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想称帝了》相与思

78、输赢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江如一都觉得实在是顺利得过分。

　　昨夜，她率先让顾鹤庭前去追击。但是在半道上，那些记号却分成了两路。鉴于‘游隼’这些人武力高强，于是江如一不得不让裴淮川率领一队将士出门伏击。

　　这人也二话不说就往前线去了。

　　一去便是几日。

　　业城之中，江如一整顿了还留在城中的兵马。以将军的身份鼓动所有的老百姓出门整顿街市，将城主府中的余粮分发到被层层盘剥的老百姓手中。

　　还有一些从东北逃回来的流民，也选择了施粥相救。

　　青鸟叹道：“现在世道如此艰难，流民只会越来越多。主子的粥，是不够的。”

　　江如一看着灾民面黄肌瘦的脸，道：“这都是晟朝的百姓。”

　　青鸟道：“主子变了。”

　　江如一：“怎么会？”

　　青鸟道：“主子从前都不会多看他们几眼，主子如今对黎民百姓有了恻隐之心。”

　　江如一沉默了。

　　恻隐之心吗？

　　喝到救济粥的百姓忽然整齐的跪了下来，呼喊道：“谢谢女菩萨，谢谢将军！”

　　这些人，竟是连碗的边缘都舔的一干二净。

　　这些人里，有面黄肌瘦的壮年，有瘦弱的老妇，有豆芽菜般的小孩。这些都是晟朝百姓，是她所要守护的——黎民。

　　江如一愣住了。

　　长街上一道男声传来：“陛下隆恩，尔等请起。”

　　“陛下？”

　　“她是陛下？”

　　“对啊，顺德皇帝弃城而逃之后。郢都中似乎是有一位女帝陛下！”

　　百姓们窃窃私语，交换自己得到的信息。心中陡然升起一种别样的欢喜来，那样的喜悦绽放在他们脸上，驱赶走了无边无际的死气，还有哀怨。

　　从乱世当中生出了一抹生机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跪倒。

　　江如一道：“请起。”

　　念了几声，这些激动不已的百姓才站起身来，好奇地打量着她。

　　裴淮川翻身下马，同她走进城主府中。

　　不过多时，顾鹤庭也鸣金收兵。

　　裴淮川率先道：“此次追缴，一路行至崇山岭之后，将拿出漏洞重新封锁。这些人应当不会再次突然出现在郢都之中，不过……”

　　江如一道：“但说无妨。”

　　裴淮川道：“不够太过顺利，就好像有人在刻意引导我们往哪里追踪一般。虽然东厥半途兵分两路，但是两路都是埋伏。如果顾大人当时选择分开，就会落入埋伏当中。”

　　顾鹤庭道：“幸得裴将军相助。”

　　裴淮川继续说道：“不过，这些相助的痕迹，倒很像是游隼留下来的。”

　　游隼？那个女人，江如一忽然回想了起来。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顾鹤庭道：“我和裴大人耽搁多日，便是在崇山岭检查完毕，虽然有些蹊跷，但确实没有东厥的士兵痕迹留下。”

　　江如一道：“如此便好。”

　　“报-”

　　信使从外冲了进来，道：“郢都急报。”

　　裴淮川道：“驿站恢复了？”

　　江如一点了点头。

　　一处城防已经夺了回来，绝对少不了驿站和信使。她在城内团结百姓，施粥救助流民，将士们将整个业城附近清查一遍，将道路清理干净。

　　今日，竟然就有郢都的奏报传来。

　　江如一打开一看，深吸一口气，道：“顺德帝，薨了。”

　　此言一出，众人目瞪口呆。

　　顺德皇帝，怎么就会死了？他那么惜命的一个人，听说东厥要取皇帝首级，连皇位和权利都可以拱手让人的人，怎么会突然死了？

　　青鸟道：“前些日子探子来报，道顺德皇帝已经抵达洛邑。这个地方身处府邸，向来太平，临近潭城，也没有反贼作乱，怎么会突然……”

　　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很多，再联想到昨夜阿依慕道出大公主之死的真相。恐怕，顺德皇帝也是被贼人所杀，这般，幕后之人，想必是盯上了所有能够登基为帝的人。又或者，盯上了所有皇室中人。

　　江如一这般说了，同时修书一封，送往郢都，分别给太后和沈大人。这两人如今把持着郢都，想必是能够保护好三公主的。

　　两位将军退下。

　　江如一有些忧心，不知为何这些人会盯上他们，连大公主家的稚子都不曾放过。

　　门口敲门声把江如一吸引了过去，她看见裴淮川站在门口，拿着一支盛开的荷花。开得很盛，插进了桌上的宅口瓶中。

　　裴淮川道：“陛下不必忧心，三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江如一道：“裴大人，你说，究竟是谁杀了顺德皇帝？”

　　裴淮川道：“许是贪恋权势者，又许是仇家。”

　　……

　　崇山岭的鸟道被封上，周边的商路都被打开。业城平静了一段时间，江如一鼓励争做城池的老百姓回乡侍弄田地，一些流民也因为田地留了下来。

　　安定几日之后，从平鹿府传来奏报。

　　宋文茵空笔持书，邀江如一前往。

　　这个封被送到了裴淮川手中，他皱眉看了半晌，道：“这不像是宋大人的书信。”

　　对，不像是宋文茵的口吻，却是宋文茵的字迹。

　　这就奇怪了。

　　他们原本的目的地就是平鹿府，那里临近凉州，且物资丰富又还未被东厥占领，是一个绝佳反攻的好地方。

　　江如一的封地在那里，也是在那个地方长大的。

　　看来去平鹿府，势不容缓了。

　　这次，除了留守业城和荼城的将士意外，江如一点了两万将士前去。这些人，以后都会直接走上朔方战场。

　　业城的百姓拿着粮食相送，那些泪眼之中似乎含有希望。

　　“陛下跟从前不一样了。”裴淮川道。

　　江如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青鸟也这般说，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裴淮川道：“陛下眼中，有黎民。”

　　江如一又听见了这般言论，有黎民？她看向百姓，百姓泪眼婆娑地目送他们远去。

　　……

　　业城和平鹿府相隔几日路程，带着大军就走得更远了。

　　江如一紧赶慢赶，在七日之后抵达平鹿府。

　　为防遇见业城这般陷阱，他们在城外安营扎寨。没想到不过一个时辰，平鹿府的府尹就扶着腰从城内跑了出来。

　　看见为首的将军们仿佛看见了救星，道：“陛下可来了？陛下在哪儿呢？”

　　青鸟挡在江如一前面，道：“大胆，这就是陛下。”

　　平鹿府府尹是个眯眯眼的胖子，他伸长了脖子看了半晌，最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陛下，陛下，你终于来了。平鹿府府尹余松拜见陛下。”

　　这人看清形势之后，仿佛见了亲娘。搁地上跪着就不想起来了。

　　“臣，宋文茵，参见陛下。”

　　被肥硕身材挡住的女娘露出一张平静的脸来。还是如往常一般镇定自若。

　　江如一同裴淮川对视一眼，这确实是朱雀卫文书、新任吏部尚书宋大人。也不是谁伪劣假冒的，那书信是怎么回事儿？

　　地上的一坨肥肉抖了抖，看来是产生了应激反应。

　　宋文茵道：“陛下不若进城修整。”

　　江如一点点头，身后的诸位主将也跟着走进城中。

　　一路上，江如一不禁问道：“茵茵，你这是？”

　　宋文茵道：“陛下待会儿就知道了。”

　　余松一路将这些人迎入城主府中，府中早就备好了酒席和歌舞。整个平鹿府内都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似乎从来不曾遭受过东厥的侵袭。

　　这个地方是整个北方的粮仓，朝廷派有重兵把守，即便是东厥兵犯凉州，都只派出了一半的人马。

　　裴淮川紧紧跟在江如一身后，此番神神秘秘的，看起来奇怪的很。

　　宋文茵道：“整个平鹿府如此配合，只有我宋家一家之力自然是不行的，还多亏了府尹大人识抬举。”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客气，余松只是在一旁哭着脸点点头。

　　“除此之外，我还在此处遇见了一个人。”

　　宋文茵说罢，从院外缓缓走进来一个白衣纤尘的公子，似谪仙一般。他叹了口气道：“参见陛下。”

　　此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陈留谢氏公子，谢珩。

　　江如一饶有兴趣道：“谢公子？幸会。”

　　谢珩道：“陛下身边人才济济，这位宋大人真是个中翘楚。”

　　看来这俩之间有故事，江如一看向宋文茵。

　　宋文茵和谢珩站一处，两人一模一样的白衣，不过一个是落入凡尘的沉静，一个是飘在云端的谪仙。看似相似，却不一样。

　　气质大相径庭。

　　宋文茵道：“臣不负陛下所托，来到平鹿府。在宋家的帮持之下，取得平鹿府中打扮家族的支持。可是府尹大人却似乎并不想同朝廷合作……”

　　余松赶紧找补：“那是从前！从前，下官也不知道陛下如此英明神武，要是早就知道何必做些无畏的反抗。”

　　宋文茵道：“余大人很有觉悟啊。”

　　谢珩继续道：“我云游自此碰见了宋大人，宋大人同在下打了个赌，是在下输了。”

　　江如一道：“所以？”

　　谢珩道：“陛下身边能人甚多，不知可否还有在下的一席之地？”

　　嗯？曾经果断拒绝江如一的谢大人，竟然主动要求入朝为官。江如一有些稀奇，毕竟当时：“谢大人当初……”

　　谢珩道：“草民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