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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石脂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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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吉勒挟持玉苏阿,在深林中飞速穿行,他七拐八拐,似对林中十分熟悉。
拐到一处幽暗密林,阿吉勒停下脚步,把玉苏阿往地上一甩,环顾四周:“这里应该没人能找到了。”
参天巨树森森如海,粗壮树枝撑起遮天蔽日的树冠,黑暗僻静人迹不至,只有自己和阿吉勒两人,玉苏阿环抱双臂哭得更加厉害。
“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我又没把你怎么样。”阿吉勒拍拍玉苏阿脑袋,像哄孩子一样哄道:“别哭了。饿不饿,我给你找点吃的?”
玉苏阿抬起朦胧泪眼:“滚开,不许摸我。”
阿吉勒先是嗤笑一声,马上高举双手哄道:“不摸你,我马上滚去摸鸟蛋。”回味似地舔舔嘴唇:“你不知道,煮熟的鸟蛋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东西,只有煮熟的活珠子能够胜过。居次,你会做锅煮蛋吗?”
玉苏阿恨恨道:“我会宰了你。”
“那我就洗干净脖子恭候居次。”阿吉勒无所谓地耸耸肩,迅速摸了一窝鸟蛋回来,磕了两个直接倒进嘴里,咕噜噜咽下,阖上双目咂咂嘴,似在仔细回味。
阿吉勒睁开眼睛,向玉苏阿一笑:“这次的鸟蛋虽然差些味道,但长夜漫漫,吃了它们能维持体力,居次真的不吃?”
见阿吉勒生吃鸟蛋,还做出一脸享受状,玉苏阿又厌恶又害怕:“你把我绑到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居次以为我想做什么?”阿吉勒坐到玉苏阿旁边,一指头顶:“美丽的居次,我想和你一起,看整晚的月亮。”
玉苏阿看看密不透光的树顶:“放屁。”
“居次不喜欢看月亮?我还以为这次祭天大典,居次会是神师口中那位月神转世的少女。”阿吉勒面不改色:“那我就和居次彻夜长谈,聊聊这么短的时间内,是什么人让居次变了心,宁愿违背誓言也不嫁给我。”
玉苏阿别开脸:“我不想和你聊。”
“不想赏月也不想聊天,那居次想干什么?”阿吉勒眨眨眼,凑到玉苏阿耳边吹口气,调笑道:“难道居次是在遗憾没能和我行夫妻之事?”
玉苏阿回头看着阿吉勒,正色道:“你放我回去。我不跟大大阿囊说见过你,也放你安全回去。”
“我冒着风险来祖地一趟,居然只求个安全回去。”阿吉勒往后一躺,看着茂密树冠浮起笑容。“居次以为,我阿吉勒所求,只是这个?”
夜色渐深,浮云飘过遮住明月。
明月如美人,夜云掩映下更增妍绝。
齐长宁仰望夜空,以月亮位置判断时间——今夜有大事将要发生,他本应如以往一样静待时机,然而在如此美丽的月色下,齐长宁竟然突冒一念:也不知十一是否找到了答案?
时辰尚早,齐长宁决意去寻齐盛安。
背负巨弓的高大青年追着“老狼”深入暗林。
齐盛安缓了良久方才起身,月上中天,清辉笼罩大地,唯密林阻挡月光。
三兄教过,入林莫追。
那青年入林已久,齐盛安不通晓此地地形,不敢贸然追去。
不知那巨弓青年如何了?齐盛安望着密林狠狠擦去唇角血迹,作出决断:回去找三兄,告之“老狼”踪迹。
齐盛安离开密林,走向篝火明亮处。
蛇神面具已坏,齐盛安弃之不用,彻底露出明净秀美的汉人样貌。他刚刚走近篝火,便被几个浪里浪荡的西戎青年围住:“哪里来的汉人小子,生得倒是漂亮,不如戴上女神面具和我们跳舞为乐。”说罢哈哈大笑。
齐盛安身份尊贵,岂甘被这几人羞辱?眼神骤然锋锐,整个人紧绷成一把随时会出鞘的利刃。
“你小子想干嘛?”几个浪里浪荡的青年后退几步,呼喝起来:“这里有个混进祖地的汉人,抓住他。”
齐盛安冷笑一声,拉开架势。
“他不是汉人,是我弟弟!”不远处响起西戎少女清柔的声音,是最高贵的王庭贵族腔调。
戴着最普通白鹿面具的少女,在火光映衬下走向齐盛安,站到齐盛安身旁对他道:“去哪里玩了,叫人好找。”
少女掏出一块黄金雕饰的令牌,在火光映照下闪耀灿灿澄澄的光泽,是只有身份高贵的客人才有的邀请令牌。她对青年们道:“我们来自则喀部,是大阏氏的贵客。”
几个青年慌忙行礼退散,退走前还不忘恭维一句:“难怪都说则喀出美人,真是名不虚传。”
齐盛安额头蹦出青筋,用西戎语冲几人背影喊道:“滚呐!”
齐盛安看着雪霁脸上普普通通的面具,又看看她的脚,疑惑道:“怎么每次我都认不出你?”
“我换了一高一低的靴子,跛得不那么明显。”雪霁收起金牌,对齐盛安道。“跳月之夜要全程戴着面具,你这样太显眼。我去给你买个面具,你先呆着别动。”
齐盛安呆在原地,望着篝火静待雪霁,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哥!”齐盛安连头都不用回,已知是齐长宁——除了三兄,没有人能够悄无声息地靠他这么近。
“愣在这里作什么?”戴着龙子面具的齐长宁走到齐盛安面前:“还没找到‘飞鹰’?”
“‘飞鹰’找到了我。”齐盛安看着远处排队买面具的身影,向齐长宁道:“哥,你画的图样没用上。‘飞鹰’换了一高一低的靴子遮掩跛足,戴的是随处可见的白鹿面具。她聪明得很,不想让人认出来就能想出办法。”
齐长宁望着远处的纤细身影,面具后绽出自己都未发觉的笑容,直到齐盛安在他眼前挥手,疑惑道:“三兄,你在看什么?”齐长宁才回过神,对齐盛安道:“你的面具呢?”
齐盛安将之前遭遇一一道来,末了儿道:“那个用巨弓的人也不知是不是‘老狼’的对手,‘老狼’劫持的姑娘也不知怎样了。哥,我要和你一起去。”
“我去看看。”齐长宁深深看一眼纤细的背影,叮嘱齐盛安:“你留下,不要让‘飞鹰’知道‘老狼’来了。陪在她身边照顾好她,‘老狼’此来必生事端,不可让她卷入危险。”
雪霁走来,将蛇神面具递给齐盛安,笑道:“挑了半天,还是觉得这个适合你。”
齐盛安点点头:“我也觉得这个好。”
“你是来玩的?”待齐盛安戴上蛇神面具,雪霁递给他一包做成薄片状的果子干:“‘明月寄’的事情,想出办法了吗?”
“我来……是想要见识跳月。”接过纸包,将一片梨子干递入口中,齐盛安谨遵三兄嘱托,绝口不提遇见“老狼”之事。“我哥说‘明月寄’的事没关系,到时会有说法。”
“那就好。”雪霁佯装之前没看到他嘴角的淤痕,也不细问,只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慢慢玩。”
“等等。”齐盛安追上雪霁,走在她身边:“这跳月也没什么好玩,左右无事,我和你一起。你要办什么事?或许我能帮忙。”
雪霁想了想,虽不知齐盛安之前遇到何事致使受到皮肉伤,但他一无大碍二无他事,一起作伴倒也使得。“我要找人。”雪霁道:“找一个戴月神面具的女孩儿,你帮我找找——找到以后却要你离开,我有些不能告诉别人的话要和她说。”
“可,我帮你找。”齐盛安对女孩子之间的心事悄悄话并无兴趣:“找到以后你们自去说话——不过不可去无人处,这里有些不太平。”
雪霁深以为然:“好。”
两人商量妥当,齐盛安掏出一个小瓶递给雪霁:“帮我看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雪霁接过小瓶,打开瓶盖闻了闻,倒出一些粘稠黑色液体在地上,看了看,又用小树枝搅了搅,思索道:“我在书中见过有关‘石脂水’的记载,‘水有肥如肉汁’‘黑如凝膏’,倒是与瓶中之物极相像。”
“你真是博学强记。”见雪霁果然能说出瓶中之物的来历,齐盛安喜动颜色:“‘石脂水’有什么用处?”
“‘石脂水’可照明,也可入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雪霁自衣上抽出棉线捻成一股粗线,对齐盛安道:“是否真是‘石脂水’,还要试试才安心。”
将粗线浸泡在瓶中粘稠的黑色液体里,凑到篝火前点燃,瓶口升起一点星火。
“果然是‘石脂水’!”雪霁欣喜道:“点燃能照明,只要瓶中黑膏尚在,就能一直燃着。”
“我就知道你一定知道!”齐盛安比她更高兴:“这下三兄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虎兕军之主对我刮目相看?”雪霁持着一瓶星火,虽已想到齐盛安会将迷途滩发生之事告之三兄,还是难免好奇:“你是怎么说的?”
乔渊把苍狼面具推到头顶,持巨弓在黑暗密林中穿行,额头渗出汗珠,他追踪劫匪脚印入林,最终却发现被这些脚印所骗,困在林中兜圈子,失去了劫匪踪迹。
夜风过林,草木微动。
乔渊突然感觉异样,无确证下,以直觉向黑暗处射出一箭,同时暴喝:“谁!”
巨弓长箭,听风辨位,破空声响中矢去如飞。
一箭没入林中,林中传来轻微声响。
乔渊目力极佳,已看到一道颀长身影自树后转出——戴着龙子面具,手上握着乔渊射出的长箭。
乔渊抽口冷气:这一箭的力道可以钉死虎熊,却被此人徒手接住,好强的臂力好强的眼力好准的判断!
“好箭术!”戴着龙子面具的齐长宁由衷赞道,将长箭递还给乔渊:“我已找到那人踪迹,同去?”
好厉害的追踪术。
甫一见面已惺惺相惜,乔渊对此人佩服已极,接过长箭点点头:“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