也憋着笑,有了怎么对付他以后再因为这个闹脾气的方法。
“然后呢,”许安一已经不生气了,“他不愿意,你怎么就又占有他了?”
“他不情愿,当然不能强求了,那天吻完他,我就收起了我的妄想,好好当他的弟弟,去找了工作,之后…”
路棘去自己屋找来他的电脑,在里头翻找视频。
作为威胁而存在的陈年老视频,也被遗忘在文件夹的哪里也都不记得了,找了好半天才找到,找着后给他看。
许安一越看,眼睛睁得越大,并且伴随着各种不可思议,一会儿张望路棘了脸,一会儿凝神去看那视频里的人。
最后说了一句:“大…大肥猪。”
“?你就看到了个大肥猪?”
“好恶心,谁录的?大肥猪录的?”
“我录的。”
许安一警觉往右躲,瞪大了眼:“变…变态?!”
路棘右手揽他过来,握紧他的右臂膀:“说谁变态。”
“你不变态你录这个。”
“这是武器。”
“武器?”许安一这才去想里头那大肥猪说的内容,摒弃掉那大肥猪恶心的表情,分析说,“你拿来威胁他的?”
路棘把前因后果以及过程一五一十告诉他,许安一听得一愣一愣,并且拿奇怪的眼神不停瞅他,最后眯着眼,蔑视他:“你趁人之危。”
“如果我说我是为了帮他你信不信?”
“帮他?是说他当时被那大肥猪恶心到了,你救他?”
“是身体被调奇怪了。”
“奇怪?”
“不懂?”
“不懂。”
“要试试?”
“怎么试?”吓一激灵,“大肥猪那么弄?不…不行!”
“不用试,你想想那天在楼顶,我把你绑在凉亭柱子上你求着我我又不给你的感受就知道了。”
许安一瞬间脸红心跳,把那笔记本电脑快速盖上,抱着双臂:“哼。”
“又哼什么。”
“明明是你忍不了,故意的。”
路棘坏笑:“故意什么?”
“故意让我求你,还是个变态!”
“你求着我样子好看,不怪我。”
许安一偷偷看他一眼,挠了挠耳朵:“他当时也求你了?”
“没有。”
“诶?”许安一手又闲适放回床位凳上,“他忍得不难受?”
“难受,所以想自己解决。”
“结果还是你帮他解决的?”
“想知道怎么帮他解决的?”
“不想。”
路棘手勾他腰,咬他耳朵:“真的不想?”
许安一还没说话,路棘就抱他上床。
“你在意我跟他做的次数?”
“谁…在意了,我还有万花筒呢。”
“今天直接把次数一次性补上算了,加上我今天跟你讲的回忆,他现在在你这里,完全都没有可比的东西了。”
“你疯了,”许安一推他,“那得做到啥时候去。”
“先从第一次开始,我明后天休息,能做完。”
“啥?!我…我明天还上班,而…而且,我也没那么在意这个。”
“真的?”
“哼。”
“又哼什么呢。”
许安一双手抱他脖子,得意不完:“他哦,明明喜欢你不说,不像我,喜欢你我就直说,还要说很多遍,所以我现在才能这么抱着你,我才没那么傻。”
“傻?”
“天天想着他,让他横亘在我们中间。”
“想也没关系,都说了,那就是你,不过是你的过去,现在的你呢…”
“是什么样?”
“鲜活。”
路棘说完去吻他嘴,吻他下巴…
许安一俩手在他背上轻轻抓挠,伴随着咯咯咯地笑声,嘴在他肩膀咕嘟嘟地玩耍,非常之调皮。
天鹅床又开始有了承重,床单又有了褶皱,床垫又开始有了弹趣。
轻轻纠缠,腿绊着腿,辗转间,脚趾在对方的脚掌心顽皮地去点。
床尾凳上搁着厚厚的两本相册和散落出来的许多照片,里头承载的是一种过往,定格在了某个时间里。
要回忆,就轻轻拾起,要存放,那就是永久的记忆。
旧记忆可存放,新鲜的,正在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