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风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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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明显，永王妃嘴角笑容还未落下就忽然绷紧，看了眼太子妃后对祝祁安说道：“安儿，去看看。”
祝祁安应声，在众人视线中走到门前，将门微微拉开一道缝隙，往外一望就是一愣。
祝祁安回头：“母妃，是燕堂。”
永王妃松了一口气：“让他进来，这孩子，敲门前也没个动静。”
顾延朝挺直背脊大步流星地走进来，满身肃杀，玄色发冠高高梳起的马尾随着步伐震荡，路过沈怀昭时，她下意识退了一步。
顾延朝行至永王妃面前，鞠躬拱手：“见过王妃，燕堂来迟，恭贺王妃生辰之喜。”
永王妃将门世家出身，顾延朝又与祝祁安从小交情甚笃，她也算是看着顾延朝长大，闻言面上带上了笑意，赶紧把顾延朝扶起：“伯母收到你的心意了，辛苦你在外面守着，可是有什么事情？”
顾延朝顺势起身，眼光飞快扫过一旁坐着垂眼抿茶的太子妃，没看到她一般低声与永王妃道：“堂前有下人来报，前面晚宴已经准备好了，等王妃到了便可以开席。”
知道屋里不便见外人，顾延朝特意拦住了对方，自己来敲门。
永王妃点头，时辰是差不多了，她们已经耽搁了一个多时辰，再不出去怕是要被宾客察觉。
永王妃不把顾延朝当外人，转头直接看向太子妃：“我们马上去前面，殿下不便露面，自己小心。”
太子妃颔首：“我自行回五观斋即可，你们不必担心，安心赴宴。”
话虽如此，还是没人能真正放下心，安和郡主拉着太子妃的手依依不舍地叮嘱了许久，连因为方才事情心情不大痛快的沈夫人，也关怀了太子妃几句。
太子妃含笑听着，苍白的脸上都有了些精气神：“我都晓得，你们也保重。”
太子妃特意多看了几眼沈怀昭和祝祁安，并肩而立的两人躬身与太子妃作揖，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行的侍卫进屋为太子妃披上斗篷，太子妃将斗篷往下拉了拉，直至盖住大半眉眼，在几人簇拥下走出屋子。
永王妃收回视线，眉间涌上疲色：“走吧，都去前面。”
沈夫人担忧地挽住永王妃，沈怀昭与安和郡主对视一眼也凑在一处，几人一道往外走。
花园一角距离前院正厅还有些距离，意识到永王妃心情不好，沈怀昭知情知趣地不多说话，只能偶尔听见沈夫人低声宽慰永王妃。
正厅前已经有人正在等着，年过五旬的嬷嬷一直等不到王妃，急得原地团团转，看见众人后猛松了一口气，连忙迎上来。
“王妃万安，里面已经按照您的要求都安排好了，宾客差不多已经入座。”
永王妃端庄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回头望向众人：“我去后面换身衣服就来，你们先进去。”
“好。”沈夫人点头。
厅中已经坐了不少宾客，大多是领着孩子出来赴宴的各家夫人，永王妃贴心，将平日里走得近的都安排在一处，即使主家没来厅里依旧热火朝天。
沈怀昭跟在沈夫人身后，一路乖巧地听着母亲与人寒暄，如果有人提到她，就适时露出一个文静优雅的笑脸。
安和郡主与顾延朝因为是孤身前来的关系，一进屋就有侍女领着他们坐到各自的位置上，沈怀昭盯着安和郡主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
纵然沈夫人回来了，她还是得在这里陪聊。
沈夫人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每个人都能言笑晏晏地说上两句，沈怀昭笑到最后嘴角都开始打颤，终于跋山涉水一般，走到座位上坐下。
坐下后沈怀昭长舒一口气，趁着没人注意赶紧用袖子挡着，揉一揉笑僵了的脸蛋。
酸涩总算缓解了些，沈怀昭飞速放下手正襟危坐，自然地望向对面。
顾延朝举着酒杯，眸中意味深长，见她看过来挑了下眉毛，嘴唇微微蠕动。
“辛苦。”
沈怀昭看懂了，眼神几不可见地动了动，装作没看见一样偏过头继续和沈夫人说话，顾延朝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捧起酒杯一饮而尽。
沈怀昭和沈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大厅忽然安静下来，众宾客目光投向堂上空置的主座，新换了一套绛红色这个正装的永王妃从堂后缓缓走了出来。
沈怀昭眼睛眨了眨，眼神落在落后永王妃一步的祝祁安身上。
祝祁安身上依旧是分开时穿着的竹纹青衣，这衣服确实衬他，微微含笑的青年长身玉立，广袖仙姿，一露面直衬得满屋芳华皆失色，唯有他与日月共明辉。
祝祁安很好看，若是放在从前身沈怀昭定然是满眼欣赏的看个不停，但今日不知道怎么了，沈怀昭忽然觉得这样遥远地站在高台上的祝祁安，她不喜欢。
那她喜欢什么样的祝祁安呢？
沈怀昭不自觉摸上手上的扇骨，竹节做的扇骨摸上去有些咯手，就像不管不顾非要挡在她面前的祝祁安一样，像个硬邦邦不解风情的臭石头。
这块石头也在看她，或者说从露面起祝祁安眼里就只有她，他自己可能还觉得不明显，但事实上周围人早已顺着他目光寻过来，发现在看的是沈怀昭后纷纷对视了然。
沈怀昭挥手打开扇子，轻轻遮住下半张脸，嘴角却缓缓露出笑意。
“仲青那孩子确实是喜欢你。”沈夫人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沈怀昭微微怔愣，这样的场景下再次听见这句话，沈怀昭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刚刚醒来那天，听莹珠说起时她还不可思议，但今天听来却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短短时间能让她从无所适从到习以为常，足以见得祝祁安付出了多少。
祝祁安还在看她，沈怀昭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酸涩，她以前不觉得求而不得四个字能有多少重量，可如今看来这里面装的是祝祁安沉甸甸一颗心。
她没办法答应他什么，她甚至不知道祝祁安喜欢她什么。
沈怀昭的笑容渐渐变得苦涩，拿着扇子的手开始发颤，喉咙间仿佛堵上了一团棉花，上不去也下不来。
高台上，祝祁安正在看沈怀昭。
厅中貌美者甚多，环肥燕瘦一应俱全，但沈怀昭依旧是其中最显眼的那个，明明她打扮的可以称得上是低调，可只要她盈盈一抬眼，便是艳压群芳。
祝祁安心里不想一直望沈怀昭，他经常告诉自己心悦沈怀昭是他自己的事情，不应该给她带来烦扰。
她应该是盛京最明艳骄傲的牡丹，只需要尽情挥洒才华即可。
但先前趴在他肩膀上笑意盈盈的沈怀昭太过明媚，祝祁安一见她脑中就只有她，仿佛有块磁铁将他的目光引了过去，牢牢的再也挪不开。
直到沈怀昭用扇子遮住了脸，似乎尴尬的垂首，祝祁安才如梦初醒。
沈怀昭无意于他。
祝祁安倒也不失落，他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只是今天沈怀昭态度太自然，才让他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盼望。
盼望灭了，也很正常。
像是想抓一缕抓不住的风，祝祁安指尖动了动，奈何风聚散无数，他抓不住，只好强迫自己不要再看，别惹她烦。
留恋的望了一眼沈怀昭，祝祁安正准备收回目光侍奉永王妃坐下，忽然不可思议地顿住脚步。
沈怀昭在众目睽睽之中一点点地放下手中扇子，眼睛弯成了一双月牙，朝他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
风吹过她的额发，眷恋地打了几个转。
祝祁安怔怔然地望着笑颜如花的沈怀昭，脑子里突然涌出了一句诗：
有此倾城好颜色，天教晚发赛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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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昭顶着对面安和郡主调侃的目光，和沈夫人探究的眼神，第一百零一次后悔起方才冲动行事。
要不是瞧祝祁安眼神实在可怜，她才不对着他笑呢！
沈夫人又一次清了清嗓子，似乎有话要说，沈怀昭头也不抬地夹上一筷子黄焖鱼翅放进沈夫人盘子里：“母亲，吃菜。”
将不想听的意思表达的清清明白。
沈夫人噎住，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敢做不敢当的沈怀昭，不跟她一般计较。
主座上祝祁安心情肉眼可见的好，同永王妃说话时语气都柔了三分，满意地吃着祝祁安专门为她布的菜，永王妃若有所思：
“安儿，吃完饭后我有些事情要与沈夫人相商，你安排下面人再调辆马车来，一会儿送昭昭回去。”
祝祁安夹菜的筷子顿住，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埋头苦吃的沈怀昭：“这......”
一眼望过去，祝祁安心里一咯噔，沈怀昭怎么瞧着心情不大好。
听出祝祁安犹豫，永王妃睨他：“怎么，你不愿意？”
“当然不是，”祝祁安摇头否认，沉吟片刻后道：“不如用沈府马车送沈姑娘回去，送到后再回来接沈夫人，以免被人瞧见，对沈姑娘影响不好。”
永王妃失笑：“你倒是贴心。”
“那就这么办吧，我差人去与沈夫人说一声。”
抬手招来一丫鬟，永王妃掩口低声嘱咐了几句，丫鬟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转身往后面去。
沈夫人正在想着事情，忽然面前出现了一盘菜，观外形是一道凤凰鸣雪，她与永王妃从前最爱吃这个。
永王府中丫鬟都经过精细调教，见沈夫人看来不慌不抗地柔声解释道：“夫人，这是我们王妃刚刚特意吩咐送来的，她说您惯常爱吃这样，邀您尝尝新厨子的手艺。”
周围有些岁数的贵妇听见，在心里感叹这俩人关系还是这么好，沈夫人愣了愣，了然地高声道：“多谢王妃赠菜。”
永王妃含笑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沈夫人不动声色地看着丫鬟布菜，忽然耳边有声音低低响起。
“夫人，王妃让您一会儿留一下，世子殿下会送沈姑娘回去。”
等到丫鬟撤走，看似专心致志解决碗中平桥豆腐羹的沈怀昭立刻追问道：“王妃可是有事寻娘亲？”
丫鬟声音实在太小，她就坐在手边上都没听清。
沈夫人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笑了：“是啊，我在王妃这里留一会儿，一会儿由世子殿下送你回去。”
谁送她回去？
沈怀昭惊恐地瞪大眼睛，差点手滑把汤勺掉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风起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