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己》将牒子

38、察觉

　　“请切开我的胸膛，取出我的心脏。”

　　见林渊毫无反应，青年恳切地看向林渊，继续轻声说道。

　　“你早就猜到了吧，我答应过别人，要实现一个愿望。”

　　“虽然按照灵族的年龄，我还没有成年，但是只能试一试了，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

　　“不过我有预料，心祭能够成功。”

　　青年一字一句地认真说着，一字一句地试图说服林渊，请求他答应亲手切开他的胸膛，剖出他的心脏。

　　听着青年一字一句的话语，林渊的神情竟然逐渐趋于平静，最终古井无波。

　　俊雅男子忽然抬脚，面无表情地一步步向青年走去。

　　林沧咬了一下嘴唇，露出了一丝歉然的笑容。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啊。”林渊走到林沧身边，单膝跪地，视线与林沧同高，修长的指尖抚上了青年的侧脸，顺着脖颈一路下滑，挑开衣襟，掌心毫不犹豫地按在了青年平坦洁净的胸膛上。

　　“……嗯。”林沧低低地应了一声，一眨不眨地望着林渊的眼睛，似乎是生命的最后，也要把这双眼睛烙印在灵魂之中。

　　“没想到这种时候，还是这样专注。”林渊与林沧对视，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凑上前去，与林沧额头相抵，温热的吐息洒在林沧的唇上，直言道，“我喜欢你的目光。”

　　林沧一怔，发现那双极近的鸦青色眼眸中，看似古井无波，实则酝酿着疯狂的风暴。

　　林沧忽然隐约觉得林渊不会乖乖听他的话，唯恐林渊做出什么替他去死的举动，但又腾不出手制止林渊，只能急忙问道，“你要做什……”

　　一只骨节明晰的温暖手掌忽然覆在了他的唇上。

　　而林渊，则吻上了自己的手背。

　　明明没有双唇相触，但林沧却恍惚感觉林渊的眸中满是情愫。

　　仿佛隔着一只手掌，放肆地与他亲吻。

　　林沧怔怔地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鸦青色眼眸，林渊难得没有掩饰眸中的情绪，平素温润的眼眸中蕴着一抹轻佻恣肆的笑意，而按在青年胸口的另一只手则准确地找到了他的心脏。

　　扑腾的跃动从掌下传来，林渊弯起了眼角。

　　林沧忽然感觉头脑一晕，浑身的力量被迅速抽离，仅剩不多的灵力顺着林渊的掌心，汹涌地奔向林渊的体内。

　　林沧瞳孔骤缩。

　　不，林渊要做什么，为什么他的灵力会听从林渊的命令，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要坚持不住了……

　　另一只修长的手忽然代替他，支撑起了远逾千万斤的城墙。

　　“不要小看我啊。”林渊放下隔开二人嘴唇的手掌，面带微笑，语气却带着几分凉薄的味道，“死得这么壮烈，是想让我为你守寡么？”

　　林沧呆呆地看着同样半跪在地上，却用一只手分担了他大半压力的林渊，脑海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要守，也是你为我守。”林渊挑眉，露出一抹恶质的笑容，手指重重在林沧的胸口摸了一把，刻意压低声音说道。

　　青年的最后一丝灵力被林渊毫不客气地榨干，加上无数断裂的骨骼，林沧再也支撑不住，跌在了地上。

　　于是所有的压力，全部集中在了林渊一个人身上。

　　“林渊你……”林沧抬头望向满脸恶狠狠的笑意的俊雅男子，咳出了一口鲜血。

　　“闭嘴吧。”

　　林渊垂眸，指尖重重捏了一把林沧的下颏，然后顺着脖颈，移到脊背，最终一把捞起林沧的后腰，掠夺而来的灵力骤然四溢，城墙竟然被林渊往上硬生生推了一只手臂的距离，下一瞬间，林渊猛地松手，在极速缩小的空间中，卡着最后一道缝隙，掠出一道残影，抱着林沧，俯冲到了日头正盛的半空。

　　“砰”的一声巨响，城墙合拢，连着数层的砖块都被砸成了齑粉，灰白色的粉尘飘荡在空中。

　　“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就勉强在下面吧。”林渊弯着眼睛，着迷一般抚摸着林沧的侧脸，林沧忽然感觉脑袋一晕，转瞬之间二人已经在半空中翻了个面，林渊在他身下，环绕着他的脊背，从空中急遽下落。

　　“别，林渊……”林沧刚一开口，却又咳出了一口鲜血，溅到了林渊的脸上。

　　“真是狼狈啊，林沧。”林渊没有理会脸上的鲜血，反而腾出一只手，伸指拭去林沧唇角的血迹，一点也没有把别人的灵力剥夺干净据为己有的愧疚感，反而挑起眼角眉梢，重重揉捻着青年的唇角，“断了多少骨头，数得清吗，嗯？这次的伤不是睡一觉就能恢复的吧，轮到我来抱你了，怕不怕羞？”

　　他又在发疯了。

　　林沧混乱的大脑中，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是因为生气了吗。

　　气他选择抛弃他，独自去死吗。还是气他要他切开他的胸膛，亲手结束他的生命呢。

　　可是那种情况之下，他又有什么选择呢。

　　二人在空中急遽下坠，呼啸的狂风从下而上，吹散林渊的墨发，在空中疯狂地乱舞，一如林渊那双汹涌的鸦青色眼眸，混乱而疯狂。

　　“林沧，你敢让我切开你的胸膛。”林渊用拇指狠狠地抵着林沧的下唇，强硬地摩擦着他的唇齿，恨声说道，“比我自己编织的噩梦，更加可恶。可恶，当真可恶，可恶至极。”

　　林沧呆呆地看着林渊愤恨与情意交织缠绕的眼眸，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嘴唇，轻轻吻了一下林渊的指尖。

　　“这会倒是乖巧，可惜，晚了。”指尖传来浅淡的痒意，在林渊眼里，青年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辩驳，于是林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在脊背即将触地之前，狠狠扯住林沧的衣襟，迫使青年垂下头来，然后张口用力咬住了青年的耳廓。

　　“林沧，我告诉你。”林渊用犬齿狠狠磨着青年的耳廓，恨不得咬出鲜血，沙哑的声音钻进林沧的耳朵，“我之前跟你说，如果我哪天走在你的前面，一定不会瞒着你偷偷死去……如今，我改口了。”

　　“我决不允许，你在我之前死去。”

　　耳廓薄薄的皮肤终于被锋利的犬齿磨破，丝丝缕缕的鲜血溢出，被林渊温柔而仔细地卷入口中。

　　“三年之内，若你敢死，我绝不饶恕。”

　　灵力四溢，自下而上托举着二人减速，林沧整个人几乎都被压在了林渊身上，落地的瞬间，林渊最后重重咬了一口，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林渊松开了林沧的耳廓。

　　林沧双手撑在林渊耳侧，目光正对着心上人那双疯意十足的鸦青眼眸，早已疲惫不堪的心脏忽然重新开始心如擂鼓。

　　“那夜我昏迷过去，你给我传输了一晚上灵力。”林渊笑了一声，“也算是彻底冲刷了我的经络，洗筋伐髓，让我能够承担你的灵力。若换做之前，恐怕真的要栽在其中了。”

　　“……嗯。”林沧点了点头。

　　“作为惩罚，你的灵力，我不还给你。”林渊伸手，抚摸着林沧的脖颈，然后顺着脖颈，沿着脊柱，一寸寸下移检查着青年断裂的骨头，脸色逐渐阴沉了下去，“我知道你没做错什么，但是偏要罚你……下次遇到危险，决不允许让我独活。”

　　“……”林沧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望着林渊的脸庞。

　　到底什么样的救赎，能付出到这种地步。

　　林渊当真、当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林沧忽然想问一句，那三年之后呢，三年之后，你会是什么反应。

　　还能做到平淡地转身离去吗。

　　林渊看他的眼神，已经与刚开始不太一样了。

　　林沧从来是以那样的眼神注视着林渊，哪怕有无法调节体温的借口，林渊的变化，也没有瞒过林沧的眼睛。

　　那夜他并没有真的睡着，但林渊却拾起他的发尾，轻柔却虔诚地吻了下去。

　　林沧突然有点想笑，笑林渊是不是把人当做替身，当着当着当了真。

　　身下的俊雅男子满脸愤怒，一根根数着他断掉的肋骨，难以遏制的痒意随着剧烈的疼痛袭来，林沧眼前发黑，忽然放任自己的情绪，把脸埋进林渊颈窝，一边咳血，一边笑出了声。

　　林渊的动作一顿，极近的距离之下，林沧听到了林渊后槽牙的摩擦声。

　　“还敢笑啊。”林渊冷冷地说道。

　　“当然。”林沧用侧脸摩擦着林渊的颈窝，耳鬓厮磨，“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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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埋在林渊的侧颈拱来拱去，林渊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冷着脸把林沧从身上掀下来，同时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青年骨折的伤处。

　　青年揉了揉带着明显咬痕的耳廓，刚想从地上站起来，林渊就不太熟练地一手穿过他的腿弯，一手扶住他的脊背，将他抱了起来。

　　“嗯？”

　　林沧挑眉，又笑了一声，果不其然看到林渊的耳际飘上了一抹薄红。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老狐狸之前果然又骗了他。

　　什么无法调节体温，又不是毫无征兆的脸红，分明就是怕羞。

　　这才是真正的林渊吧。

　　不管怎样，他已经代替了部分林渊心里的那个人。

　　林沧心情甚好地想着，完全无视掉由于林渊不熟练的横抱，而没有支点，倍感疼痛的伤腰。

　　那人在找林渊吧，若是让他看到这样的林渊，不知是什么表情。

　　林沧眯起眼睛，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林渊的脸庞，哪怕是从下而上的刁钻角度，林渊的每一处相貌也恰到好处地长成了他喜欢的模样。

　　“看我做什么？”林渊低头，脸上还带着几分余怒。

　　“好看。”林沧言简意赅，直言不讳。

　　“……”林渊“啪”的一声扭开了头。

　　好看，好看。

　　信不信他立刻拽下绾魂戒，你看看还好不好看。

　　林渊忿忿地想道。